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460998
昆剧“传”字辈在中国昆曲的历史上,是一个承上启下的关键节点。“传”字辈不仅延续了昆曲的命脉,而且在1949年后,为培养新时代的昆曲人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本书是著名作家杨守松十多年间采访上海昆大班、浙江“世”字辈和江苏“继”字辈等昆曲人的手文字成果,也是以“传”字辈为叙写对象的长篇报告文学。真实生动地讲述了周传沧、王传渠、薛传钢、周传瑛、沈传锟等一大批“传”字辈演艺人跑码头、跑龙套,为传承昆曲艺术呕心沥血、艰难卓绝的从艺经历,抢救性地记述了诸多昆曲发展过程中重要的人物与事件,且将“传”字辈对艺术的孜孜追求与探索娓娓道来,既还原了一代昆曲艺人奋斗、磨难与成功的历程,又客观地总结了他们为昆曲发展作出的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以“传”字辈演艺人洞见戏曲文化故事,既是对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也是为新时代文化发展繁荣提供的有益借鉴,借昆曲说文化,由文化之梦彰显国家之梦、民族之梦。今年恰逢昆剧传习所成立100周年暨昆曲“入遗”20周年,本书也是纪念百年“传”字辈的指标意义的文字作品。
目录
一、 跑码头的“传”字辈
不能忘记苏剧的好
不是朱国梁,就回家种地了
什么叫原始共产主义?
一顶蚊帐一个家
不忘水乡恩
借钱买棺材
感恩的“传”字辈
老师跟我们一起跑码头
跑码头演戏,在昆山翻船
“传”字辈集体“跑龙套”
周传沧,打字幕的“传”字辈
“我就是捡捡刨花柴!”
王传蕖用药棉做裤子
藏在鞋子里面的巧克力
王老师请我吃“鸡”
老师赛过父亲
既是严师,又是慈父!
糖芋艿的故事
回忆父亲薛传钢
我的三位老师
二、 偷来的拳头打不死人
“偷来的拳头打不死人”
要“讲究”,不能“将就”!
艺术是“熏”出来的
周传瑛说《醉写》之“醉”
俞振飞《惊变》之“变”
重要的是声音和脚
《问病》的眼神,《偷诗》的“轻”
《楼会》的“腔调”
昆曲的法宝,三个字:俏丝丝
《游园》的细节
沈传锟教“路子”,给你创造空间
沈传锟的“绝活”
《游园惊梦》是朱传茗传下来的
只要你会唱,我就会吹
三个老师一样“丑”
华传浩的“醉美”
《活捉》是师生共同创造的
两个《活捉》:一个泥土气,一个书卷气
《相梁·刺梁》“射稻草”
王传淞的眼睛有光
“唰!唰!”眼睛的闪动要有速度!
死戏活人唱
小花脸嘴里要干净
三、 “传”字辈老师会“捏”戏
学我者活,似我者死
“传”字辈每人都有一套
“传”字辈老师会“捏”戏
倪传钺“瓷实”
一出《交印》征服了所有人
郑传鉴会融会昆曲,运用昆曲
郑传鉴是酒仙
昆曲是下酒菜
口传心授一字师
邵传镛心态好
《写真》《离魂》是“三结合”捏出来的
老师们都是戏包袱
教通堂,学通堂
《罗梦》的酒、色、财、气
三个老师一样“传”
他是一位教育家
《写状》,二十年以后才演好
“武大郎”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跟华传浩学《痴诉·点香》
遇见“贵人”
大师让我“开窍”
女小生就怕有脂粉气
周老师,再教我一个戏吧
没有沈传芷就没有我的今天
我学昆曲穷生戏
四、大师风范
俞振飞和梅兰芳
“我呢,就做一块招牌”
两位大师互相尊重
“你们挑剩的我演”
一个误会,两个遗憾
他的一生就是为了昆曲
人在“牛棚”,心在戏
“先生”周传瑛
周好璐说爷爷周传瑛
永远“躲”在传瑛老师后面
俞振飞,真正的大师
从俞振飞的两封信说起
华文漪的三个老师
秀才倪传钺
“偷戏”,老师也说好
开蒙老师很“封建”
意外救场,得拜名师
追根究底,“传”字辈都是堂名
唱戏的人就叫“戏子”
没有文化,那就是“戏子”
演《寄子》,改小生
慢慢悟出“传”字辈的好
现在想谢谢老师都没办法谢了
五、逸闻往事
吴梅从北大到东大
吴梅请顾传玠拍曲
徐家花园往事
徐凌云,“票友”比专业还专业
60年代初的昆剧《红楼梦》
陈中凡不怕,昆曲课照样上
昆山人不唱昆曲,可耻!
