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8436316
这是一个关于“被看见”的故事。
每一个生存于世的个体,身上都套着层层硬壳,被期待、规则、教条……所裹挟。有时这些枷锁太过沉重,而导致了内在的矛盾与冲突。当那个躲藏在躯壳深处,那个柔软的、真实的自己被映照在眼中时,就是疗愈的开始。
近年来,关于心理咨询的影视和文学作品层出不穷,这一方面反映了人们对心理咨询更多的好奇与接纳,另一方面也反映了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激增的焦躁与压力。但这些作品往往真实性让位于戏剧性,那些跌宕起伏、夺人眼球的明艳剧情,遮掩了心理咨询艺术的精致巧妙。
《映瞳》是这些作品中的一股清流。情节真实不浮夸,又不乏戏剧张力。其实这并不矛盾,因为在每一个如你我一般平凡的个体心中,都埋藏着精彩绝伦、真挚动人的故事。
这是一部由专业心理咨询师撰写的小说。
作者刘昭基于心理治疗技术以及多年的临床经验,结合实际案例,辅以文学加工,创作了这部引人入胜的心理咨询小说。
书中的主人公姜愈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三年前的一场悲剧过后,他的妻子一直深陷抑郁的泥沼。在长期的过度负荷之下,职业倦怠、中年危机、过往创伤……一齐向他袭来。而此时,他遇到了三名特别的来访者:
年轻美艳,外表金光闪闪,内在极其自卑的都市白领郝zui;
叛逆冲动,沉迷网游,父母婚姻名存实亡的高中生王成龙;
平平凡凡,普普通通,总是被人忽略的已婚妇女景晓慧。
姜愈与三人一样,都在当前的生活、过去的创伤、时代的印记中挣扎沉沦……
随着咨询的进展,在一层层拨茧抽丝之后,每一位人物的真实内在逐渐显现,而我们则得以从中窥见自己生命的一抹剪影。
第 1 章 芳华碎雨陷浊污
第二章 椿萱为薪焚荆璞
第三章 芥草哀哀恨霜早
第四章 晨星寥寥伤日暮
第五章 寒泉熬茧蝶化蛊
第六章 囹圄铸窖酒酿毒
第七章 药过三分摧病体
第八章 棋憾半招无悔路
第九章 血泪成歌离殇哭
第十章 宿怨作伥碎玉壶
第十一章 凡身凡世多烦扰
第十二章 黄口黄粱叕恍惚
第十三章 鳞创砺勇斩蛇缚
第十四章 幽愿依稀曾舐犊
第十五章 懵懂月下未央冷
第十六章 疮痍桃源可耕锄
第十七章 笑炀前尘煅傲骨
第十八章 恸绝稚念始鸿鹄
第十九章 白首秋风空遗恨
第二十章 雪蹄春泥取经途
第二十一章 碧海踏浪素羽舒
第二十二章 青山研墨描翠竹
第二十三章 心向苍生共光影
第二十四章 瞳映红尘自江湖
推荐序
我认识刘昭的时候,正刚刚开始创业做“简单心理”。
他不太归属于典型的心理咨询师画像。他是工科背景,创过业——我彼时正在努力适应创业所带给我的各种喧嚣和吵闹,生活和工作里遇见的人和事物。大多数人如浮萍过客,一闪而过。我并不喜欢这种熙熙攘攘,如生活在浮躁泡泡之中。
七年前刘昭和我说他想要写一部中国的《扪心问诊》。那时候我还在北京中关村的一个小办公室的二楼,他和他太太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那时已经有很多人和我说想要拍一部中国的《扪心问诊》。我听到的各种想法里,掺杂着不同的目的,商业的、带着个人理想的、冲动无知的痴话——说这话的很多人中,甚至连《扪心问诊》都没有看过。
刘昭是其中一个在做临床咨询的工作者。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面,大浪淘沙,他也是一个在坚持做这件事的人。
在我自己的工作中,将专业的心理咨询,其中内在的哲学,以及从哲学之中、临床之上透见的集体历史、家族历史和个人历史呈现在媒体上,以期帮助他人——这常是个不可为之的任务。人不免要被狭隘的专业视角所局限,又常需为媒介的属性而退让。这些年中我和刘昭偶尔见面,聊起这个项目的进展,虽然进展缓慢,又因为对于影视媒体行业的陌生,经常如黑夜中蹚河,面对未知的、看起来无穷尽的困难。
