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大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3489717
《功·事·礼:冀南的乡村打醮》一书基于近六年的田野调查,从一个较小的社会单元(村落与联村组织)出发,对河北广宗一带的乡村打醮仪式进行民俗志“深描”,生动呈现了华北地方道教仪式在当下的存活样态。借助“功”“事”“礼”等民俗词汇,作者探寻了地方历史传统与民众信仰实践之间的话语叙事与逻辑关联,从而提炼本土概念,探索中国话语体系的生活根基。
导论
- 章 洗马:老漳河畔的古村落
- 百里沙带:区域地理景观
- 刘秀洗马:村落空间及其传说
- 酸枣坟与拔贡林:家族的历史记忆
- 第二章 事:村落日常生活
- 传统农事
- 年中行事
- 红事白事
- 问事还事
- 第三章 “花花好”:村落信仰的组织与运作
- “行好”:信仰群体与组织
- 神的种类
- 神像的形制与生产
- 神的居所:神圣空间
- 神的出场:信仰节律
- 第四章 打醮:神的诞日与人的节日
- 打醮的历史记忆
- 醮前筹备
- 正醮三天
- 第六章 以神之名:打醮中村际关系的塑造
- 神圣秩序的象征
- 礼仪传统的实践
- 仪式音声的表述
- 身体经验的层累
- 技艺传承的规约
- 仪式传统的发明
- 第七章 事与功:乡土社会的知识与逻辑
- 白猫黑狗的传说
- 两村一个会
- 社交的村子
- 地域结构的塑造
- 结语
- 附录
附录1:洗马村摆会、打醮期间念诵的经文
附录2:2013年3月洗马村醮棚内神位布局示意图
附录3:冀南乡村五天醮场科仪及其使用曲牌统计表
- 参考文献
- 后记
(一)村落外部空间
洗马村在行政区划上隶属于河北省邢台市广宗县大平台乡,距广宗县城约4公里,与乡政府驻地太平台村隔漳河相望。村四周边界为:村西越过老漳河与小柏社搭界,村北延伸到后清村地界,村东与西牛李庄、白刘庄为邻,村南以洗马渠为界与后平台分开。南北走向的 201县道 (大牙线 )从村西部穿过,距离巨野、平乡两县也仅有 5公里的路程,在通婚、集市、“行好”等社会交往中多有互动。
由于地处老漳河畔与百里沙带腹地,洗马村沙丘地貌明显,加之风力、人力 (如建房取土 )等作用,村内外形成差异较大的微地貌。大致看来,村东南略高,西北略洼;村外沙丘土岗,村内大坑深壕;耕地、树林、河流、坑潭、土岗交错分布,沙洼相间,起伏不定。村中现有耕地2400余亩,但多为砂质、砂壤质褐化潮土,较为贫瘠。洗马村过去曾拥有良好的自然生态,村民对此至今仍津津乐道。村东大坑外曾是成片的茂密树林,长满了枣树、梨树、榆树等,它们不仅具有美化环境、抵御风沙之功用,还是村民躲避灾祸的天然屏障。
过去鬼子来的时候,出门就是树林子,往南、往东沙洼沙地上都是树行子,成林了,一片一片的,有枣树、榆树、杨树,枣树多。鬼子来了 (村民)都往树林子里跑,家里有牲口啊,骡子、牛、马,都跑习惯了,在桩子上拴着,一解开 (它们)自己就往树林子里跑。
在洗马村的边界中,河流是重要的分割标识。村西500米处便是历史上泛滥成性的老漳河。以前,老漳河紧挨村庄,自西南方流来,向西北方流去。1979年,新挖洗马段漳河,河道西移500米,成今状。洗马渠,1954年开挖,东支起源于自来庄村东,西支起源于斥漳向北,两支在周家庄汇合向北经老县城东、后平台东北、洗马西南入老漳河,总长24.8公里。村东酸枣坟旁有一条河沟,东西走向,据老人回忆,此沟系战争年代八路军所挖,作为战壕。现常年干涸,渐平。
洗马潭的传说
在水资源并不充裕的冀南平原,坑潭对村落生活具有重要的意义。洗马村中现有坑潭三处:村西洗马潭、村东有两个大坑。三者面积均较大,底部较深。在地下水利用不便的年代,坑潭作为天然的储水池,能积蓄雨水,成为村民饮水的主要来源。在村民的记忆中,20世纪90年代以前,三个大坑常年积水不断,鱼儿成群,一年四季能够满足村民的生活之需。夏季雨水多,随降雨流到坑潭中的泥土也多,潭水浑浊,虽不能饮用,却是村民洗澡、洗衣的好地方。一到立秋,天气变寒,降雨渐少,没人再下去游泳,泥沙渐渐沉积,潭水清澈见底。到了冬天,水面结冰,此时的潭水已经变得特别干净,村民的日常用水大多取自此处。在生活困难的年代,清澈的坑水还能为村民创造收入,有些人冬天从坑里取冰,窖藏,等到夏天再取出卖钱。
原来就吃这个冰块,挖大冰,都在这里担水来。(我记得)六二年冬天啊,在这里挖冻凌,然后挖个大洞 (指地窖)藏这个冻凌,把那个冰收起来, 使麦秸盖上,到夏天拿出来卖冻凌块。现在都卖冰激凌,没卖这个的了。
