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100183055
今昔交错间的文化漫谈 漫步大都市的文艺指南
一次人与城市、女性与公共空间关系的全新探讨
◎入选《纽约时报》《卫报》年度*图书榜单
◎戴阿蒙斯坦-斯皮沃格随笔写作奖*终入围图书
◎ “当代苏珊•桑塔格”——劳伦•埃尔金畅销力作
巴黎|伦敦|东京|威尼斯|纽约
琼•里斯|乔治•桑|阿涅斯•瓦尔达
弗吉尼亚•伍尔夫|索菲•卡尔|玛莎•盖尔霍恩
探寻曾居住并行走在大都市里的“漫游女子”的旅程
- 随书随机附赠“漫游女子”主题书签2张
- 本书是一本回忆录,更是一场文化漫谈和一部大都市文艺地图
一方面,作者从她出生的纽约,到生活过的巴黎、东京、威尼斯、伦敦等城市,以包含情感的笔触描写了自己徜徉在大都市街头的感受和观察;另一方面,作者重现了作家乔治•桑、弗吉尼亚•伍尔夫、琼•里斯、导演阿涅斯•瓦尔达、摄影师索菲•卡尔、记者玛莎•盖尔霍恩等女性在这些大城市中的创作和生活:在伦敦的街头偶遇“街头游走”的伍尔夫,在巴黎的某个阳台上看到身着裤装的乔治•桑,街角的某块玻璃或许曾被瓦尔达“主动观察”的镜头捕捉,也或许在威尼斯的河岸不经意间成为了卡尔的追踪对象……每个不经意的角落,都可能曾有她们的故事;跟随着她们的脚步,作者的个人生活轨迹和城市中的历史痕迹交互呈现,我们也得以从另一角度观察这些著名的大都市、走近这些著名的漫游女子,领略都市中的文艺气息,寻回属于自己的漫步记忆,或是开始自己的一段漫游。
- “空间并不是中性的,它是一个女性主义议题。”
Flâneuse,漫游女子。名词,来自法文。指漫游的女人,闲逛的观察者,常在城市中见到。这是阳性名词“漫游者”(flâneur)的阴性形式,也是一个虚构的定义。或许,“漫游者”一词能够让人联想到拱廊、大街、波德莱尔和波西米亚。与此同时,专家们却判定“漫游女子”这个词不存在、认为女性无法与男性一样在大都市中自由行走,大多数法语词典中甚至没有这个单词。
为什么男性“漫游者”形象成为文学史上的重要概念,漫游女子却被认为不可能存在?
为什么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街头妓女,女性始终在公共空间中受到更多的限制?
为什么女性走上大街被认为是显眼的,却又在漫游史上丝毫不被提及?……
通过对文学、艺术、历史的梳理,埃尔金阐述了城市环境对女性的影响与意义、探索了女性与大都市的关系,肯定了女性在历史和城市中的存在和作用,力图将女性重新绘入城市的图景中。
漫游女子(flâneuse),法语名词“漫游者”(flâneur)的阴性形式,指漫游的女人,闲逛的观察者,常在城市中见到。或许“漫游者”能够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拱廊、大街、波德莱尔和波西米亚;专家们却判定“漫游女子”这个词不存在、认为女性无法与男性一样在大都市中自由行走,大多数法语词典中甚至没有这个单词。然而,女性始终在城市中宣告着她的独立。
本书作者劳伦•埃尔金认为:漫游女子是“坚定又机敏的独立个体,敏锐地应和着城市的创造潜力,以及一次美妙漫游释放出来的可能性”。跟随着作家乔治•桑、弗吉尼亚•伍尔夫、琼•里斯、导演阿涅斯•瓦尔达、摄影师索菲•卡尔、记者玛莎•盖尔霍恩等漫游女子在大都市里的生活、创作痕迹,埃尔金带领我们踏上一段跨国旅行:从她本人出生、长大的纽约,到生活过的巴黎、威尼斯东京和伦敦,埃尔金将历史上著名的漫游女子们走过的道路一一展示给我们。通过对文学、艺术、历史的梳理,埃尔金也阐述了城市环境对女性的影响与意义、探索了女性与大都市的关系,探讨了公共空间中的女性这一议题,将女性重新绘入城市的图景中,并鼓励着更多女性打破界限、挑战成见、追求自我。
前 言
第 一 章 漫游女子的进行时
第 二 章 长岛·纽约