但刘昭常让我觉得有无限的信心。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这个项目之中对于他重要之事,在此之外他面对外在利益都愿意退让妥协,在重要之事上他无所畏惧。他珍视临床的经验,珍视从专业视角中窥见的创伤,他了解一个族群的创伤如何从个体生活中渗透和表达,也知道这些创伤需要经历如何的看见和诠释,需要多少努力才能够被安抚和疗愈。
所以对于他写出的这些故事,我并不预期会像迪士尼或好莱坞故事那样惊人和刺激;但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上,同样热爱这一群人和这些我们家族共同经历的历史,我相信如果你仔细地去看、去听和去感受,你一定能从每个故事之中的人身上看到自己或家人的影子,见到那些藏在我们家庭之中、皮肤之下的那些秘密。它们从他人之口被讲述、被命名、被理解;在故事之中,故事的主人带我们去消解。
即便你从未了解过什么是心理咨询,甚至也不曾认可心理咨询这种工作形式,我也推荐你读读这些人的故事——哪怕是故事中的心理咨询师,他也经历着个人的冲突、成长,在工作中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局限和无能。在心理咨询室中发生的,是心理咨询师和来访者的过往,也是历史长河中人类共同缔造和创造的文化,它们落脚在每一个个人身上,从日常生活的每一个选择,内在的每一个冲突、渴望和禁忌、不能中,渗透出来。
它们是关于你我的历史,关于你我正在构建的生活。这些故事帮助我们理解自己、家族和所谓的“命运”。当那些隐秘的故事被讲述、被理解和被修复,我们就有能力去决定和选择我们的未来。
我不止期待这部小说,更期待这些故事被拍摄和演绎。祝福故事里的人们,也祝福看故事的我们自己。
简里里
“简单心理”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序
2014年冬的一天,我和两位影视圈的朋友在小店撸串。店内炉火烧得很旺,不断融开窗外偶被寒风卷来的雪片,刷出一片鸦青色的天空,让人禁不住想抬起手指,在那区隔冷暖的玻璃上写写画画,描些痕迹。
其时我还是个刚转行心理咨询不久的新手,酒过三巡,便将话题引到了这一行业。两位友人恰也有些心事,话题遂由行业及人生,由人生及众生,后又回到彼此的行业。一位朋友就着酒精笑骂国产剧中的心理咨询师多不专业,此中误导,不知让多少人失却了求助机会,平添长年烦恼,酿出诸多悲剧。许因喉头酒热,许感窗外风寒,我当时一拍大腿,便承诺我先写个剧本出来,专业地展现出本土文化背景下心理咨询的完整过程,后续交由他们运作,一道为改变这令人不满的现状做些微小的努力。
未料这随口一诺,竟占去了我之后七年的几乎全部业余时间,几经波折后,又先于影视版有了这本拙作。
回想动笔之初,我曾狂妄豪言,滴水藏海,一叶知秋,我要通过咨询室内青萍秋毫,将近几十年来社会的变迁、家族的枯荣、家庭的起落与个体的悲欢贯穿描绘,勾画出一幅由微至宏、再由宏入微的图景画卷;至初稿完成,通读一遍,当初希望十去七八,但我仍盼着能让那些愿意顺着人物心路边读边想的读者,能以此替去半年专业咨询之效;至七稿改完,后通读,我为当初的自恋傲慢深感惭愧,只盼可以通过这一作品粗浅展示还算专业的心理咨询可能是什么样子,顺道记录我蠡测历史、井观世界、管窥人心时看到的少许断面,于时间长河畔留下一幅粗浅的记录写生。
如果你仍愿意,就随我一道,看看这张小画吧。
需要说明的是,本书虽已在尽量还原真实心理咨询的样貌,但考虑到可读性不宜过低,所以仍进行了高度浓缩,真实的心理咨询通常会比书中慢上太多,书中人物六次走完的心路历程,在现实中走上一两年也不为过。同时,心理咨询流派众多,各有所长,文中不可能一一展现,再加上笔者水平有限,本书内容在专业场合呈现时只可作为批判参考使用。
感谢我深爱的太太余婧在我写作打磨本书这七年中给予的无私支持,你替我承担了许多本应由我承担的责任,辛苦了!
