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5911029
河南地处中原,是享誉全国的文化大省、戏曲强省。200余年的戏曲舞台上,灿若星辰,涌现出了众多杰出的艺术家,一起照亮历史舞台,共同谱就河南戏曲的辉煌篇章。
本书共收录了河南三大剧种豫剧、曲剧、越调的旗帜性代表人物,共计43位,包括“豫剧名旦六大家”常香玉、陈素真、崔兰田、马金凤、阎立品、桑振君,“汴京三王”王秀兰、王敬先、王素君,《朝阳沟》之父杨兰春,越调“活诸葛”申凤梅,“曲剧皇后”张新芳,豫剧“第一小生”赵义庭,唐派创始人唐喜成, “郑州三玲”虎美玲、王希玲、刘伯玲,“活寇准”马琪,“小苍娃”海连池,“活包公”吴心平,豫东“红脸王”刘忠河,以及关灵凤、吴碧波、张宝英、牛淑贤、张梅贞等豫剧流派传承人,以个人口述的形式,记录了他们的艺术人生,既有或华彩或辛酸的往事回忆,又有舞台生涯的技艺总结,还有师道传承的梨园正声,留下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具有极高的历史文献价值。
编著者月阳是一位具有使命担当的媒体工作者,他用心、用情进行了多年的采访与整理,堪称一项多维度的抢救工作,意义非凡。
本书分为二卷,图文并茂,配有700余幅剧照及生活照,并附录43位艺术家原声音频,扫码即听。
本书由著名主持人白燕升作序。
《中原正声》第一卷
第一章 豫坛六艳 旦行之峰
戏比天大 梨园楷模
常香玉自述
豫剧皇后 祥符巨匠
陈素真自述
兰音崔韵 悲剧之星
崔兰田自述
洛阳牡丹 国色天香
马金凤自述
艺高品洁 闺秀之花
阎立品自述
韵巧字乖 花中君子
桑振君自述
第二章 曲韵流芳 生生不息
吐故纳新 芬芳馥郁
张新芳自述
“北马”马骐 河洛曲魂
马骐自述
秀韵美弦 音音绕梁171
王秀玲、宋喜元自述
苍娃大义 菊坛有道
海连池人生录
“南牛”长鑫 曲意情深
牛长鑫自述
胡韵光华 情动梨苑
胡希华自述
第三章 汴京三王 德艺楷模
寂寞幽兰在 王者之香永
王秀兰自述
武旦开先河 惊艳满台飞
王敬先自述
高雅王生腔 谦然君子风
王素君自述
第四章 戏唱现代 情系乡亲
奠基现代戏 梨园一双人
王善朴、杨华瑞自述
艺海峰无限 高洁玉无瑕
高洁自述
柳姿芳音妙 超韵绝伦美
柳兰芳、朱超伦自述
缘起宏恩志 世人常有福
任宏恩自述
豫剧第一梅 英华玉自香
汤玉英自述
《中原正声》第二卷
第一章 以戏润志 行道守真
拓荒现代戏 倾倒一片心
杨兰春自述
耕耘播戏坛 硕果遍梨园
罗云自述
第二章 申风毛韵 越调荣光
苦心“活诸葛” 越调扛鼎人
申凤梅自述
婉约爱莲说 越调常青树
毛爱莲自述
第三章 义庭喜成 一代名生
艺海拼搏无止境 叱咤菊坛留英名
赵义庭自述
喜成一派铸非凡 十生九唐誉梨园
唐喜成人生录
第四章 名门毓秀 传承担当
唐苑奋蹄 传承领军
贾廷聚自述
素韵凤鸣 梨园传奇
关灵凤自述
陈门担当 碧波荡漾
吴碧波自述
崔韵英姿 独树一帜
张宝英自述
情深雅健 阎派松贞
张梅贞自述
月盈花香 德荣兼备
张月荣自述
第五章 郑州三玲 遐迩闻名
桑韵玲姿淡亦真 苍柏茂茂不争春
刘伯玲自述
生旦不挡技一流 风流儒雅写春秋
王希玲自述
常派美伶舞蹁跹 豫韵虎门醉梨园
虎美玲自述
第六章 黑红忠勇 声震三江
心平气和 炉火纯青
吴心平、段青自述
竭志尽忠 红脸之王
刘忠河自述
第七章 东风豫韵 行醉中原
淑气梅香 燕赵贤才
牛淑贤自述
凤凰于飞 翱翔蹁跹
胡小凤自述
序:让过去过去,给时间时间
白燕升
(知名媒体人,文化学者,前央视著名主持人,山西传媒学院教授)
锁麟囊开风雨霁,一入梨园一世情。
细想起来,我与月阳相识于十六年前,那时的他正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而我也刚过而立之年,因工作趋同,兴趣相投,相谈并无隔阂。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对戏曲的痴迷程度不亚于初涉戏曲时的我。他的眼神里既有青春的锋芒锐气,又有传统文化熏染的稳健从容。
