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怪故事集3

“中国精怪故事”系列第三部，延续前作中国的奇幻世界

  《太平广记》《酉阳杂俎》《子不语》《夜雨秋灯录》《耳食录》《列异传》

鲜活还原隐藏于古老典籍中的人、神、鬼、怪

他们的故事，承载着的是人世间的七情六欲、真善美丑

万物有灵性，众生皆平等

本书为“中国精怪故事”系列第三部，在《太平广记》《酉阳杂俎》《子不语》《夜雨秋灯录》《耳食录》《列异传》等古籍中寻出三十六篇精怪故事。与前作稍有不同的是，这三十六篇故事皆为以古人所著志怪故事为底本，稍加点染的“故事新编”。新编的目的，并非向读者呈现古故事的现代结果，而是一种理解过程的如实展现。这种理解是开放且流动的，故事的底本沉在底部，吸引现代阅读者的前往与静观，体味和波动。

郭冰鑫，作家、编剧，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复旦大学创意写作专业，写诗和小说。有作品散见《上海文学》《长江文艺》等刊。现居上海，于复旦大学攻读文学博士学位。

马妇                                         

奔脱

金钏诺

讴士孙阿

猎人化鹿

珠袍

半妻

鬼妇人的安葬

吴兴老狸

双婿

乞食者的妖言

纸梳

摩睺罗

汴州祸事

板面孔的妻

人间鬼趣

北人往事

陷湖

宫亭庙

谷於菟

祖先怪

奴官冢

鬼哭

百鬼送凉

大字不识一个的混东西

考房里的女子魂魄

仙妻怪

鉴胆

荆棘里

高帽子参军

鸡的报复

夫妻

袜公子

某少君

一念解脱

一缕相思

关中狐

不知有多少读者同我一样，对中国古代志怪故事里那些精怪狐鬼，总不自觉释放出一点偏爱。细想情由，该因故事所承载的不是别的，而是历史河流中的普通人，于亦庄亦谐的生死边界上，深一脚，浅一脚，隐约踏就的来路。

在那些或口口相传、或文人草录的精怪故事中，我们能看到的不只是人面对鬼怪时，心生的恐惧，错位的爱恋，或因果的报复，而是更细处，也更微妙的那些东西，即古人同今人一样，有着活着或死了，都过不去的坎儿。他们无论是人是鬼，是狐是怪，都同今天的我们一样，有弱点，有愚莽，有乐善，有悲悯，也有为了生存下去耍出的聪明手段。

本故事集接续同系列的两本前作，在《列异传》《广异记》《太平广记》《酉阳杂俎》《夜雨秋灯录》《履园丛话》《子不语》《谐铎》《梦厂杂著》《耳食录》等古籍中寻出三十六篇精怪故事。与前作稍有不同的是，这三十六篇故事皆是以古人所著志怪故事为底本，稍加点染的“故事新编”。新编的目的，并非向读者呈现古故事的现代结果，而是一种理解过程的如实展现。这种理解是开放且流动的，故事的底本沉在底部，吸引代代阅读者的前往与静观，体味和波动。

安吉拉·卡特在为《悍妇精怪故事集》作的引言中写道：“我尽量避免那些明显被采集者‘改良’或者‘文学化’了的故事，而且不管有多大诱惑，我自己都没改写过任何内容。”她所做的工作的确是讲述民间故事的典范，但回到我们这本故事集的工作中来，由于我面对的材料便是文人“改良”过的，“文学化”了的故事，所以我乐意把工作的着力点放在还原和拆解上。这不是说，我要去追溯一个故事或一种精怪形象的历史流变，还原出故事初的面貌，而是要把故事本身内置的，生活的逻辑，用粗线笔还原出来，把那些隐藏在文本缝隙里的人、鬼、怪的心声，用对话、情节、场景和偶有添置的新角色，摹画在读者眼前。

起初，面对古人已写就的故事，我有一种想当然的野心，即在译出古文的同时，写出某种当代性。但实际阅读并开始写作的时候，我发现这种野心毫无必要，因为中国精怪故事得以流传的实质，即它们本就是日常人生的纵深，并不依托于历时的演进。精怪故事不需要被赋予什么当代性，只要用当代人看得懂的话尽力还原出故事中的弯弯绕绕，它便永远是鲜亮的。

比如《马妇奔脱》一篇，故事本自唐人柳祥的《潇湘录》，故事线条非常简单。刺史张全的骏马忽有一天化作奇美妇人，并向众人讲述自己因喜爱骏马，忽由人化马，奔驰千里，又因后悔沦为畜，由马化人的经历。张全听闻此事非常惊讶，便将妇人养在家中。十多年后，妇人想要还乡，张全却不允，妇人忽仰天嘶鸣，重又化作骏马，奔突而出，不知所踪。

这样一则故事，若平实译出，读者必然也能在故事中获取惊奇，但惊奇之外，文字后面又有太多强烈冲撞的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在落笔的时候，我又数次停笔，震撼于这位燕地妇人由人化马、由马化人、后又化马的种种强烈欲念，她对外部自由的渴望尽管能冲破物理空间，甚至人畜之别，却总在变化完成后经历反复，于更大的不自在里，追悔莫及，后又再次出走。而这后的出走给出的，不是更有希望的开放局面，恰是一个我们日常都会面对的闭环。

为了在故事层面廓清这个闭环，我于故事的主线条之外增加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宋马倌。故事结尾，被张全遣走的宋马倌已经是一名成熟的马贩，他听闻马妇奔脱，即刻翻身上马，奔入山野，想的是寻到这匹难得骏马，以卖个绝好价钱。所以在由人到畜，由畜到人的形态转化里，这位燕地妇人每一次改换的勇气都不足以挣脱更大的外部围困。我敬服于马化妇人“非常”的一面，可又不断怀疑她的“非常”里是否真的有值得敬服的部分。

带着这种情感上充沛的感受和不断的怀疑，我在三十六个故事里寻找三十六枚坚实果核，以上便是一则很典型的寻找案例。需要说明的是，由于这本故事集的写作对古代志怪传奇的故事完成度有相当程度的要求，这就不得不舍弃那些很有光彩，却不足以构成故事的精灵鬼怪。这是我觉得较为遗憾的部分，而且有些故事如《奴官冢》《汴州祸事》《吴兴老狸》，偏滞重了些，也许有读者会责怪不够有趣轻盈，我也只能先在此处表达一声歉意。

另外，书中故事没有在类目上做过多编排，实在是在成书的过程中，每一个故事都有了多面向的生长，于是就变得难以归类，干脆淋漓排开，这样读的人便可随意翻选，读罢一个故事只管合上，随手再翻开读另一个时，完全又是别一番景象。

由编选到阅读，再至书写，这样一本小书实在也用去不少时间。由儿时我的奶奶袁云庭女士讲述的精怪故事，一路贯穿到如今这本精怪故事集，笔者深感着天地之间的生物，死物，由下而上，由内而外地发蒙着一个写作者对人世的体悟，有时也考验着我们在关照外物与自身时，究竟是通透，还是糊涂。

清人徐谦曾将平生所知“物”的故事，辑为一书，分孝友、忠义、贞烈、慈爱、恤孤、眷旧、践信、守廉、翼善、救难、酬德、雪冤、知几、通慧凡十四鉴，写尽了物的灵怪友爱，悲情与神通。一直很喜欢徐谦为此书起的名字，私心将这四字写在这篇小序中：

物犹如此。

以示对人的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