感谢我的高中语文老师刘明老师,在并不宽松的应试环境下呵护了我心中自由写作的种子,让它在二十年后破土发芽。
感谢“万千心理”策划编辑戴婕老师和责任编辑林思语老师的全力支持与信任,感谢高小菁老师提出的宝贵建议,感谢封面设计鲜雁老师、蒲步老师,感谢刘翰轩导演、吴倩老师在作品人设时期的指点与讨论,感谢本书涉及的有独特隐私经历的来访者的授权,感谢陈敏、雷泽惠、黄红杏、李欣、祝铭奇、苗雨欣等朋友们的鼎力协助。
感谢我的导师訾非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与培养,感谢武志红老师、徐凯文老师在推动这部小说出版及影视化的过程中给予的信任与支持,感谢简里里百忙之中为本书作序,感谢赵昱鲲老师、郝景芳、苏小懒的认可与推荐,感谢将与我一道走过这段心路的你。
后,感谢母亲为我做的文学启蒙,父亲带我见证了历史。
刘昭
2021年秋于北京
地道的心理咨询,到底是怎样的?
作为专业人士,在看国内一些关于心理咨询的作品—特别是影视作品时,总觉得它们不太地道,还常见两类硬伤:逻辑不对,情感不对。这背后有不少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其作者往往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刘昭的《映瞳》我有幸看过,故事性很强,更重要的是,作为临床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他故事中的心理咨询,以及其中涉及的心理学内容,都非常地道,不存在那两类硬伤。
这也是专业咨询师从事创作的好处,他们太懂得人性,太懂得每个人都是传奇。
——武志红 作家、心理咨询师
还在十多年前,头一次接触《扪心问诊》,感叹终于有一个靠谱的心理咨询影视作品了。此后,我常用这部美剧来进行心理咨询的教学工作,也常想什么时候中国能有靠谱的心理咨询职场作品呢?此后若干以心理咨询为名之作纷纷问世,惨不忍睹。刘昭是我半个学生,标准的清华理工男转行心理咨询行业,文武兼备。他以工科学府的严谨靠谱,结合近十年的临床实践,创作了这部直追《扪心问诊》的本土作品—《映瞳》。它的问世实在令人期待。
——徐凯文 临床心理学博士,精神科医师,“大儒心理”创始人
这部小说把文学叙事与心理治疗的理念和技术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揭示了当代生活中那些隐秘的疯狂与无奈,体现了深入而广阔的思考。这部小说也展示了作者在心理咨询与治疗方面扎实的受训基础和丰富的工作经验,临床心理学同行读这本书将会感到开卷有益、大受启发。作者的语言风趣幽默,刻画的人物性格鲜明独特,在情节线索和谋篇布局上也独具匠心。我相信这部作品会得到行业内外读者的广泛关注。
——訾非 中国心理学会注册督导师
《映瞳》不能不让人想到欧文·亚隆。不仅因为作者刘昭和亚隆一样,都是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都有深厚的存在主义哲学功底,都擅长讲故事;而且因为在他们的作品里,都流露出同样一种“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的气质,即他们洞察人性,凝视深渊,却永远对人性保有一份温暖的敬意和信仰。这从他们对待笔下人物的方式也可见一斑:无论善恶、爱憎,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可怜之处,但也都有救赎之道。这部小说不仅讲述了一个好故事,也可以当作心理咨询的辅助教材。
