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20119095
√ zhu名历史学家桑兵教授关于晚清学术的研究集;
√ 了解中国近代学术转型的一部重要作品;
√ 研究陈寅恪、傅斯年及相关观念的***书
晚清民国学术名家辈出,佳作如云,既有研究还相当不够。《晚清民国的学人与学术》从具体历史情境出发,关照到文本的前后左右,论述由整体而具体,从宏观落脚细部,对于近代中国新史学、学术史上的道统与派分、社会学人类学对史学的影响有深度剖析,对于当时的学术交往、学会活动与学术争论也力求和盘托出,文笔简洁有力,让人在历史的繁复之中领略学术与学人的魅力。著者所揭示的学术史研究路径,无疑也给人相当启发,值得有心人细心揣摩。
绪 论
章 近代中国的新史学及其流变
一 创新与崇洋
二 科学与艺术
三 民史与考古
四 释古与历史科学
五 新系统的通史
六 转折与再兴
七 结语
第二章 中国思想学术史上的道统与派分
一 道统与派分
二 宗派的研究法
三 家派与分科
四 后设与解析
第三章 从眼光向下回到历史现场
——社会学人类学对近代中国史学的影响
一 创新史学
二 眼光向下
三 回到历史现场
第四章 20世纪前半期的中国史学会
一 南北中国史学会
二 北平史学会与群雄并起
三 南方各大学的史学会
四 参加国际历史学会
五 抗战期间的中国史学会
六 中国新史学研究会和新的中国史学会
第五章 民国学界的老辈
一 各花入各眼
二 老则老耳 何遗之有
三 隔代相传
四 门径各异
第六章 章太炎晚年北游讲学的文化象征
一 太炎师徒
二 国学大师
三 晚年讲学
第七章 横看成岭侧成峰:学术视差与胡适的学术地位
一 乾嘉朴学还是西洋统系
二 从十字真言到四字诀
三 再创新典范的努力
四 但开风气不为师?
五 远近高低各不同
第八章 近代中国比较研究史管窥
——陈寅恪《与刘叔雅论国文试题书》解析
一 对对子
二 中国比较研究的渊源
三 影响研究与平行比较
四 具有统系与不涉傅会
第九章 傅斯年“史学只是史料学”再析
一 近代的历史学只是史料学
二 近真与头绪
三 求实与证虚
四 曲解与本意
征引文献
一、档案
二、报刊
三、一般文献
索 引
绪论
近年所治,一般以为所谓学术史,鄙意则宁可名之曰学人的历 史。二者之间,分别显然。前者偏重于专门史的画地为牢,后者则 力求破除分科治学的畛域,以及种种后出外来的条理系统的成见, 将对象作为整体历史的一部分,不仅由学人见学术,也见其作为一 般社会成员的活动及联系;前者以今意己意揣度前人言行及相关事 物,后者尽可能约束因缘近代教育和知识转型而来、从习以为常变 成天经地义的先入为主,努力回到时空特定的历史现场,把握各类 乃至各个特定人物的思维行为方式,并以历时演化的态度方式看待 前人前事的位置及其相互关系。
研究晚清民国的学人与学术,缘由有三: 其一,了解前人已知,以及如何知,为何如此这般认知,避免以不知为无有,或拾人唾余,或重蹈覆辙,或以凿空捣隙为填补空 白,或以横逸斜出为创新超越,以致无知者无畏。沿着前贤开辟的 大道正途,接着往下做,以免日暮时分盲人骑瞎马行险道。如此取径,看似迂远艰难,放眼长量,恰是捷径坦途。
治学的大道,是继续前贤的未竟之业,聚沙积薪,继长增高, 所谓站在巨人的肩上,自然登高望远。所以接着做比找漏洞寻破绽 钻空子对着干难度更大,也更具挑战性,却是治学的必由之路。历 史上能够披沙拣金留下来的人物大都天赋异禀,兼有奇缘,又下苦 工,读完书再做学问,功力深湛,体大思精,见高识远,接近理解 诚非易事,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守成亦难,遑论超越。妄者不察, 不能为己之后为人,先因而后创,存心以立异为捷径,一味读前人 未见之书,治前人不治之学。看似开天辟地,实则趋易避难,而美 其名曰创新进步,为突过前人,岂非贻笑大方。