第 三 章 巴黎·他们在的那些咖啡馆
第 四 章 伦敦·布卢姆斯伯里
第 五 章 巴黎·革命之子
第 六 章 威尼斯·顺从
第 七 章 东京·在其间
第 八 章 巴黎·抗议
第 九 章 巴黎·街区
第 十 章 海角天涯·踏足在大地上的所见
第十一章 纽约·归来
尾 章 女性的漫游
注 释
参考文献
致 谢
译名对照表
译后记/管弦
译后记
这是一本彻底融入我个人生活的书。
译稿修改的后期,我居住在巴黎。住所不远处就是埃菲尔铁塔和荣军院,走上十几分钟便来到蒙帕纳斯大街。每晚下班后,我会继续翻译三个小时。铁塔每到整点便会灯光闪烁,映照在玻璃窗上 ,让夜晚只剩温暖的充实,不再有倦意。
周六下午是我的巴黎漫游时间。我脑海里没有地图,穿着轻快的球鞋,走出家门。那些出现在章节里的地名与我擦肩而过:蒙帕纳斯大街上的咖啡馆、达格雷街、游行抗议时分岔的圣日尔曼大街与圣米歇尔大街的交汇口,一个个名字记录着历史的地铁站,更不必说卢森堡公园与杜伊勒里花园。巴黎圣母院失火之后,在塞纳河边闲逛,每周拍下一张圣母院的修缮进度照片,成为自然而然的生活习惯。结束注释翻译后的那个周六,我走去蒙帕纳斯公墓,看到了满是松果和唇印的德米-瓦尔达墓碑。我想起作者的话,“你依然可以偏爱拉雪兹神父公墓,但这里是我死后想安居的地方”,会心一笑,放下了自己带来的一束小花。
这是一座贮藏了太多才华与灵感的城市,次漫无目的地在家附近散步,一抬头便发现这条路叫埃米尔·左拉。离开巴黎前想去看看巴尔扎克博物馆,兜兜转转,无意中看到藏在背后的一条小路叫马塞尔·普鲁斯特。在巴尔扎克故居的小书店里,我读到他写过的句子:漫游是给双眼的美味佳肴(the gastronomy of the eye)。
这是一本谈漫游、谈女性漫游的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性并没有机会享用这样的美味佳肴。漫游这一看似并不带有性别差异的日常行为,一开始不存在于女性生活中。女性单独出行被看作是异样的风景,会引人侧目,引来不怀好意的关注。齐格蒙·鲍曼(Zygmunt Bauman)在描述“flâneur”(男性漫游者)的特质时,说道:“漫游者擅长的艺术,是隐没在人群中观察人世间。”于是,充满讽刺意义的悖论出现了:漫游的女子总是引人注目,正因如此,她们在“城市漫游”的历史里被带有偏见地抹去了存在。
约定俗成的社会文化不知不觉间也扎根于女性内心,安居于室才没有危及操守与名声的风险。巴什基尔采娃在日记里渴望能独自出门坐在杜伊勒里花园的长椅上,却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弗吉尼亚·伍尔夫笔下的帕吉特姐妹不能和她们的兄弟爱德华一样年少时就可以一个人漫步,小的妹妹罗丝鼓起勇气悄悄出门,就碰上了下流的可怕男人;而伍尔夫把在伦敦的街头游走(street haunting)称之为“一场冒险”。
漫游意味着的不止独立外出行走这一动作本身,它还意味着不需要为了什么目的才能出行,可以任凭自己的心意随处徜徉和观察;意味着不被别样或恶意地看待,获得充分的安全与平等。当漫游女子不再成为“一道引人注意的风景”,而只是人海中步履轻盈、跋涉不停的一员;当漫游女子在“城市漫游”的主题里镌刻下富有女性观察视角的篇章时,“flâneuse”这个词才真正诞生了。
这是一本谈漫游女子的书。才华横溢的女性用文学与艺术记录下自己的漫游历程,艰辛、勇敢、有趣。琼·里斯笔下的巴黎是浸润着激烈情感的巴黎,那些熟悉的地标都饱含了小说主角的悲欢,她拒绝将巴黎浪漫化,率性而离经叛道。而伍尔夫的伦敦是带给她灵感源泉的圣地,她拥有布卢姆斯伯里,拥有气息多种多样的街道,拥有让她突破界限的写作,那个要自己去买花、热爱在伦敦漫步的达洛卫。逃离了无爱婚姻的奥萝尔·迪潘万身无分文来到巴黎,成为乔治·桑。她冒着违法的危险,穿上自己做的男士大衣,从巴黎一端漫步到另一端,雀跃到觉得自己可以探寻全世界。