——赵昱鲲 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积极心理学研究中心副主任
刘昭这本书我看得很慢—本以为快速就能翻完,没想到每一章都看了很久—主要的原因是,每一个段落都让人不想跳过,而且会停下来琢磨,反复看其中的对话,体会人物的内心情感。书中有大量看似“别扭”,其实无比常见的情节和情结;在每一个活得辛苦沉沦的人心里,都有着我们熟悉的情感需求,和真实的人性发展。所有这些段落看下来,让我对人的成长多了几分敬畏——也许每个人,内心都有太多生病的部分,而我们平时没有被看见,我们都需要这样的“看见”。愿这本书能帮助更多心理需要帮助的人。
——郝景芳 作家,“童行书院”创始人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刘昭创作的这部关于咨询师的长篇小说,处处见心血、字字见功夫。阅读的过程中你恨不得拿起笔,对其中随处可见的金句反复圈点。宛若智者点着永不会被吹灭的明灯,引领读者勇往直前。诚挚推荐。
——苏小懒 作家,编剧
从崖上坠落那刻,姜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体力耗竭前的后一荡,明明已抓牢那棵枯树,怎么随着一声脆响,自己就失重落下了呢?
铁锈色的天穹飞速倒退,被狰狞的闪电顿挫着刻开,发出闷闷的雷声,直鼓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夏日的热风似熔炉呼啸,烫得耳根生疼。不断窜进鼻腔的海腥味愈发浓烈,口中的苦则早已结成黑色的血渣,掺着盐粒挂在唇边。
下落的角度微微倾斜,一抹墨蓝挤进余光。那是崖下贪婪的汪洋,层层雪浪蜂拥跃起,争先恐后地将躯体狠狠砸碎在礁上。黑色的岩石湿漉漉的,上面突兀地斜倚着半辆自行车,车轮兀自转动,嘲讽地卖弄着刚才冲出山路时的速度。
坠落的几秒内,姜愈的眼前并未回放一生。盘旋不去的,反而只有一个念头——我其实有机会脱险的!
他其实早就想到,若是甩掉身上那重重的背包,凭自己剩余的体力和身手,有机会攀回崖上。
可他没有。
那是个一米高的藏蓝色背包,从他挂在枯树上那刻起,背包带便似根粗糙的锯条,层层磨碎他残存的体力与意志,终于让逃生的机会连同额上的汗、虎口的血一起,点点滴滴坠了下去。
落水一刻,黑暗骤然而至,海水的冰寒冷却了他滚烫的皮肤与头骨,大脑内过热宕机的齿轮再次转起,榨出血液中残存的氧气,思考起那终极问题。
舍弃,抑或沉沦。
姜愈知道,幸运女神很少连续眷顾一个人两次。如此狂风呼啸,高崖千仞,明岩暗礁嵯峨遍布,此刻他没被摔成一摊模糊的血肉,已算得上奇迹中的奇迹,若还想带着那背包游回海岸,则无异痴人说梦。
可素来果敢的他,此刻却着了魔般,迟迟下不了决心。
口海水呛了进来,苦咸若药,鼻腔变得辛辣,肺部灼得更疼,海面上透下的光亮逐渐模糊,手脚本能地扑腾,却只划过一阵阵阻力颇大的虚空。
昏迷前的后一眼,他恍惚看到一个人影向自己游来。
是幻觉吗?不知道,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包围他的,是漫长的黑暗。
“醒醒,姜愈……醒醒……”熟悉的声音,模糊而真切。
左手恢复了一丝知觉。无名指根部被勒得愈发肿胀,无数细小的划痕被海水杀得刺痛,纵贯掌心的伤口似已不再流血,相邻的皮肤却依然麻木,只在伤口周围泛着微微的痒,想来已被泡得溃烂。
手指似可微抬,姜愈赶忙吃力地探了探,指尖传来粗糙湿凉的触感,他松了口气,聚起全身力气,在黑暗中轻轻勾住了背包带。
双腿、身躯、头颈依旧麻木,似泡入一汪体温热度的原始海洋,全然感受不到冷暖、疼痛,甚至重量,的例外,是唇部不时涌来的潮热,与温软柔滑的触感。
