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前沿思想译丛）王国与荣耀

为什么西方的权力会采取“安济”（economy）的形式，即对人的治理？如果权力在本质上就是治理，为什么权力需要荣耀，即与之相伴的仪式和欢呼？在本书中，阿甘本将治理放到三位一体安济的神学领域中进行考察，指出这种神学-安济范式乃是诸多现代政治范畴的源头——从分权的民主理论，到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再到秩序与安全的观念，无不如是。

此外，阿甘本还追问了历来被忽视的安济与荣耀的关系，揭示出现代权力不仅是治理，也是荣耀，典礼、仪式、欢呼这些被我们视作过去之残余的东西实际上构成了西方权力的基础。通过对仪式性欢呼和权力的仪式性象征物——王座、王冠、紫袍、法杖等——的精彩分析，阿甘本提出了一种独特的谱系学，阐明了为何“一致赞同”和“景观媒介”在现代民主中会起到如此惊人的作用。通过本书，肇始于《神圣人》的研究到达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节点，极其深刻地更新了我们对政治的认识。

著者简介：

吉奥乔·阿甘本（1942—），意大利哲学界和激进政治理论界的领袖人物。他早年任教于意大利的马切拉塔大学和维罗纳大学，之后在威尼斯建筑大学、巴黎的国际哲学研究院、瑞士萨斯斐的欧洲研究生院和瑞士的门德里西奥建筑学院担任教职。另外，他还是美国西北大学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客座教授。

阿甘本深受海德格尔和本雅明思想的熏陶，曾参加过海德格尔关于黑格尔和赫拉克利特的研讨班，主持过本雅明著作意大利译本的翻译工作。他对欧陆哲学、政治思想、宗教研究以及文学和艺术的融会贯通，使他成为我们时代极具挑战性的思想家，其著作已对很多学科产生了重要影响。代表作另有《神圣人》《剩余的时间》《例外状态》《万物的签名》《奥斯维辛的残余》等。

译者简介：

蓝江，湖北荆州人，现为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马克思主义社会理论研究中心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青年长江学者，江苏省杰出青年社科英才。主要研究方向为当代欧陆激进思潮，数字资本主义。著作有《忠实于事件本身》等三部，译著有《存在与事件》《元政治学概述》《什么是哲学？》等十八部，在《哲学研究》《马克思主义与现实》《文艺研究》和《光明日报》（理论版）等报刊上发表论文一百余篇，被《新华文摘》《中国社会科学文摘》《高等学校文科学术文摘》和“人大复印报刊资料”转载三十余篇。

总序

译序（代导读）从赤裸生命到荣耀政治

序言

章 两种范式

第二章 安济的奥秘

第三章 存在与行动

第四章 王国与治理

第五章 神恩机制

第六章 天使学与科层制

第七章 权力与荣耀

第八章 荣耀考古学

附录：现代的安济

参考文献

序言

本研究所探索的是，西方的权力如何以及为什么会采取安济（oikonomia）的形式，即对人的治理。基于米歇尔·福柯对治理术谱系学的研究，本研究也旨在弄清福柯的研究无法完成的内在原因。事实上，在本研究中，今天对过去的理论追问已经突破福柯的谱系学所设定的年代界限，即基督教神学的早期岁月，在那个时代里，三位一体教义以安济的形式进行初的尝试性考察。将治理放在三位一体安济的神学领域之中，并不意味着用等级结构的因素来解释它，好像神学就必然具有更原初的层级。相反，我们将说明的是，三位一体的安济何以成为观察治理机制运作和关联的——既有内在的也有外在的——理想的场所，因为在其机制之下，组成机制的元素——或对立的诸极——似乎以典型的形式出现。