她历经太多革命的激情与暴虐,她在小说里写自由意志,想尝试调和世俗生活和伟大理想。踩着界限、古怪有趣的索菲·卡尔,年轻而迷茫的她开始跟踪陌生人,结果一鼓作气跟去了威尼斯,开启了她的艺术创作生涯。在威尼斯,地图是无用的、计划是无用的,不用循规蹈矩,直接让人生与艺术交融就好。同样用艺术展现城市中女性的还有阿涅斯·瓦尔达,她镜头下的克莱奥行走在巴黎,从别人目光中的“客体”终变成能注视他人也能正视自我的主体;瓦尔达带着她的摄影机在巴黎穿梭,捕捉雕像中的异类——女性像柱,给看似毫不费力地支撑起那些宏伟建筑的她们以特写。还有玛莎·盖尔霍恩,她的身份是战地记者、其次才是海明威的前妻。她四海为家,无惧走上前线,记录下战争留在普通人生活中的印迹,坚韧与细腻在她身上并存。盖尔霍恩曾说,这个广袤的世界令她为之发狂。
在书写这些漫游女子的同时,作者劳伦·埃尔金也在不同的城市中徜徉,没有目的地,只是为了观察与感知,满足随心所欲的好奇。纽约、巴黎、伦敦、威尼斯、东京,每到一处,她的生活与那些激发鼓舞了她的作品交织起来,跨越了时间。正如她写的那样,你和所有的生者逝者一起,并肩行走在城市中。
这是一本谈城市的书。作者挖掘着城市与人之间的互动,谈论着城市规划与社会文化之间的千丝万缕。美国城郊住宅区的兴起让汽车替代了步行,而无法便利地步行不经意间将不同阶层隔绝,分别活在自成体系的小世界里。法国曾经的统治者意识到巴黎的革命之魂,他让城市规划师——重塑了巴黎的乔治-欧仁·奥斯曼把民众起义也考虑进去,变宽的街道让街垒不再能够发挥功能,警察局和工人区之间也有了捷径。正如作者说的那样,城市其实是由看不见的界限构成,约定俗成仿佛一道无形的门禁,划定了谁可以去何处,而人们甚至习以为常到察觉不到它们在主导着人群的流动。因而,女性在城市中的独立也通过“公共空间”来体现——咖啡馆与茶室、女卫生间、单身女子公寓……而能在城市中想去哪里就能起身前行、让双眼尽情享用美味佳肴,就是女性自主鲜明的彰显。
这样一本讲述漫游文化、讲述性别、讲述文学与艺术、讲述城市、讲述普通漫游女子人生旅途的书,翻译起来无疑趣味盎然又引人共鸣。尽管这是一场有目的地的畅游,但字里行间的逸闻和内容丰富的注解总引着我停步片刻,拐向那些有意思的“豆知识”。在翻译修改的过程中,我从北京到牛津到巴黎,如今又回到北京;而在书中,作者从纽约出发,结尾处又回到纽约,重温一站又一站曾让她感到无聊的城郊街区。德博拉·莱维已经说尽了一切:有时,她也想偏安一隅,但好奇、忧郁与不满足阻止了她。
后,非常感谢商务印书馆涵芬楼文化以及我的责任编辑林烟霞女士,没有她的善意与认可,我无法有机会遇见这样一本好书。非常感谢在翻译期间与我探讨、交流的所有朋友,尤其是孙嘉女士。她一次次耐心细致地与我讨论不同语言的发音与句法,让我受益匪浅。非常感谢我的父母,他们无条件的支持与爱让我的漫游充满了生机与可能性。
希望这本书也能有幸成为映入你眼帘的一份美味佳肴。
管弦
2020年3月
“这是一本关于漫游女子的书,作者也是其中一员,她们通过在城市中行走来建立与城市的关系……女性可以通过在城市中漫步来宣告独立,埃尔金为此创造一个妙趣横生且无可争议的例子。在关于作者自己的故事中,穿插了那些文学巨擘,如乔治•桑、琼•里斯、弗吉尼亚•伍尔夫和其他人的故事……这是对女性的颂扬。读完后,你会很想散散步的。”——《图书馆期刊》
“本书的叙述精彩,并且恰当地跨越了几个历史时段。在这本优雅的书中,埃尔金笔下的漫游女子并不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就像埃尔金自己一样:她用她的思考来质疑、挑战和重新创造她所观察到的生活。”——《卫报》
“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无论你是否了解这些城市(或书籍,或作家,或艺术家),《漫游女子》都是一本非常令人愉快的书。你会在书中重新来到这些地方,就像你是纽约街区或威尼斯运河边的一个漫游者一样,总有更多的东西需要探索,就在下一个拐角处——或者在本书的下一页。”——《AV俱乐部》