昆山申报举办“中国昆剧节”
俞振飞会“拎”戏
西装改成中山装
周传瑛的两次半哭
王传淞的“三孵”和“三救”
长寿秘诀:不争
“周铁嘴”算命:穷要聚,富要散
春香集体“闹”学
朱国梁醉酒
王传淞录像到一半卸衣服
徐坤荣遗嘱:不放哀乐,放昆曲
陈富瑞祖上给慈禧太后演戏
言慧珠演戏很挑剔
缘结昆曲,一对璧人
1921年8月,一所专门培养昆曲演员的新型科班成立,这就是在昆曲史上有着承前启后重要地位的“昆剧传习所”。传习所创办之初议定学员以“传”字入名,以艺名的后一字标志行当,后人就称这代昆曲演艺人为“传”字辈。“传”字,既说明了他们是传习所的学生,又寄寓了昆曲在这一辈学员身上薪传不息的美好愿望。
作家杨守松热爱昆曲艺术,之前已写了三百万字的昆曲著作,如今又拿出一部《昆剧“传”字辈》,为后人留下宝贵的昆曲史活资料,真是功德无量啊!
——吴新雷(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导,《中国昆剧大辞典》主编)
我的老师辈们,比如俞振飞、周传瑛、沈传芷等人,是一代宗师。他们精湛的艺术和文人风范,是一代大师留给后人的丰碑。
作家杨守松先生,一个人埋头苦干十多年,不辞辛劳采访昆曲艺人。他一边采访,一边就有老艺人过世,人去楼空。杨先生用自己的精神“抢救”了历史,“抢救”了这么多鲜活生动的故事。可以说,没有对昆曲这个伟大艺术的敬畏和敬重之心,别说一个人,就是一个“项目组”、一个“课题组”,也未必能把这件事做成、做好。
杨守松先生是昆曲“圈外人”,作为昆曲“圈内人”,我要好好地感谢他。
——蔡正仁(上海昆剧团原团长,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昆剧表演艺术家)
我师从“传”字辈,特别受恩于周传瑛老师,我不只是学到了他们的艺术,更重要的是学到了他们的一种精神。我们这代昆曲人,就是在“传”字辈老师的言传身教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今年是昆剧传习所诞生一百周年,我们要永远牢记“传”字辈那一种伟大的精神,将昆曲传承下去。纪念“传”字辈有很多种方式,而这部《昆剧“传”字辈》正是了解和纪念“传”字辈的好方式之一。
——汪世瑜(浙江昆剧团原团长,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
杨守松先生是寄籍昆山的作家,若把守松兄比作“昆虫”,他就像一只飞来飞去、永不懈怠的工蜂,在不同的花圃中,采集各种花蜜。不仅写出了《昆曲大观》这部煌煌大著,如今又出版了《昆剧“传”字辈》,形象地展示了“传”字辈老师们的艰难历程和对艺术的执着。
守松兄坚持昆曲的弘扬与传布,不辞辛劳,年复一年,为民族文化的复兴竭尽全力,真是功德无量。
——郑培凯(香港非物质文化咨询委员会主席,香港城市大学教授)
在近代以来的昆曲史上,“传”字辈不仅是存亡续绝的昆曲命脉,更是百年昆曲艺术的高峰,至今滋养着我们的生活与艺术。守松先生的这部《昆剧“传”字辈》,生动形象,将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感谢作家的辛勤劳动!愿“传”字辈的故事永久流传,激励大家一起攀登民族文化的新高峰。
——陈均(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教育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昆曲)传承基地常务副主任)