我们都是戏曲的知音和传播者,愿意在冷门品种里加温,胜过在热门品种里沸腾,不逐浮华,不从喧嚣。
燕赵大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而一河之隔的中原厚土钩沉出多少浮沉沧桑,这都是培植戏曲生长、繁盛的土壤。二十多年来,我多次到河南参加戏曲演出和“戏曲进校园”活动,切实感受到中原大地戏曲界你追我赶的生命气象,在这块土地上,丝毫感受不到戏曲的式微。
我在知天命之年对于“命”有很多感悟。人之三命,性命、生命和使命。使命如何作解?我想还是遵从内心,竭力而为,以及该有的担当。有些事情天注定是你要经历的,要完成的,这就是使命。
月阳是一个有担当和有使命感的戏曲主持人。
他从2003年踏入河南电台,便自觉地把目标锁定为戏曲节目主持人,从最初的门外汉到走进戏曲的门槛,从青涩懵懂到渐入佳境,我看到他在梨园越走越深,越走越快乐。他的听众上至九旬老者,下至莘莘学子和几岁孩童。十几年来,他懂得民意,他知道听众需要什么,想听什么,从《戏迷乐园》到《欢乐咚咚锵》,从《声动中原》到“月阳工作室”,在河南省的各个戏曲院团、演员和戏迷听众之间架起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累,自不必说,但爱我所爱,乐在其中。
怎样跨越媒介,让更多的人了解戏曲?
在今天这个多元的时代,这是我们当代传媒工作者该思考的问题。我们不再是简单的传播者,而是引导大众审美取向的媒体人。一如既往激活传统文化是我们的方向,致力于内容与形式的创新,争取更多更新的戏迷群体是我们的目标。
近些年来,受到新媒体的冲击,传统媒体在进行着巨大的变革,为了激励专业人才实现专业价值,积极适应融媒体时代的挑战,很多广电集团开始实行工作室制度。2016年夏天,月阳工作室成立,这是河南广播电视台戏曲广播拉开产业链条和开放程度的探索。
工作室成立三年来,挖掘整理出一大批老艺术家的声像采集资料,内容涵盖声像、文字、图片等。这里既有或华彩或辛酸的往事回忆,又有多年舞台生涯的艺术总结,还有艺术家师道传承的梨园正声,多维度抢救下河南戏曲界的宝贝们的珍贵资料,这是一位具有高度自觉和使命担当的有情怀的媒体工作者义务去做的事情,值得我们双手点赞。
放在世界文化的坐标系里,芭蕾是人家的,交响乐是人家的,严格地说,话剧都是人家的,中国戏曲作为中国的本土艺术,如何墙内墙外都开花且都飘香,对于戏曲的传承者和传播者都是永恒的命题。
月阳工作室站在传播的前沿,以敏锐的目光,审时度势地开展与青年演员签约推广的业务。他深知,戏曲的未来在青年,他先后推出了好几名优秀青年演员,比如中国梆子十大青年领军人物榜首得主吴素真,通过戏曲鉴赏、戏迷互动、专场演出、大戏欣赏,以及座谈会的形式,在戏迷心里种草,培养“真丝”力量,其宣传推广效果不容小觑。
我们常说戏曲艺术是鱼,观众是水,雅俗共赏的中国戏曲最终还是要回馈于广大群众。月阳工作室在成立之初,就将公益事业提上日程,以郑州市整体布局,在城市的四个方位搭建舞台,不断激活戏曲艺术生命力,分别开展公益演出《大石桥有戏》《福塔有戏》《中原百姓大舞台》《欧安乐龄有戏》,每个周末贴心陪伴郑州的戏迷们,这是这个城市上空最袭击人心的声音。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作为一个有情怀的戏曲节目主持人,月阳培根铸魂、守正创新,推的是河南戏曲的未来,守的是中原文化的DNA。同时,他还打造出一张传播戏曲的名片,那就是他最好的“作品”——女儿张楚怡。楚怡从两岁起就开始咿呀学唱,从大石桥的小舞台到央视春晚,再到出国访问交流,大眼睛的小楚怡展现出的舞台光彩浸透了月阳的太多心思。
我们是一起在孤寂的小路上奔跑,为戏曲续命的人,虽历尽艰辛,但依然怀着一颗少年的心、简单的心、火热的心,在后广电时代,努力为戏曲传播闯出一条路来。愿我们一起把传播传统戏曲进行到底。
孤独在所难免,我相信,我们都会纯真纯粹地走下去,对戏曲的真爱是一个人的心灵归宿,更是一个人的精神家园。
让过去过去,给时间时间。
我们所有的努力,不是为了给别人看,只是为了不辜负自己,不辜负此生。
