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纯质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20721028丛书名: 无
男人面部狰狞的表情,显现出他曾遭受的痛苦。他的双手被白色布条捆在床头上,他裸露在外的身体,被扭曲成奇怪的姿势。一张床单遮住了他从腰部以下到脚的部位。
卡尔达斯下意识地皱起眉,屏住了呼吸,以防突然嗅到腐坏尸体的恶臭。但下一秒钟,他就发现这个男人刚死不久,尸体还没有散发出腐臭,他于是放松了鼻头。
法医古斯曼·巴里奥正在检查尸体,感觉到他们进了房间之后,转过了身。
“卡尔达斯,你们没到,我只好先开始了。”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手套下隐约可见的手表。
“不好意思,巴里奥,”探长抱歉道,“我在电台耽搁到现在。你见过埃斯特韦斯吗?”探长又问道,转向他的助手。
“我和他在警局见过几次。”医生说道。
“检查得怎么样?”卡尔达斯问道。
“进行中。”
“好吧,”埃斯特韦斯低声说道,“这里人说话一向清楚明了。”
卡尔达斯走近床边,检查死者被紧绑在床头的双手。死者的手大而细长,颜色发青,手臂上的血管因为失血,则显得发白。从手腕上深深的伤痕,可以看出死者生前曾经用力地试图挣脱。
“已经确认身份了吗?”卡尔达斯问道。
克拉拉回答道:
“路易斯·瑞戈萨,三十四岁,布埃乌镇人。职业音乐人,吹奏萨克斯管。举办过音乐会,也给别人教过课等等。”克拉拉接着说道,“他一个人独居,这个公寓已经租了好几年了。”
听着这段简要的介绍,卡尔达斯内心波涛汹涌。
“你说他一个人住?”卡尔达斯问道。根据尸体的状态,他推断这个人刚死不久。
克拉拉点了点头。
“怎么得知死讯的?”卡尔达斯问道。这么快就能发现尸体令他十分诧异。
“桥上的保安通知我们的,”克拉拉回答道,“尸体是保洁发现的。她一周来打扫两次。发现尸体之后,这位可怜的保洁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岗亭求助。医护人员已经给她打了镇静剂,因此只能等到明天才能询问她。费罗警官把这些都记下来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总部撰写报告了。”
卡尔达斯点了点头,暗自懊悔自己到得太晚,而且竟是因为《电台巡逻》这档节目才迟到的。
“你推测作案时间是什么时候?”卡尔达斯问道。
“昨天晚上,”巴里奥医生回答道,“根据尸体温度,我可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晚七点到十二点之间。更具体的时间,要等尸检之后才能确定。”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我的了。”克拉拉说道。
她离开了卧室,消失在旋梯上。卡尔达斯站在尸体前,他的视线几乎离不开死者的双眼。这双眼睛是浅蓝色的,双目圆睁,就好像是在惊恐地望着他。
“他是怎么死的?”埃斯特韦斯向医生问道。
“你说瑞戈萨?”巴里奥医生反问道。
“不是,我说的是戴安娜。”埃斯特韦斯插嘴道。
“你别理他,巴里奥,埃斯特韦斯闹着玩的,”卡尔达斯说道,责怪地望了一眼他的助手,让他噤声,“你已经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吗?”
“确切原因我还不清楚,但是我能向你们保证这个肯定脱不了干系,”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一直盖在死者腹部上的毯子,“这只是初步判断。”
“我的天哪,他那是什么东西?”埃斯特韦斯不禁脱口而出,赶忙护住自己的下身,往后退去,远离开尸体。
“你们来的时候,我正在检查那里,”医生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死尸的皮肤上有硕大的肿块,从腹部中间一直延伸到两腿。在一条腿上,恐怖的黑色一直延伸到膝盖处。
尸体下腹部整块皮肤都褶皱不堪,卡尔达斯觉得像是在看鞣制过的皮革,而不是人的皮肤。他以前从未见过这般景象。从巴里奥医生检查尸体时露出的惊讶表情来看,他对此也是见所未见。
“医生,打断一下,您说这死人叫作瑞戈萨?”埃斯特韦斯问道。他靠近了些尸体,想要看得仔细一些。
“应该是的。”医生肯定道。
“冒犯地问一下,瑞戈萨先生的小弟弟在哪?”