桃花坞,五亩园,苏州昆剧传习所。
传习所就在苏昆边上,一墙之隔,息息相通,我每天上班都可以看到,“传”字辈老师的在天之灵也应是每天都看着我们,看着我们点点滴滴的成长和进步,看着我们青春版《牡丹亭》从无到有,从默默无闻到声名远播,看着越来越多的年轻观众出入剧场、喜爱昆曲,看着昆曲由衰颓走向复兴。我们依然感到不足,我们依然要学习、要进步,而《昆剧“传”字辈》这本书,正是鲜活生动的一本教材。一百多篇故事,从各个侧面记述了“传”字辈老师的生活,他们的艰辛,他们的从艺之路。这些故事,或悲或喜,或轻松或沉重,无不令人感慨,发人深思。
我虽然没有机会得到“传”字辈老师的亲自指点,但是我跟汪世瑜、岳美缇、石小梅等老师学习,也相当于受到了“传”字辈的精神滋养。“传”字辈老师的艺品,尤其是人品,值得我们年轻一代好好学习,永远学习。
——俞玖林(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苏州昆剧院党支部书记、副院长)
不能忘记苏剧的好
得从《十五贯》说起。
今人只知道《十五贯》中况钟和娄阿鼠的扮演者周传瑛和王传淞,却往往忽略了扮演过于执的朱国梁。
殊不知,没有朱国梁,也许就没有后来红遍大江南北的《十五贯》。
朱国梁,一位在我心目中巍然屹立的男子汉。
2015年4月13日下午,我在杭州市社会福利中心采访八十五岁的昆剧“世”字辈老人张世萼,这位在《十五贯》中扮演苏戍娟的老人,撩着她的白头发,平静地细数往事。“开头是苏剧,后来是苏昆,再后来是昆苏,”她说,“昆剧离开苏剧,早没了!”其间,还突然冒出一句,“不能忘记苏剧的好……”说时眼眶湿润,泪花与白发一起闪烁。
不能忘记苏剧的好,是因为昆剧在没落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苏剧养活了昆剧,“传”字辈才得以苟延残喘,活到《十五贯》名满京城的那一天。
不能忘记苏剧的好,重要的是不能忘记朱国梁的好。
朱国梁是慈溪城门口领来的。他因为聪明伶俐,备受宠爱,主家还供他读书,上政法学堂。后来主家有了子嗣,为了家财,朱国梁被赶了出来。他不得不中途辍学,没路走,转而拜师学艺。他不仅聪明,而且面如粉玉,倍受富人追捧。出师后“唱赋”,自己编自己唱,骂日本人。看到大小新闻,他随时就能编好唱词,当天就能演唱,人称“小热昏”,上海滩上出了名的。有了钱,就“顶”房子了,拿黄金“顶”了房子,成了家,养儿育女。
朱国梁能在上海生存,的确是非常难得的。只是由于战火的蔓延,国风苏剧团被迫离开上海,他和龚祥甫、张兰亭等人一起,苦心经营,在江浙一带跑码头。苏剧因为有很深的群众基础,倒也可以艰难地生存下来。这时候,日军的炮火烧毁了仙霓社的衣箱,昆剧后一个戏班仙霓社被迫解散,众人各奔东西。仙霓社的王传淞和朱国梁的国风社有交往,就加入了国风社。接着他又介绍周传瑛加入。朱国梁用其才,容其行,他的国风社也是昆苏合演,经常演出的《游园惊梦》就是昆苏合演,他们习惯叫作“半荤(昆)半素(苏)”。张世萼说,《牡丹亭》只有“则为你如花美眷”是唱昆的,后来都是从苏的。
朱国梁多才多艺,生旦净末丑,缺什么他就顶上去演什么。同时,他对王传淞和周传瑛等人表现出难能可贵的气度,容他们来去自由。沈传锟就是来了走、走了又来的;刘传蘅甚至“三进三出”,朱国梁也是来了欢迎,走了没意见,不为难。多时,沈传锟、包传铎、周传铮、刘传蘅、郑传鉴、王传淞、周传瑛,七个“传”字辈在国风社,客串的还有朱传茗。