社会变动的加剧加速,使得学术取径由先因后创转向推陈出 新,标新立异成为哗众取宠以致众从的有效手段,学术难免偏离正 道常轨。1919年3月,王国维写了《沈乙庵先生七十寿序》,认为 清代三百年间学术凡三变,国初之学大,乾嘉之学精,道咸以降之 学新,国初、乾嘉之学的开创者为顾炎武、戴震、钱大昕等三人, 而“今者时势又剧变矣,学术之必变,盖不待言。世之言学者, 辄怅怅无所归,顾莫不推嘉兴沈先生,以为亭林、东原、竹汀者俦 也。先生少年,固已尽通国初及乾嘉诸家之说,中年治辽、金、元 三史,治四裔地理,又为道咸以降之学,然一秉先正成法,无或逾 越。其于人心世道之污隆,政事之利病,必穷其原委,似国初诸 老;其视经史为独立之学,而益探其奥窔,拓其区宇,不让乾嘉诸 先生。至于综览百家,旁及二氏,一以治经史之法治之,则又为自 来学者所未及。……夫学问之品类不同,而其方法则一。国初诸 老,用此以治经世之学,乾嘉诸老,用之以治经史之学,先生复广 之以治一切诸学,趣搏而旨约,识高而议平,其忧世之深,有过于龚、魏,而择术之慎,不后于戴、钱。学者得其片言,具其一体,犹足以名一家立一说。其所以继承前哲者以此,其所以开创来学者 亦以此,使后之学术变而不失其正鹄者,其必由先生之道矣”王国维对沈曾植的学问别有评议,这番话更多的是夫子自道, 借以阐述自己的治学理念和取径,希望循此继往开来。不知有心还 是巧合,一个月前,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上卷刚刚问世,这本书被后来的学人指为开创了近代中国史学革命甚至学术的典范。 无论此说是否成立,至少从接受的范围而言,胡著所展示的用西洋 系统条理中国材料,比沈曾植提示的治学之道影响要广泛得多。王 国维的有感而发,无力挽狂澜于既倒。后来者很少经由沈曾植所指 示的治学之道,尽管王国维断言这是“学术变而不失其正鹄”的必 由之路。
如果说沈曾植的淡出学术舞台,很大程度上受到五四新文化运 动后世风与学风大幅度转移的影响,不能完全归因于学术本身的变 动,无独有偶,治学几乎得到新旧各方一致推重的王国维本人,结局也是大同小异。陈寅恪盖棺论定,认为王国维以地下实物与纸上 遗文互相释证,取异族故书与吾国旧籍互相补证,取外来观念与固 有材料互相参证,所有论著“学术性质固有异同,所用方法亦不尽 符会,要皆足以转移一时之风气,而示来者以轨则。吾国他日文史 考据之学,范围纵广,途径纵多,恐亦无以远出三类之外。此先生 之书所以为吾国近代学术界重要之产物也”。
在为其他知己友好撰写序跋时,陈寅恪也不断借题发挥,表明其治学理念,指示或力图传承古今中外治学的大道正轨。其《陈垣元西域人华化考序》称:“今日吾国治学之士,竞言古史,察其持论,间有类乎清季夸诞经学家之所为者。先生是书之所发明,必 可示以准绳,匡其趋向。然则是书之重刊流布,关系吾国学术风气 之转移者至大,岂仅局于元代西域人华化一事而已哉?”1939年为刘文典《庄子补正》作序,仍不忘针砭时弊:“今日治先秦子史之 学,与先生所为大异者,乃以明清放浪之才人,而谈商周邃古之朴 学。其所著书,几何不为金圣叹胸中独具之古本,转欲以之留赠后人,焉得不为古人痛哭耶?然则先生此书之刊布,盖将一匡当世之 学风,示人以准则,岂仅供治庄子者之所***而已哉?”