未来的一切无论复杂,还是磨难,无论钩心斗角,还是尔虞我诈,我们用简单的方式去化解。
你希望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就必须自己先成为那个样子。
真诚,简单,无所畏惧。
共勉!
自序:守望梨园二十秋
有这样一个数据,目前我国戏曲剧种正以每年一到二个的速度消亡,我相信大家也一定能感受到外来文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巨大冲击。作为一名专业戏曲媒体人,我深感所肩负责任的重大。自2001年至2021年,我也把自己的人生最好年华的二十年,交给了记者、主持人这个职业,交给了对中国优秀传统戏曲文化的坚守与传播。
不进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对戏曲的了解始于儿时村头的大戏台。我出生在豫东商丘虞城,这里是一代巾帼女英雄花木兰的故乡,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戏窝子。我从小便是在豫剧豫东调那苍劲古朴的锣鼓音韵中成长。不可否认,我也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爱追剧、爱唱流行歌曲,追求时尚美,但我也发现,不论我走到哪里,只要听到豫剧的二八流水,听到那沁人心脾的豫韵乡音,我的内心就会升腾起一种莫名的亲切与感动。2001年10月,刚刚走出校门的我,顺利地成为一名广播戏曲节目主持人。
俗语有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步入戏曲栏目主持的工作岗位,我才真正读懂这句话的含义。戏曲演员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们的质朴,他们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的坚守精神给了我极大的触动。为了做好节目,更好地服务听众,我还时常深入基层院团采访,及时了解剧团的剧目生产与演出状况。带着采访机走田间、串地头、跑剧团、看演出,和演员交朋友,把老艺术家当长辈,把戏迷听众当亲人。由于节目内容鲜活,信息量大,可听性强,由我编播主持的戏曲直播栏目《戏迷天地》收听率调查总是名列前茅。
一份付出,一份收获。一封封书信、一封封电子邮件、一条条短信从四面八方飞来,专业戏曲演员的鼓励和广大听众的赞扬,使我决心一定要把有些人眼中“不时尚,也不时髦,甚至土得掉渣”的戏曲节目做出个名堂。
2003年冬天,首都北京奥运场馆建设工地正在进行着一场慰问农民工的公益演出。当天,豫剧大师常香玉先生亲临现场。作为这场演出的主持人,当我搀扶着重病在身的常大师登上舞台的那一刻,现场沸腾了!大师说:“一个农民,把地种好是头等大事,一个演员,把戏演好就是头等大事,因为,戏比天大!”2004年6月1日,仅仅半年之后,一代豫剧大师常香玉先生便驾鹤西去。而这次演出也竟然成了大师一生的谢幕演出。事后才知道,当时常香玉大师已是癌症晚期,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她参加任何活动,但在医生和家人的再三劝阻下,她依然拖着病体赶来了。当人民需要她时,她总是第一时间出现,这就是人民艺术家常香玉。大师心系观众、戏比天大的精神深深地感染着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戏曲节目主持人,它仿佛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激励着我做一名合格的传统戏曲文化的传播者。每当我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就会想起大师的音容笑貌,想起她的座右铭“戏比天大”。