给村民生计带来巨大帮助的大坑往往被视为村庄的风水所在。比如,村东两个大坑紧挨在一起,村民称之为 “龙头凤尾”,并视其为村中龙脉。1990年代前后,随着村庄住房向外扩展,位于村边的潭坑多被村民垫土盖房,村东大坑面积大幅缩小,失去了往日的灵气。同时,坑里的水时断时续,且坑边多有瓦砾、玻璃和其他生活垃圾,水质污浊不堪,洗衣、洗澡早已成为奢望,更不用说饮用了。对此,村民颇有微词。
这个坑跟那个坑是一对龙凤,后街还有一个,有龙头有凤尾,(俺们)就是不愿让 (住户)垫这个坑,把龙头凤尾垫起来后,洗马村的村运不好。不愿叫他们垫,他们都愿意多占点,垫。我不愿意让他们垫,这都是有说头 (方言,说法)哩。前面那个坑跟后面这个坑都有说头,有讲究哩。
村西的洗马潭更是被赋予重要的象征意义,成为村民建构村落历史的主要风物,围绕它产生了很多传说故事。这类传说故事多与刘秀皇帝有关。刘秀走国的传说在冀南一带广泛流传,当地许多地名即源于这一家喻户晓的母题,洗马村名的由来便与这个传说有关。明万历二十六年 (1598年)《广宗县志》载:“洗马潭在县北八里洗马村,相传汉光武于此洗马。村西旧犹有大坑,今渐平。”可见至迟在明代,刘秀洗马的传说在当地便已十分盛行。其大致情节为:
西汉末年,王莽篡权后,汉高祖刘邦第九世孙刘秀在南阳起兵。后来,刘秀被派任燕赵旧地,镇慰州郡。当时,邯郸一个算命的名叫王郎 (王昌),冒充汉武帝的儿子,招兵买马,自称皇帝。他怕刘秀日后建其大业,向各郡县发出捉拿刘秀的“通缉令”。刘秀初到河北,兵少将寡,羽毛未丰。而王郎新盛,到处追捕刘秀。当刘秀带兵由南宫境逃到今广宗县城北侧沙丘起伏之地时,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遮天蔽日,难辨东西。正在危难之际,抬头望见附近有一密林,心中大喜,立即拨马进了树林。不一会儿,王郎兵到,因飞沙湮没了马蹄印,王郎兵将东瞧西望,不知刘秀去了哪儿,只好乱追而去。刘秀得知王郎兵走,才从树林里钻出来,战马满身是沙尘,刘秀和随从们也都成了土人。这时,正好发现村西有个水坑。于是,刘秀挽起裤腿 ,牵着马走进水坑洗了个痛快。汉光武帝刘秀在此洗马整军,力量迅速壮大,为东汉王朝的“光武中兴”奠定了基础。为纪念此事 ,将水坑叫做“洗马潭”,潭旁的村庄叫成了“洗马村”。
传说是民众建构地方历史的一种工具,蕴藏着民众对自己生活经历的集体记忆。刘秀洗马的传说围绕村西一处坑潭展开,并由此建构了洗马村的来历。毫无疑问,这则传说讲述的“事实”是没有历史依据的,自然也就不能作为洗马村起源的证据,不过,它却反映了村民建构洗马历史的方式途径与真实心态。换言之,刘秀洗马传说是村民通过自己的方式建构起来的村落历史,其中当然包含着民众心中某些真实的“地方历史”,即坑潭对村落生活的重要历史意义。
事实上,与刘秀有关的传说在洗马一带流传甚多,并由此形成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地名群。洗马村东北三四里地外原有一片二十多亩的荒地 (在集体公社时期没有耕种,现已被人承包),村民称之为“放马场”,传说是刘秀放马的场地。自放马场曾有条进村的道,约长 500米,俗称 “跑马道”,传说为刘秀跑马之道。村西 3公里处大平台村外有一处面积较大的土岗,被称为“晾马台”,即刘秀晾马之台。大平台南边有两个村庄,分别叫“前马井”和“后马井”,据传村中有刘秀饮马之井。这几处地名与洗马潭一道组成了一个基于传说故事而形成的地名群,且在逻辑上环环相扣,紧密相连:刘秀自东边逃到此地,先在村东荒地放马,因躲避追兵隐到树林 (洗马村东原来有成片的茂密树林),出来后沿跑马道到村西大坑洗马,又往西南方走到土岗上晾马,后来到一处水井饮马。可见,传说多围绕当地的自然风物展开,一处由河流泛滥淤积而成的坑壕或土岗,一片因土质差而无人耕种的荒地,抑或是一条小道、一眼水井都能成为村民建构的对象,并借助与帝王有关的传说故事赋予其意义,村民也由此获得了生活的滋味。据老人介绍,过去村里人都爱在洗马潭洗澡,就是为了能沾上点帝王的灵气儿。跑马道两侧的沟壑里种植的庄稼年年长势喜人,其他任何地块儿都无法和它相媲美,当地有“有钱难买马道沟”之俗语,据说此地块也是沾了帝王的灵气。
然而,好景不长,20世纪六十年代以后,因连续干旱,洗马潭没有了积水。随着村里人口的不断增多,原有建房基地紧张,干涸了的洗马坑遂被填平造屋,失去了往日的灵气。跑马道亦早已不见往日的样貌,变成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富裕起来的村民填平两侧的沟盖起了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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