可是,陈寅恪所说的这些轨则准绳,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并非后进普遍遵循取法的办法途径。而王国维、陈垣等人的影响,也远 不及胡适等引领时趋之人。或许如钱穆《国史大纲·序》和《新亚学报发刊词》所指摘,为学术而学术的主张,不能领导思想潮流,对社会产生广泛影响。为此,钱穆有意标举高的,其著述“将勉奉以为诏示来学者之方向与准绳。自谓差免门户之见,或有塗辙可遵”。可是,尽管钱穆努力扩大社会影响,其著作还是被认为程 度太深,不适合中学生,与胡适等人著作的影响层面范围不可同 日而语。以今日港台学术界的时趋风尚,来者不能不慨叹,已经作 古的钱穆遭遇到前贤同辈一样的尴尬。
也许学问之事,本来就是二三荒江野老的志业,无论社会全体还是学界内部,多好随波逐流,升降浮沉,只有少数沉潜者,愿意并且能够与古今中外的智者贤人心灵沟通。风物长宜放眼量,王 国维、陈寅恪等人所谓转移风气,示来者规则正鹄、准绳途则的断 言,若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时空标准衡量, 未必落空失效。而所谓影响,要看对哪些人在哪些方面起了何种程 度的作用。所谓典范,也是相对于何人何事而言。从者多寡,何足 道哉?传媒时代的受众越广泛,个性越模糊。所以学术只能自由, 不宜民主。若是多数取决,无疑越是等而下之者越是易致众从。因 为学问之事,要求天赋、勤奋和机缘的凑合,途径方法越高明,理 解运用应当越困难。后出的方法,果真能够超越前贤,必然吸纳融 合已有的各种良法,学习运用,不仅必须循序渐进,不可躐等,而且能够进到哪一重境界,还要看各人的造化(包括天赋、勤奋、机 缘),不可强求。那些截断众流,号称多数人能够跨越式轻易掌握 的方法途径,好也有限。一味针对少年后进,欲将金针度与人,无非自我标榜,挟众自重,到头来大都误人子弟,将来者教到不可再 教的地步。
治学须温故知新,先因后创,守成有余,继以创新,历时久而艰辛甚,当然不为抱负极高的新锐少年所甘愿忍耐,于是反其道 而行之,不肯守拙,唯好取巧。能以不破不立始,以复归本位终, 已属幸运。除了一辈子参野狐禅而不自觉者外,近代不少学人经历 过年轻时前卫趋新,后来则沉潜守成的转折,高明如刘师培、王国维,甚至章太炎等也不能免俗,以致后来新进少年叩问他们早年所 治趋新之学,往往亡顾左右,笑而不答。这一变化,若以进步与保 守视之,断为倒行逆施,拉车向后,显然不得要领。根柢浅则随风 摆,易趋附,大体基本茫然无知,而自诩取法乎上,岂非天方夜谭?一张白纸固然可以画美的图画,但画者决不能如一张白纸。白手起家的日新月异,不过起始初阶。如此,之于本人的新与 之于全体的新,截然不同,若将小儿学语学行许为后来居上,青胜于蓝,同样不伦不类。
其二,由人而知学。历史的中心是人,而人有思维行为两面。 据说在海外攻读中国史的博士学位,若选不到适当题目,后便择 一前人未做过的人物下手。实则人物研究看似容易上手,做好却极 难。历史人物形形色色,多为各自领域的出类拔萃者,亦即所谓人 尖子,尤其是著名史册者,无论帝王将相,圣贤智哲,还是大奸大 恶,均有非比寻常之处,要想具有了解之同情,实属难事。加以时 空距离遥远,身份差若天渊,研究者大都没有相应的生活阅历经 验,不了解习惯做派,不易体察其行为心境。于是人物研究,往往 愈治而愈觉得对象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以致于不知不觉中以其是 非为是非,甚至以其好恶为好恶。所谓高山仰止,非但无法逐渐接 近,反而日益疏远。而一味远观仰望,如何能够看得清楚,听得明 白?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不了解其人其事,论学论人,难免隔靴 搔痒。其实,很少有历史人物经得起后人的反复研究。反差过大的 原因,无非两种情形,其一,所选对象确系不世出的高人,难以接 近;其二,研治者取径有误,南辕北辙。前者屈指可数,却无法抗 拒,不妨另选适合自己程度的对象,而不必勉为其难。后者则须转 换观念,改变方法,至少要方向正确,才能逐步靠近。