常先生的离去,使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每一位艺术家都是一座丰富的戏曲宝藏,老一辈艺术家在长期的学艺、表演、教学、传承过程中积累了许多宝贵经验,其中不乏真知灼见和独门技艺。然而,随着光阴的流逝,老艺术家或是年事已高离开舞台或是先后离世,古老的戏曲艺术也随着他们的陨落而日渐褪色。因此,为老艺术家们留下更多宝贵的艺术资料刻不容缓。
河南地处中原,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源地之一,这里更是享誉全国的文化资源大省,戏曲强省。除河南本土三大地方剧种豫剧、曲剧、越调外,还有太康道情、内乡宛梆、四平调、二夹弦、大平调、大弦戏、罗戏、卷戏、柳琴戏、怀梆等三十多个稀有剧种活跃在城乡舞台上。河南地方戏曲经历数百年的不断发展与演变,可谓灿若星辰,涌现出了许多杰出的艺术名家,如享誉全国的豫剧名旦六大家常香玉、陈素真、崔兰田、马金凤、阎立品、桑振君及越调“活诸葛”申凤梅、“曲剧皇后”张新芳、“活寇准”马骐等。
戏曲艺术是活体传承艺术,老艺术家就是活字典、传宝人。
因此,自2007年开始,在工作之余我便开始用录音机记录戏曲老艺术家的演出、教学、传承及生活。其实,那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尽自己所能把河南省内有一定知名度和艺术造诣的老艺术家的声音留存下来,以便更好地丰富我每天的直播节目,根本没有想着有一天能够将其整理结集成书。但是,随着王秀兰、王敬先、马骐、张新芳、吴碧波、海连池、马骐、柳兰芳、马金凤、张梅贞、宋喜元等一批老艺术家的先后离世,我愈发感到我所做的这项工作的神圣。尤其每每听到老艺术家那一声声道谢的言语,也更加坚定了我要将这份工作坚持下去的决心与信念,尽管过程无比艰辛。
中国梨园行有句名言,叫“十年磨一戏”,意思是一出好戏,一出能经得起观众检验和时间洗礼的戏曲作品,需要十年光阴的不断打磨与推敲。而“老艺术家声像采集工程”这项工作我用了整整十四年。“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从量变到质变而不断积累的过程。在台领导以及戏曲艺术家们的支持下,2016年8月,戏曲广播为我成立了“月阳工作室”。经历七年的磨砺,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个平台策划推出了一系列卓有影响的大型活动与项目。由月阳工作室出品的这部《中原正声——河南戏曲老艺术家口述实录》就是其中一项。由于本书共收录了四十三位艺术家,其人数之多,加上字数因素,故分为了第一卷、第二卷。第一卷包括常香玉、陈素真、崔兰田、马金凤、阎立品、桑振君等在内的二十三位戏曲大家、名家,第二卷包括杨兰春、罗云等在内的二十位编、导、演戏曲艺术家,他们的个人自述或自传以及艺术赏析。
作为编著者,我由衷地感谢在这项繁杂巨大的工程开展之初和成书过程中,张铭总监及我的老大姐木子、张彤等历任领导给予我的肯定与鼓励,感谢我亲爱的同事王博、朱秀萍、侯妍、池城、孙盼珍、郭嘉、若男等对我的辅助与支持,感谢豫剧常派再传弟子宋怀山先生、曲剧海派弟子史占星先生的无私帮助,感谢著名戏曲人物画家苗大壮先生所给予的倾情相助,感谢李焕霞老师、刘仪清妹妹及魅力中国杂志社编辑陈静、蒋建朝在书稿前期文字编辑方面的付出。在本书进入后期编辑及审校阶段,河南文艺出版社资深编辑陈静老师倾注了大量心血,在此一并鞠躬致谢!
陈素真自述
首次登台
1928年阴历二月初二,是我走上舞台生涯的第一场演出。这天,开封相国寺里的永乐舞台下挤满了观众,他们是来看女戏子唱戏的。听说写有我们三个名字的海报一贴出去就引起了轰动,因为在这以前豫剧几乎没有女的唱戏,永乐舞台这次破天荒让三个女孩子演出,谁不想看个新鲜呢。
第一场演出是《日月图》,这是一出小生、小旦、小丑的“三小戏”。我扮演小旦胡凤莲,王守真演小生汤子彦,河南名角李德奎先生演小丑胡林,张玉真演一个小配角。开台锣鼓敲起来了,我们看着台下那么多观众,心里怦怦乱跳,浑身直打哆嗦。但我们知道不上场不行,一咬牙就上去了。唱着唱着,也就不注意台下有多少人了。那时候我们个子也小,连戏台上的椅子还坐不上去呢!