其间,苏剧的名角张家三姐妹都是朱国梁的妻子,她们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多有表演天分,江浙一带几乎都闻其名。在允许一夫多妻的时代,这并非个例,只是,人们难以理解的是,他的三个太太
有两个分别和剧社里的两个演员有了私情。更加使今人难以想象的是,朱国梁非但没有因此而赶走他们,相反,不仅默认,而且后同意并终促成他们合法成婚。
今人往往回避或者隐去这段历史,好像说了有损昆剧大师们的形象。其实,想想魏良辅吧,为了艺术,他把女儿嫁给流放的犯人张野塘,而后共同研磨,十年后完成了昆山腔到昆曲(水磨调)的提升。同理,为了艺术,为了昆苏合璧,让苏剧生活得更好,朱国梁的做法在当时具有其合理性,今人谈论这件事,似亦不必讳莫如深。
在昆剧濒临灭绝的时候,正是朱国梁的大度、理智和明智,给昆剧的传承留下了血脉。
持平地说,朱国梁并非神仙,他之所以这样做,除了他的客观、宽容和大度,其中也必然包含了他的惜才爱才之心。
无论如何,我赞同张世萼老人的话:不能忘记苏剧的好……
不是朱国梁,就回家种地了
张世铮说,没有“传”字辈也就没有他们,没有他们那一代!没有一个昆曲人能够说他“不是靠‘传’字辈长大的”。
我的书(《我是昆剧之“末”》)上都写了,我父母去世得比较早。1952年父亲没了,1953年母亲没了。然后怎么办呢?我两个哥哥还在,一个大哥哥没有工作,失业了。一个小哥哥刚工作,当了小学老师,赚到一点钱。父母亲去世,都是他一个人拿了钱来料理后事。
然后就是在乡下待了半年。我有两个姐姐,乡下那个姐姐是老四,是童养媳;杭州那个姐姐是老三。乡下那个姐姐她就含着泪跟我说:弟弟啊,想办法到杭州去,看看他们那边需不需要人,如果剧团里面需要,那么你就在剧团里面,能够有口饭吃比在乡下种田要好得多,也免得受这一口气!
这样到了杭州姐姐那里。能不能收留我,我心里还没有底。那个时候团里有个“团委会”,我姐夫是“团委会”的成员。去了以后大概两三天时间,他们忙于演出,下午演出,晚上演出,团里一直没有时间开会讨论。
两三天以后,有一个搞行政的——不是“传”字辈,名字我就不说了,他是太仓人——就跟我姐姐讲,我们团里已经开过会了,不留人,不要人,叫你弟弟走。姐姐告诉我了,我很难过,号啕大哭啊。
在我哭的时候,朱国梁看到我了。他是团长、班主,看到我哭,哭得很伤心。他就问我姐姐,你弟弟哭得那么伤心,干吗呀?我姐姐跟他说了,刚才某某某跟我讲,团里不收人,叫我弟弟明天回去。
朱国梁一听就发火了!他说根本没这回事情(拳头轻捶桌子),他一个人怎么好自说自话?后来他说不要急,叫你弟弟不要哭,不要伤心,我们有空就开会,来讨论你弟弟的事。
当天下午演完戏,“团委会”就开会,不到半个小时,就决定了。看我那么可怜,多一个人,小孩子嘛,也花不了多少,就把我留下来了。我姐夫是“团委会”的,我姐夫晓得了,就告诉我姐姐。姐姐高兴啊,真是峰回路转!
什么叫原始共产主义?
沈世华回忆跟“传”字辈老师一起时的故事,说每天早上起来练功,早餐每人都有一杯豆浆、一块蜂糕。像下腰、抄跟斗,前跷、后跷、虎跳,还有旋子,都是王传淞帮助他们练的。
到1955年年底,浙江省委宣传部部长来看我们演出《十五贯》。他感觉这个团的演员虽然衣服破烂,但是艺术确实是很好。他是鲁艺出来的,他笔头很好。他说,这个戏是个好戏啊,但是戏太长,三个多小时,这样看的人就会坐不住,我准备把《十五贯》的两条线变成一条线,把熊友惠这条线弄掉,突出三个官,一个主观主义的官,一个官僚主义的官,一个实事求是的清官。
这样就组织了一个创作班子,由黄源牵头,陈静执笔。黄源说:“你们团一天到晚演出,这样哪有时间排练啊?”