巴里奥医生用镊子靠在硕大的肿块中间的小小凸起上。
“你以为这团黑的东西是什么?”
埃斯特韦斯弯低了身子,看向医生指着的地方。
“这个就是?”他吃惊地问道。
医生点了点头,埃斯特韦斯吃惊地望向他的长官。
“您看见了吗,探长?他都得用医生的镊子,才能上厕所吧。”
卡尔达斯靠近了一些,仔细观察尸体。肿胀的尸体看上去已经十分臃肿。假如尸体的生殖器已经是肿胀的状态,那么可想而知它原本的大小。这让他想起佛手贝的空壳,颜色黝黑,又带褶皱。他还辨别出了这位音乐家的睾丸,看起来就像两粒黑葡萄干。他望向医生,想要知道更多信息。
“我实在想不出凶手用什么方法,能把他伤成这样,我都快要想疯了。我一开始觉得凶手是用火烧的,或是用加热的方法,但是他的皮肤看上去又没有烧伤的痕迹,你们发现了吗?”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左右查验着瑞戈萨的生殖器,“太奇怪了,都裂开了。我没有发现伤口或是血迹,我在想也许凶手向他泼了某种腐蚀性物质。”
“他一定疼得厉害,”卡尔达斯想象了一下巴里奥描述的场景,“没人听到声音?虽然这个月份住户还不多,但应该会有人听到他的尖叫声。”
巴里奥医生指了指床边的床头柜,上面放着一段胶布和一个潮湿的球状物。
“我们到的时候,发现尸体的嘴被这些东西封住了,”医生解释道,“凶手把这个棉球一直塞到他的喉咙口,然后又用胶带把他的嘴封住。嘴里塞着这些,根本不可能发出任何声音。”
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望向这个惨死的萨克斯手。
“他一定痛不欲生,你注意到他的眼睛了吗?”巴里奥医生打破了沉默,想要知道探长的想法是否和他一致。
卡尔达斯点了点头,重新望向死者的双眼,这双眼睛打从一开始就令他印象深刻。近距离地观察,这种触动更为强烈。这双眼睛饱含着痛苦,透露出瑞戈萨死前所遭到的残酷对待。面对这一场令人噤声的折磨,他甚至无法用呼喊来减轻痛楚。探长想起以前读过的加缪的一句话,好像说的是人出生而后死去,毫无欢乐可言。尽管不了解这个男人的身世,但是卡尔达斯觉得这个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男子的生活应该也大抵如是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睛,”探长指了指瑞戈萨的脸,“你不觉得不像真的吗?”
“我也有同感,”巴里奥医生回答道,“我初以为他戴着隐形眼镜,但是是天生的。这就是他眼睛原本的颜色,像水的颜色一样。”
瑞戈萨的卧室宽敞洁净,像其他房间一样,都被夕阳晕上了余辉。床头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装裱过的油画复制品,是霍伯的《旅馆房间》。卡尔达斯不由得想起了原作。他和阿尔芭在马德里的提森博物馆一起欣赏过。画里那位坐在床上的女子有着孤独、沉静的美丽,面容哀戚,令卡尔达斯感到迷惘。此刻看着墙上的画,卡尔达斯又体会到了画家撞见画中女子穿着粉色睡衣,行李整理到一半的样貌时所感到的鲁莽冒犯。他不禁自问,他们是否和霍伯一样,侵犯了瑞戈萨的隐私。
床头对面是一面窗户,不如客厅的落地窗那么大,但景色大同小异,卡尔达斯没有移身过去。
床的另一边,在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有一张死者手拿萨克斯管的照片。这是卡尔达斯在房子里找到的一张肖像照。
照片旁边叠放着两本书。上面的一本书有七百来页,书名是《哲学史讲演录》,书里夹着一个书签。卡尔达斯戴着手套,拿起了书,在封面上找到了作者的名字:格奥尔格·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尔(斯图加特,1770-柏林,1831)。
埃斯特韦斯靠近探长的身后:
“《哲学史讲演录》,”他读了读书名,说道,“他肯定是失眠,才会在床上读这个都睡不着。您不觉得吗,探长?”