“在妇女权利已经引起广泛关注的时刻,《漫游女子》可以说是坚韧不拔的声明。结合历史分析、文学批评和回忆录,埃尔金试图重新定义‘漫游女子’一词本身的概念,并夺回女性的城市空间。”——《大西洋月刊》
章 漫游女子的进行时
我是在哪里初次遇见“flâneur ”这个词的?这个别致、优雅、漫溢着法国气息的词,顶着拱形的长音符,带着卷舌的eur。我记得那是20世纪90年代,在巴黎读书时我认识了这个词,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书中发现的它,那个学期我没怎么读太多文献。说不定,在知道“flâneur”这个词之前,我就已经是一个漫游者了。我会在学校附近的街道上漫步,我的学校和其他美国大学在巴黎的分址一样,坐落在塞纳河左岸。
源起于法语中的动词flâner、名词flâneur——“漫无目的闲游的人”——诞生于19世纪上半叶巴黎城中那些用玻璃与钢铁覆盖着的拱廊街里。当奥斯曼 大刀阔斧地兴建明亮宽敞的大道,切开那些阴暗参差的屋群,就好像用刀划开一座山羊奶酪堆砌的城市,漫游者们也在其中徜徉,领略城市的风景。漫游者是这样一个体现男性特权与闲情的形象,他有充裕的时间与金钱,没有立刻需要肩负的责任。像为数不多熟悉这座城市的本地居民一样,漫游者也熟识这座城市,因为他用双腿记住了它。每个街角、每条小巷、每级台阶都能令他沉浸于白日梦境之中。这儿曾发生了什么?谁路过了这里?这个地方有怎样的意义?漫游者——他与城市奏响的乐章产生共鸣,在不知不觉间,他熟识了它。
无知如我,我曾以为是自己发明了“漫游”(flânerie)。我在美国的郊区长大,在那里人们总是驾车出行,漫无目的地闲逛像是一种古怪的行为。我能在巴黎走上很久,却不抵达任何“目的地”,只是观察这座城市的设计,窥见各处潜藏的城市野史:一枚嵌在某座私人豪宅正面的子弹;遗留在一座建筑高处的模板印花图样,也许当初是为了某家面粉公司或某家现已倒闭的报社而作(一些被激发了灵感的涂鸦艺术家刚好用它来延伸出自己的作品);又或是因道路施工而显现的一排鹅卵石,还有几层仍藏匿于城市地表之下,正缓慢地露出端倪。我寻觅着残垣,寻觅着纹理与质地,寻觅着偶然、不期而遇以及意想不到的契机。我在这座城市有意义的体验并不来自文学、美食或博物馆,甚至不是我在证券交易所站边阁楼上刻骨铭心的浪漫缠绵,而全部都来自漫游。走在巴黎第六区的某个地方,我意识到我想一辈子都生活在一座城市里,确切地说,就是生活在巴黎。这样的愿望与某种全然的自由自在有关,而这种自由在行走中漫溢了出来。
我周而复始地在蒙帕纳斯大街走着,往返于在萨克森大道的公寓与位于谢弗勒斯街的学校。我从路两旁的餐厅名字里学到了不少课本里没有的法文:Les Zazous(这是20世纪40年代一类爵士乐手的名字,他们总穿着格子上衣,留着飞机头);还有西南公司饭店(Restaurant Sud-Ouest & Cie),这个店名教会了我如何用法语表达“公司”(& Cie);我从一家叫“Pomme de pain”的面包店学会了法语的“松果”是“pomme de pin”,尽管我始终没明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双关。我每天都在去上学的路上到一家饼干店买橙汁,那家店叫“安妮公爵夫人”。我总在想这个女人是谁,她和椒盐卷饼有着怎样的关系呢?我思考着法国人脑海里对美国地理的误解,这种误解使得一家美式墨西哥餐馆被命名为“印第安纳小餐厅”。我从大街上所有著名的餐厅旁走过,圆亭咖啡馆、菁英咖啡馆、多摩咖啡馆,还有穹顶餐厅 ,这都是一代代生活在巴黎的美国作家社交畅饮的好去处,他们的魂灵依然躬身于餐馆的遮篷之下,对20世纪的发展变迁不以为意。我穿过瓦凡街以及同名的餐厅,那是所有喜欢扮酷的中学生放学后都爱去的地方,可以在那儿看到自大的、抽着烟的小年轻,衣服袖子比胳膊长出老大一截,脚蹬匡威运动鞋;还有留着黑卷发的男生和未施粉黛的女孩子。