那时候,周传瑛也好,王传淞也好,我们学员也好,每人的报酬都是每月两毛钱。周、王他们要抽烟,还要喝一点酒,生活显得很拮据。
但对我们学员来说这两毛钱是很了不得了,我们高兴啊。蔡同德制药厂,就是现在的杭州华侨饭店那个地址,制药厂阁楼仓库是堆药的,我们就住在那里,稻草一铺,每人(每家)发一个帐子。
我们跟老师都是睡在一个房间里,朱国梁就等于一个分界线,一边是夫妻档,一边是我们这些小字辈。我跟郑世菁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子。两个小孩嘛,她在那头我在这头,睡到早上她在这头我在那头,把被子都翻了下来。朱国梁看到,就帮我们盖被子。
我们没有钱买东西、做衣服什么的,他(朱国梁)就给我们一些钱。那时候很了不得,一毛钱能买十个鸡蛋,四毛钱能买一斤阳澄湖大闸蟹,两块钱能做一件很像样的棉袄。我们从小就锻炼做棉鞋,会做彩鞋,会自己做衣服,什么都会自己做。彩鞋我们从来不买,都是自己做,做得非常漂亮。头上戴的什么凤冠啊,都是买的珠子自己串的。盔头呢,顾××他是工会主席,他会做道具,会做刀枪;枪呢,买那个糖棍,缠上布。盔头没有,他就拿硬纸板用糨糊糊上,再拿绸子贴。那么刀呢,一般都是拿纸壳自己做,有一次演《相梁·刺梁》,要拔刀,拔了半天拔不出来了……
一顶蚊帐一个家
沈世华说,她那时候团里生活很艰苦,老师就住在后台,一顶蚊帐就是一个家了。她回忆起朱国梁的三个女儿,朱国梁大女儿是乐队(三弦)的,又兼会计;二女儿现在还健在,她对浙昆的情况比沈世华还要了解;三女儿朱世藕,主要演花旦,但是什么老生、花脸、小生也都演,就是不演闺门旦,她说演闺门旦坐在那里浑身痒痒的,她性格很直爽。
早上早起要练功,虽然困难,但团里还是给我们每人做了套练功服,练功时女生头发都盘起来。杭州文化局领导看到我们这么艰苦还这么敬业,在文化系统表扬了我们,还拨了一笔钱,就添了些服装,后来剧团就改为民营公助。
原来老板是朱国梁,后来他感觉自己岁数大了,就让朱世藕管,她是正团长,周传瑛老师是副团长,但是实际都是周老师管事。
我们就在杭嘉湖这一带演出。每人一个铺盖卷,一个网篮,衣服、脸盆什么的都放里面,那就是我们的全部家当。
为了维持生活,每到一个地方,当天晚上就要演出。我们的演职人员都是身兼多职的,有戏就演戏,没戏就在后台帮忙。蒋小小是唱文明戏的,也是行政副团长,他是蒋月泉的叔叔,蒋月泉在评弹界非常有名。
有个叫乔裕茂的,他是我们老师的老师,那时候“传”字辈老师还小,他给他们穿衣服,就把他们抱在桌子上穿。我们都叫他老五伯伯,他非常喜欢我们,因为是隔辈人嘛,所以非常喜欢。他还帮着周传瑛管小儿子。周世琮虽然是“世”字辈的,但是比我小九岁,比我们上面师姐要小将近二十岁。“文革”以前,周传瑛考虑自己儿子也没好好学,就把儿子弄到省昆剧院去学小花脸。
不忘水乡恩
采访王世瑶的时候,他说,“传”字辈在困难的时候,就在苏嘉杭一带跑码头,一天演戏一天有饭吃,没有演出,“传”字辈就得饿肚子。
有一次到湘湖去演出,十几个人一个剧团,叫一个抓鱼的渔船,当时我奶奶还在,我们一家都在船上,包传铎的老婆也在这个船上,狂风浪头起来,哗啦哗啦起来。放在船上的东西都摔在地上了,有的摔到河里去了。我们这个船被打呀打呀,打到岸边了,随时都可能翻掉!岸边刚好有两个农民,一看不对,叫了村上的人,丢了一根绳子过来,把我们的船牵靠岸,这一船人的性命才得以保住。
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我们这个团不是一帆风顺的,它差一点没了!