躁动而新鲜的气流有力地涌进喉咙,还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醉人味道。随着被压入的氧气扩散至全身,僵直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胸腹部不时的压感愈发清晰。突然有一瞬间,他感到肺部火辣辣的剧痛。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呛出几口海水,挣扎着睁开双眼。
日光灼目,白茫茫的,尚有些模糊的画面中,一双焦急的眼眸正殷殷望向他。
那眼眸极是深邃,像白色的盐湖中浸润了一面黑曜石打磨的镜。湖中是万千扭动腰肢的阳光,镜下至深至黯处,还有一星孤独的火焰于湖底明灭跳动,煞是动人。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姜愈短暂的出神,又呕出几大口水后,他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勉强坐起,这才有暇细看眼前之人。
她二十多岁,有着南方女子温婉若水的柔顺底子,又被岁月雕出一番干练磊落、热气腾腾的气质。见姜愈醒来,她一下子卸了重负,既是欣喜,又有些委屈,嘴角衔笑,眼中含泪,仿若天真孩童失而复得了心爱的娃娃。
“郝……郝?你怎么……”
郝柔软濡湿的唇,封住了后面的问题。
姜愈睁大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意识早已彻底清醒,体力也恢复了许多,推开郝并非难事,可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僵成了石像。
脸上是发丝撩拨的触感,隐约可闻的是秀发与肌肤的幽润香气,后颈不时撩过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是她微热的手指正熟练地探索,舌上被缠绕交织的感觉逐渐扩散到全身,进而整个身体都似慢慢化掉,与对方融在一起。
阳光和煦,海风微咸,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而弥散。
刚刚回归的理智渐行渐远,挣扎纠结了几秒后,眼皮终于失去支撑。
勾着背包带的手指,慢慢松开了。
敲门声响,梦境飞速坍塌。姜愈一个激灵,睁开酸涩的双眼,心脏狂跳不止。
“稍等。”他狠狠拍了拍额头,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平复下来。
可他随即便懊恼地发现,自己的心,实在太乱了。
作为一名资深心理咨询师,居然在见来访者前睡着,还做了这样一个梦,他当然知道其下有着怎样的暗潮涌动,云谲雷奔。
看了看表,晚上8时59分,还差一分钟开始。
如果不去释梦分析、觉察成长,单是强压疲惫,打包心情,调回工作状态,于他而言倒也够了。
悠长的深呼吸后,他撑着双膝,起身走向门口。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收拾好四处散落的巧克力包装纸,这才快步走到仪容镜前,扽开灰衬衫上的细褶,揉去脸上的疲惫,竖起右手食指,在双眼间左右晃动,做了个快速的自我催眠。
“三、二、一。”
大门打开,郝正站在门外,嫣然一笑。
她今天的样子,让姜愈足足愣了半秒。
其实高端定制的衣裙并不少见,黑底点红的穿搭更是寻常,即便是妩媚动人的相貌、健美性感的身材也绝非她独有,若只有这些元素,本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但偏偏郝又天然带着一股热度:她的呼吸是热的,眼神是热的,整个人的气质都是热的,这热度剧烈催化了化学反应,让姜愈的脑海中刹那飘过数个别样美感的意象。