很快,我一鼓作气,漫步在从卢森堡公园辐射出来的大街上,从学校到这儿不过几分钟步行。我发觉自己正靠近圣叙尔比斯教堂,不过那时候它还处于修缮中,和圣雅各伯塔一样,已经修缮了数十年。没有人知道塔楼边的脚手架到底会不会被拆除、究竟何时会被拆除。我坐在圣叙尔比斯广场上的市政厅咖啡馆里,望着这个世界从身边经过:一个我见过的纤瘦的女人穿着亚麻布的衣服,这样的衣着在纽约显得单调乏味,而在巴黎却优雅得无法复制;修女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年轻的都市妈妈让她们年幼的儿子对着树干小便。我把我所见的都一一写下,却不知道法国小说家乔治·佩雷克也曾坐在这个广场上,就在这个咖啡馆里,在1974年的某个星期,记录下这些相似的来来往往:出租车、公交车、吃着甜点的人们、风如何吹过……他记录下这一切,试图让他的读者察觉到日常生活自有其意想不到的美感。他把这一切称为“日常之下”(infraordinary):在没有大事发生时发生的点点滴滴。我也并不知道我爱的书之一《夜林》是在这个咖啡馆以及楼上的酒店成文的。巴黎蕴含并滋长着所有于我而言意义重大的文化坐标和人生坐标,而我们才刚刚相遇。
作为一名英语系学生,我本想去伦敦,然而由于某个差池,我终来到了巴黎。不到一个月,我便被它迷住了。巴黎的街道总有办法让我驻足、心醉,它们似乎被各种存在填满了,即使那里除了我之外并无旁人。在这些地方可能要发生些什么,或已经发生了些什么,又或者可能已经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一种内心感受,我在故乡纽约从未有过。在纽约,生活总是被扭曲成一种将来时;在巴黎,我愿意在外徘徊漫步,用想象编织出与这些街道有关的故事。在那六个月里,这些街道从家与目的地间的联结变成了我的钟情所在,我循着它们有趣的地方随性漂游,忽而被某处断壁残垣吸引,忽而注意到五彩斑斓的窗格花坛,忽而又看到另一头街尾某处迷人的风景,但或许其实那只是条普通的垂直走向的大街而已。任何事物、任何闪现的细节都能吸引我向它走去。每一次转弯都像是在提醒我:这一天属于我自己,我无须去任何我不想去的地方。我对“责任”有种惊人的免疫力,除了做那些我认为充满趣味的事,我没有任何其他野心。
我想起自己曾坐过两站地铁,因为当时我并未意识到巴黎是个多么适合步行的城市,各个地点是多么靠近。我必须要四处走走,以此感知我在空间上位于何处,这些地方都如何相连。有些天我会走上八公里甚至更多,拖着酸痛的双腿,携着一两个可与室友分享的故事回到家中。我见到过在纽约从未见过的景象:乞丐们(我被告知他们是罗姆人)在街边僵硬地跪着,他们叩着头,举着乞讨的牌子,有的带着孩子,有的带着狗。流浪汉们住在帐篷里,蜗居在阶梯或拱桥下。巴黎每个古雅奇趣的角落都相应地藏匿着它的悲苦与不幸,我抛掉纽约式的漠不关心,上前给予些许绵薄之力。学会看见,意味着无法视而不见。漫步在巴黎的街道上,就仿佛行走在命运的分割线上,它将我们每个人彼此分开。
之后,不知怎的,我在偶然间得知:所有的漫步、一切强烈的感受、时不时被打动而潦草书写下自己的所见所感、将它们悉数记录在从圣米歇尔大街的吉贝尔青年书店买的软皮本上……我出于本能所做的这一切,他人早已做过,甚至有一个单词专门为此而生——我是一个漫游者(flâneur)。
更确切来说,身为一名法文成绩优异的学生,我要将这个阳性名词改成阴性的形式——flâneuse,一个漫游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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