“也许他正是为了治疗失眠症。”卡尔达斯简洁地回答道。
探长又看了一眼尸体,它被绑在床头,生殖器暴露在外,受伤严重。这样的死亡方式对于一个热爱哲学的音乐家来说,未免有些不体面。探长把黑格尔厚厚的书放回到床头柜上,拿起另一本书:安德烈·卡米莱里的《陶狗》。
这两本书并不是房间里的书籍。在离门远的那面墙上有许多木制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卡尔达斯想起他父亲说的话,从一个人喝什么酒、读什么书就能了解这个人。他惊奇地发现,这位音乐家的图书收藏竟都是些侦探小说,有蒙塔尔万的、埃尔罗伊的、钱德勒的和哈米特的……
“案件的发生过程应该不难判断,”巴里奥医生一边检查着瑞戈萨毫无生机的躯体,一边自言自语道,“他们在客厅里喝了几杯,然后一起下楼走到卧室里,开始纵情肆意地做爱,待这个男人正乐在其中的时候,他的情人把他绑了起来,塞住他的嘴,然后把他给杀了。我就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不用更简单的方法杀了他。你们看这里。”医生指了指瑞戈萨变了形的腹部,接着说道:“凶手杀害他的手段十分复杂,真是费尽心机。”
“您说有凶手竟和这东西做爱?”埃斯特韦斯插嘴道,用手指着死者袖珍的生殖器。
“埃斯特韦斯,麻烦你帮我个忙:你去客厅里转转,看看有没有发现。”卡尔达斯对他说道,指了指卧室的门。
待埃斯特韦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之后,探长转身看向医生。
“巴里奥,你真的觉得他死前有过性行为?”卡尔达斯问道,假如诚然如此,那么这肯定是展开调查的重要线索。
医生微微摆动了几下脑袋,轻微的晃动让人觉得模棱两可。
“我也不敢肯定,但是初看应该是的。至少我认为不能因为他的肢体形态,就排除掉这种可能性。”医生解释道,指了指瑞戈萨的生殖器。“无论如何,要在解剖室进行全面的分析检查之后,我才能下定论。你可以明天去解剖室找我。我现在还无法排除任何可能性。”医生总结道。
经过初步鉴定,除了死者的生殖器部位和他手腕上的皮肤,巴里奥医生还没有找到其他的施虐痕迹。医生认为死者腹部位置的状况是凶手造成的。他和探长都认为瑞戈萨手上的磨痕是他自己在竭力挣脱时留下的。
巴里奥医生认为这是一桩情杀案件,所有的证据似乎都导向这个结论。房间里没有呈现出打斗后该有的杂乱景象,而且他认定死者并不是被迫受绑的。探长觉得瑞戈萨认识凶手,或者凶手并没有引起死者的猜疑。假如预感到危险,瑞戈萨显然不会自愿被缚住。
“你明天早上就能有结论吗?”卡尔达斯心急地问道。
“你可以中午的时候过来吗?”
探长走近床头柜,仔细观察桌上的照片,然后拆下木制相框,取出照片。照片里的瑞戈萨笑着捧着他的萨克斯管,俨然是一个热恋中的青年。音乐家浅蓝色的眼眸,在自然光下就好像是透明的一般,在黑白照片上则显得像是浅浅的灰色。
“巴里奥,我把这个拿走了。”探长说道,把照片放进了夹克的里袋。
离开这个楼下的房间之前,卡尔达斯去检查了一下卧室的洗手间。洗手间里铺着白色的大理石,洗手池设计感十足,还装有一个带水疗功能的浴缸。整洁的白毛巾挂得十分整齐。对于一个在俱乐部演奏的萨克斯手来说,未免有些奢侈。假如地上有头发,坐便器里有尿液残留,或是有任何帮助发现凶手的痕迹,一定逃不过现场勘查队系统的排查。
埃斯特韦斯站在楼上望着窗外,克拉拉则转战到地毯上,进行系统的勘查。她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在地毯上摆了几条棉线,把地毯分成几个方格区域。她把从每个方格里取得的样本一一放进袋子,贴上相应的标签。
卡尔达斯看向放在矮桌上的杯子。酒饮印证了瑞戈萨有熟人相伴的猜测,或者至少没有让他觉得出其不意。卡尔达斯嗅近酒杯,闻到了一阵干涩的酒香,香气沁人心脾,一闻便知是金酒。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杯壁,试图寻找唇印,果然在杯口发现了一道浅浅的粉色口红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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