大约没演几天就不景气了,因为我们年纪太小,会的戏太少啦。我的表演还行,可是嗓子不好;她俩嗓子好,但是不会做戏,所以抓不住观众。
孙延德老师时常为我的嗓子叹气,埋怨唐庄王爷不开眼。孙老师为我的前途费尽了心思,他对我说:“孩子,我看你的嗓子,旦角一门没你的饭,我给你改个行当,学外八角(即生、净、丑)吧。”从此后,我演过《花打朝》中的程咬金、《闹山湾》中的老丑、《斩银龙》的薛丁山。
在杞县唱红了
在杞县,我们搭了班,开始了唱野台戏的生活。所说的野台,就是在野地里,用八个大马脚四边一放,前后中间横搭木杠,上面铺上木板,中间用席子隔成前后台,这便成了。夜场一般是点三盏“鳖灯”,前台两盏,后台一盏。这种灯很像没脑袋的鸭子,外面用泥糊起来,里面装油,线绳做灯捻。那时候农村别说电灯,就是汽灯也少见,“鳖灯”已经不错了。这种台子很不牢固,人多了一挤就乱晃悠,也发生过挤倒台子的事件。
这里的规矩是每个台口(演出点)演四天,一天三场戏。第四天夜场演完,就急奔下一个台口,这一夜必定是不能休息的。接戏的车,戏箱、行李装得很高,人高高地坐上去,夜间赶路常常翻车,我都记不清自己挨过多少回摔了。有一次赶着进城门,车跑得飞快,进城门洞猛一拐,一下撞在铁城门上,要不是我很快抬起双腿转身躲过,腿肯定给挤断了。
第一场在杜村演出,人家点了我父亲的《八贤王说媒》,让我演柴郡主。我只跟老师学了十几出戏,这出戏我不会演,可又不能说不演,你吃这碗饭,人家点了就得硬着头皮唱。我一边上妆,一边学唱词,就这么演一场学一场,也平安地应付下来了。说起来那时候我的记性也真好,一般难度的唱词学一遍就会了,最难的也不过三遍,大人们都觉得奇怪,也非常愿意教我。
可是我的嗓子不作美,本嗓失音,硬挤出的假音像蚊子哼哼似的。农村观众很爱护我,也许是觉得小女孩唱戏不容易吧,始终没人叫过一声倒好。我是又感激又难过,没个好嗓子怎么再打回开封?再说这样唱下去,也对不起杞县的观众啊!
我学戏的时候,孙老先生常对我说:“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我也弄不懂什么是“人上人”,反正我不愿当“人下人”,我下定决心要让人家说我“行”。离开老师之后也没人指导了,我就靠老师给的这十个字的教诲,咬着牙拼下去了。天天早起去喊嗓子,每天三场戏,多苦多累都承担。后来有人告诉我,“你冲着风喊,嗓子就好了”,我就冲着风喊;又有人说对着水喊好,我就专找有水的地方去喊;还有人告诉我,“你扒个坑撒一泡尿,对着尿坑喊,嗓子才能好”,我也照办了。为了练嗓子,吃的苦、受的罪啊,就别提了!