第二天再到湘城去演出。到了湘城,张娴老师怀孕了。不像现在,一怀孕马上就能在家休息;那时怀孕了还照常演出。张娴老师白天演《水斗》,晚上胎动了。难产,小地方也没医生,后来请了个婆子,她让我们拿个淘米的箩,马上烧一烧。用这种迷信的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孩子生出来了。后来给这孩子起名字,就叫湘城。所以现在想象不到,过去艺人的生活是怎样苦。
在乌墩(注:位于浙江省桐乡县北部)演出时,下大雨,出不了门。不演出就没饭吃。当地农民说,饭我们包了,菜你们自己想办法!
一个月啊!一家一家轮着来,这个恩情,我们忘不了。
还有个古镇,西塘,刚刚演出,解放军来了,我们还不知道当时的政策,不敢演,就又没得饭吃了。剧团有个私人医生,姓戴,戴医生,他说,每天我给你们一袋米。
没戏演的那几天我们去采马兰头啊,摸摸螺蛳啊,这样子。后来解放军来问,你们为什么不演出?这才重新开门演出,剧团的那个时候,我们还小,那个医生看我们不读书,说你们早上没事,到我诊所里面,我女儿教你们识字。这是我们永世不会忘记的!
借钱买棺材
在1949年以前,“传”字辈穷愁潦倒,穷到连棺材都买不起的地步——
有一个奸商,让他们到宁波去演出,让他们坐差的舱,在底层,跟牲口在一起,身边都是牛啊、马呀什么的。弄不好还会遇上水雷,要是碰到水雷,船就完了。后来才知道,因为剧团的服装、箱子是不检查的,他们就借此贩西药。这个奸商是利用剧团帮他带货。到了宁波以后,奸商不露面了,也不管他们了,幸亏朱国梁在那边有亲戚,他帮忙联系在那边演出,要不然,他们连回来的路费都没有!
《十五贯》中娄阿鼠的扮演者王传淞,一天在南浔演出,他的母亲睡在戏台扶梯的边角里,他的女儿也生病发高烧,没钱看病,睡在老人旁边。两个病人在病痛中,听台上王传淞唱《奈何天》!
《奈何天》没演完,王传淞母亲咽了气!
王传淞下场时看见,痛不欲生,可是戏还没结束,还得演下去!他强忍悲痛,演完了,才下来料理后事。
又一年的大年三十,国风社在周庄演出。张兰亭有严重的肺病,可是也不得不上台,结果演到一半,一声咳嗽,“砰”的一下子,血崩了!赶紧喊来一个姓袁的医生抢救,可是打针已经打不进去了。
人死了,没有钞票买棺材。去借钞票,遇到一个昆曲票友,严墓的,叫邱宗原(音),她会唱昆曲《扫花三醉》,她的父亲叫周千里。周传瑛就说去找他们借钞票,周千里不仅答应借钱给他们,还把自己穿的鞋子脱下来给张兰亭穿,张世萼说:“我爸爸穿了,正好!”
钱,怎么还呢?就演“抬会”。“抬会”相当于今天的“众筹”,就是有人发起筹钱,你出点,我出点,凑齐了先还钱,然后再慢慢还众筹的钱。他们就用演出来还这棺材钱。
为了还钱,张家三姐妹白天晚上都演出,连轴转。电影《舞台姐妹》说的是比较“高级”的舞台姐妹的故事。国风社的“三姐妹”则是底层的“舞台姐妹”,她们的艰辛更甚。戏班的人员多是挤在一条船上,船到了一个地方就靠岸,白天在茶馆演,晚上在庙台演。过几天再换码头,风雨兼程,漂泊无定。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