跳跃在琴弦上的黑色火焰,扎根在伤口中的血色蔷薇,奔跑于风雪中的玛丝洛娃,起舞于月光下的奥杰莉娅……
诸多意象一闪而过,姜愈心底却又暗暗苦笑。
他自然能觉察到,他太理想化她了。
郝没有那么完美,比如她的脖颈会习惯性地向前微倾,肩膀有一丝内扣,细细观察还有极不明显的含胸,饶是长年累月地健身塑形,却依然难以彻底抹去痕迹——这是许多家教极严的女性常见的肢体形态语言,仿佛随时准备昭告世人:我很乖,没有攻击性,求摸头。
过度理想化的背后,一定埋着重要的线索。
只是此刻姜愈并没有时间看清自己的心思,一声“好久不见”后,郝便已微笑着侧身进了房间,留下身后淡淡的海洋香。
计时沙漏中,流沙慢慢落下。
在这咨询室内,姜愈摆了许多造型各异的钟表,确保在任何位置不用转头都可以看到时间。但即便如此,咨询开始时,他依然习惯倒转那定制的50分钟沙漏。
秒针是轮转的,落沙是不返的,相比之下,后者更刻画了时间的流逝。
沙漏底部,已积了薄薄一层细沙。
“很棒的三个月。”郝笑意满满地开了场,露出洁白的小虎牙。
“嗯哼。”姜愈还以微笑。
“先祝贺我。”
“哦?”
“就先祝贺我一下嘛!”郝略带撒娇,语气甜而不腻,像个向爸爸要冰激凌的小女孩。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看起来你真的很高兴。那,恭喜。”姜愈略一思忖,不做过多纠缠。
“143个亿,我们7个人的团队搞定的。”
“嗯哼。”
“这回干得相当漂亮,你知道,下个月要脱欧公投,英国人害怕汇率接着跌,还有后面的经济下滑,所以火急火燎地签了协议,我们比预期少花了两成预算。完事儿后我就有了个难、得、的假期!
“去倒杯水!”
未等姜愈同意,郝已自行起身。
姜愈轻微眯起双眼——这是他有所发现时的痼癖动作——在心理咨询室里,每个细微的举止动作都有丰富的含义,比如突然起身离开,经常发生在某些想要逃离的话题之前,而频繁的喝水,则是人类用来缓解焦虑的惯常行为之一。
郝径直走到饮水台边,继续兴奋地如数家珍:
“我先去了趟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各种名人墓碑,牛顿、达尔文、狄更斯、莎士比亚……走在那里会让你觉得哇哦,好像和人类文明史连在一起了!
“还有那个著名的无名墓碑,上面写着‘我年轻时想改变世界,后来想改变国家、改变家庭,结果都失败了,老了才明白只有改变自己,然后这个世界都可以跟着变好’,你们搞心理学的一定特别认同吧?”
姜愈轻轻一笑,并不接话。
郝端着水杯缓步走回,并不着急坐下。她轻倚着沙发,一手懒懒搭在靠背上,无意间显露出玲珑的曲线。
“我还凌晨5点爬起来,去格林尼治天文台看日出,你知道,那是地球上的缕阳光。”
姜愈依旧只是微笑,全无回应的意思。
“看过很多日出,从没那么兴奋过!你能看到黑暗的天际线一点点变成金色,阳光照在本初子午线上,当时我心底有个特别强烈的冲动,好想大声冲山下喊一声‘早安!地球!’,不过周围的人都很安静,就没好意思,只是默念了几遍。再之后——”郝说得兴起,挨着沙发缓缓坐下,“我还专门跑了趟爱尔兰,早就想看看莫赫悬崖了!那是欧洲的悬崖,美极了,《哈利·波特》就在那儿拍过!路上还遇到一个英国小鲜肉,好帅啊!我们一起去了莫赫,可惜那天下了大雨,当时还想着——”
郝脸上闪过一抹灰暗,随即又换回浅浅的笑意。她捋捋垂肩的秀发,优雅地抿了口水,在杯上留下一痕淡淡的唇印,仿佛方才什么都未发生。
姜愈心中默默做了个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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