功夫不负苦心人,不到两年,我失音的嗓子居然越唱越亮。当时杞县还没有坤角,我一来人们就觉得稀罕,无形中我就成了小主演,几乎场场有我,主角、配角都上,青衣、花旦、刀马旦都演。一日三场的演出,虽然很累,但也是我学习、实践的好机会,再加上我在化装、唱腔上动了一番脑筋,很快就成了豫东的一等名角。
在表演方面的努力
自从离开孙老先生,再没人像他那样仔细地教过我戏。我也算得有助手,这助手是镜子、月亮,还有太阳。
我从小有个毛病,爱照镜子,爱看自己的影子,只要没人时,我就对着镜子出洋相做出各种各样的脸:哭脸、苦脸、含悲脸、暗伤脸、饮泣脸、惊骇脸、恐惧脸、焦急脸、惶惑脸、气愤脸、仇恨脸、忧思脸、愁闷脸、烦躁脸、狠毒脸、惊喜脸、假喜脸、悲喜脸、大笑脸、轻笑脸、微笑脸,含笑、冷笑、苦笑、哭笑等等的怪脸。我把各种不同的感情做了出来,面对镜子自我欣赏,成了习惯。直至今日,仍然是一看见镜子,不自觉地就做起表情来了。
我爱看自己的影子。日间,无论太阳多晒,只要有影子,我便来劲了。看着影子就比画起来,这样走走,那样扭扭,扎扎架子,亮亮相,越玩越有趣,忘了烈日的晒。在月光下,更玩得美了,常常被妈妈大喊着,才回屋去睡。1931年之前,我是为玩;1931年以后,我逐渐懂事了,便注重一个“美”字。照镜子,我不是只为玩了,要看脸上做起戏来好不好看,尤其是哭脸,因为有些人演哭戏,脸上是笑容,有的咧个大嘴,不好看。我认为台上演戏,样样都宜好看,哭,也要哭得好看。我见过好多不好看的表情动作,我生怕我也是那样,所以我力求表情动作样样都美。没人教导,没人帮助,我就用镜子、影子做我的助手。好的表情动作,就留用;不好的就扔了。
杞县化妆用的镜子,半块的多,完整的少。后来妈妈知道后台的情况,就给我买了个饭碗大小的镜子。这面镜子,一直陪我三年多,帮了我不少的忙。
“河南梅兰芳”之誉
1934年,我重新回到了开封。
不,不仅是爬起来,还要“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呢!对于这点,我心里也是十分自信的。
一切还和四年前一样,还是这个永乐舞台,第一场还是我的《反长安》。“杨贵妃出宫来插花系凤……”这句一唱,便得了个满堂彩,四年前的羞耻总算洗刷了。随后,我又演出了豫剧旦角的“四大征”(《穆桂英征东》《樊梨花征西》《姚刚征南》《燕王征北》)和《劈杨凡》《大祭桩》《双燕公主》《对松关》。仅这几出戏,我就在开封彻底红起来啦!
那时演戏讲究不重戏,能一个月、四十天换着不重样的,才算好角儿。十天半月一重复,人家认为你会的戏少,不值钱。我仗着在杞县的底子,在开封日夜两场,一个月没重戏。直到我演出《三上轿》,这个规矩就打破了,观众强烈要求一演再演,为了不让观众失望,我只好一个星期演一次《三上轿》。
说起《三上轿》,这里还有个故事,也算是我第一次对豫剧唱腔的改革吧。杞县有个姓刘的艺人,他在另一个班里演戏,我妈花了不少钱请他吃喝,想让他把《阴阳河》教给我。这出戏是他常演的戏,大概他怕教会我影响了他,就是不肯教,但由于盛情难却,就把他不演的《三上轿》拿出来应付。
《三上轿》是个“送客戏”,早就没人演了,早些年唱戏没有一定时间,观众老是不走,就用这出戏把观众唱散、唱走。经他花言巧说,我妈就让我学,本来一天就能学会,他偏不多教,他的用意,大约无非是要多吸几天大烟药丸。
后来这个戏学会了,可我心里不愿意演。我爱演慷慨激昂的武功戏,为了不把观众唱睡、唱走,我费了点心思,平时一有空闲就哼唱腔,把平淡简单的老唱腔删减修改,增加了自己思考的新东西,让观众听了新鲜,免得瞌睡。没想到费了一番功夫,我居然哼出许多新腔来。后来,我在舞台上正式演出经过加工的《三上轿》时,凡是经我加工出新腔的地方,唱一句就赢得观众一个满堂好,非但没把群众唱走,相反还赢得了无数掌声。从此,《三上轿》就成了我的拿手红戏。其实,当时我还不懂得啥叫改革唱腔,但在不知不觉中品尝到了它的甜头,这大概也是我后来爱改革的起点吧。
回永乐舞台演出不到一季,我就在开封红了,不但成了永乐舞台的首要主演,还被观众称为“河南梅兰芳”,我听了也不太懂,但心里明白是好的意思,因为当时我还不知道“梅兰芳”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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