至于学人,尤其是通人异士,天赋、机缘、工夫,均不同凡 响,若不能与之心有灵犀一点通,只得依据自己的“远近高低各不 同”而“横看成岭侧成峰”,凿空逞臆地瞎猜乱点。近代以来,分 科治学,各有专精,直入前贤的文本,无非见仁见智,难以心领神会,恰到好处。刻舟求剑,缘木求鱼,不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甚至看朱成碧,指鹿为马。 学问或有不受时空影响的至理,此节于思维可以形而上的文化系统或许无碍,而中国文化少有纯粹的抽象,论学讲道,多由具体 语境而生。人的思维行为互为关联,研究学人的历史,不宜将学与 行截然分别。以学人的历史包括其所治学术为事实,有一大难事, 即所及问题多为观念精神层面,看似虚玄,难以捉摸,非将思想还 原为事实,以实证虚,不易把握。今人所写学术思想家评传,好将 生平与学术思想分离,以为便于架构编排叙述,实则不过方便用后 来外在系统,条理解释固有材料,无形中以今人观念揣度解释古人 思想。即使治学向来不大严谨的梁启超也说:“平心论之,以今语 释古籍,俾人易晓,此法太史公引《尚书》已用之,原不足为病; 又人性本不甚相远,他人所能发明者,安在吾必不能,触类比量, 固亦不失为一良法。虽然,吾侪慎勿忘格林威尔之格言:‘画我须 是我。’吾侪如忠于史者,则断不容以己意丝毫增减古人之妍丑, 尤不容以名实不相副之解释,致读者起幻蔽。此在百学皆然。”
不仅如此,学人论学所指称的事实,不过其对于历史的认识, 正如后来者描述其学行,难免附加传衍的成分而非及身的影像。即 使学有根本,能够执简御繁,还是难免门户家派的偏见。也就是 说,所指称的史事、如此这般指称所指史事以及这样的指称加于来 者的影响,相关而不相同。或者不察,传授之间,习以为常,每每 不能分别,自觉者也难免扑朔迷离,懵懂者更加纠葛混淆。所以材 料相对于史事,决不仅仅直接间接、一手二手、主料辅料那样简单。善用者无非恰当而巧妙地把握所指能指的时段、层面和方向。
此外,学人撰著之际,心中的言说对象,往往不止一端,这些考 虑,必然影响其行文,遣词用字,或曲或隐,反转周折,甚至夸大 张扬,均别有深意。仅凭文本,又带主观,则不易仔细分辨,只能 以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态度对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历史人事,误读 错解本意,在所难免。史学为比较的学问,所论人事,都存在于错 综复杂的关系之中,所谓理解,即恰如其分,关键在于恰当把握所 处的时空位置。此即由俱舍宗解俱舍学之法,亦与当下的语境说近 似。具体做法,则须将合本子注扩而大之,不仅比勘文本,而且比 较本事,把握头绪,了解同情。
研究历史,若治某人某事即以某人某事的直接材料为范围, 难免导致研究某人即偏爱之,甚至以其好恶为准的,结果势必眼界 狭隘,孤立无援,不得不以主观己意下判断。所谓“圣人之言,必有为而发,若不取事实以证之,则成无的之矢矣。圣言简奥,若不采意旨相同之语以参之,则为不解之谜矣。既广搜群籍,以参证圣 言,其言之矛盾疑滞者,若不考订解释,折衷一是,则圣人之言行,终不可明矣”。杨树达用司马光长编考异法作《论语疏证》, “汇集古籍中事实语言之于《论语》有关者,并间下己意,考订是 非,解释疑滞”,因而能为治经者开辟新途径。以事实证言论, 以文本相参证,继以考订解释,可以明圣人之言行。若是全局在胸,古今中外,来龙去脉,渊源流别,如数家珍,进而把握具体, 品评人事,自然得心应手,得其所哉。
当然,凡人大都经不起反复研究,高明者察知玄奥,故意不留证据,以免后人琢磨。清季广东大儒朱次琦一脉传人,遂多不留文字,令后人难以下手。而近代学人不留学术著述以外的文字,用意 也应在此。如果自以为是,有意保留材料,试图使历史叙述朝着有 利于自己的方向演化,永远留在历史的中心位置,或是故布迷局,文过饰非,淆乱视听,将后人引入陷阱,也难逃智者的法眼。值得 研究的历史人物大都非同寻常,心思过人,若道行不足,或是稍有 不慎,容易误入歧途。一般而言,了解越多,认识越深,则越能接 近研究对象,所谓家人眼中无伟人,即以其亲近之故。若是愈治而 愈高大,显然与所研究对象之间差距过大,不能平等交流对话,更 无法心灵相通,一味高山仰止,绝无真正认知的可能。两相隔膜, 所作论述,如何能够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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