这样，对西方权力的谱系学，或人们通常所谓的本质（nature）的研究，就是我在十多年前在《神圣人》（Homo Sacer）中所开始的研究，到达了一个从任何角度看都至关重要的节点。治理机制的双重结构在2003年的《例外状态》（State of Exception）中以权威（auctoritas）与权力（potestas）的关系出现，在本书中，这种双重结构采用了王国和治理的关系形式，并终要追问安济与荣耀的关系，以及作为治理和实际管理的权力与作为典礼和仪式规制的权力之间的关系——我起初并未考察这个问题——奇怪的是，政治哲学家和政治科学家似乎都忽略了这两个方面。即便从厄里希·彼得森（Erich Peterson）到恩斯特·康托洛维茨（Ernst Kantorowicz）、从安德列亚斯·阿尔弗洛迪（Andreas Alföldi）到恩斯特·佩西·施拉姆（Ernst Percy Schramm）的对权力的纹章和仪式的历史研究，也都没有考察这种关系，而他们恰恰忽略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为什么权力需要荣耀？如果行动和治理在根本上强大而有力，那么为什么它还需要严格、烦琐且“荣耀”的仪式、欢呼、礼仪的形式？安济和荣耀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带着这个问题，回到其神学维度——这个问题在政治学和社会学研究中只能找到只言片语的回答——我们似乎可以在安济与荣耀的关系中瞥见西方治理机制的终极结构。相对于那些引导公众意见和政治意愿的关于人民主权、法治或交际程序的伪哲学分析来说，对颂歌和仪式欢呼的分析、对牧师和天使赞歌的分析，可以更好地帮助我们理解权力的结构和功能。在荣耀中发现权力的核心秘密，并质问将它与治理和安济联系起来的无法消除的关系，对于某些人来说，似乎有些陈旧。不过，我们研究的一个成果正是让我们明白，在现代公共意见和共识中，欢呼和荣耀仍然在当代民主的政治机制发挥着关键作用。如果在现代民主中传媒极为重要，这不仅是因为传媒让对公共意见的控制与治理成为可能，更为重要的是，传媒管理并分配着荣耀，即权力的欢呼和赞颂层面，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层面已经在现代社会中消失。从这个角度来看，景观社会——如果我们用这个词来称呼当代民主的话——是这样一种社会，即在其中，权力的“荣耀”层面，与安济和治理之间已经难分彼此。具体地说，当代民主及其一致赞同式治理（government by consent）的一项具体任务是，通过一致赞同的欢呼形式，将荣耀与安济合为一体，而这种治理的原初形式并未写在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古希腊史中，而是写在了中世纪和巴洛克时期关于上帝对俗世治理的那些干巴巴的拉丁文条约之中。

不过，这意味着治理机器的中心是空的。空王座，这种出现在早期基督教和拜占庭巴西利卡王廷的拱门和后殿弧顶上的空王座（hetoimasia tou thronou），在这层意义上，或许就是权力重要的象征。在这里，我们研究的问题达到了极限，与此同时，也得出了临时的结论。如果像我们认为的那样，每一本书都隐藏了一个中心，而书就是为了触及——或避开——这个中心，那么可以在本书第八章后几个段落中找到这个中心。我反对对生产和劳动的天真强调，很长一段时间里生产和劳动阻碍现代性，让政治无法成为人固有的维度，在本书中，政治就是要返回其核心的安息（inoperativity），即回到让所有的人与神的劳作都得到安息的运作（operation）。空王座，即荣耀的象征，就是我们需要去凡俗化（profane）的东西，其目的是要超越它，为某种我们只能称其为永生（zoē aiōnios）的东西开辟空间。只有在该研究的第四部分，即对生命形式（form-of-life）及其用（use）的研究完成后，作为人和政治的固有实践的安息才能展露出其重要的意义。

阿甘本的论述复杂、多面、包罗万象，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模型。

——凯利·C.麦克费尔

《王国与荣耀》讲述了复杂的三位一体概念如何在上千年的时间中，逐渐融进我们基本的世俗政治概念。

——《牛津人评论》

阿甘本的感觉、叙述和思考都特别迷人。

——《政治评论》

《神圣人》值得一读，因为它独具启示性和挑战性。

——《现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