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相矛盾也无可厚非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通过相互竞争的视角来体验世界的。朋友从一个角度来看是迟钝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明智的。同时持有两种观点可能会令人不安，突出我们自己的判断和价值观之间的冲突，并削弱我们有目的地和有效地生活的能力。

然而，正如珍妮弗·丘奇在这本书中所说的，内心的冲突可能是一件好事，而不仅仅是解决道路上的临时颠簸。这本书描述了几种理想的“双重意识”——或两种思想的存在——并解释了它的重要性以及如何保持。丘奇批判性地审视了一些关于身份的常见观念，包括一种关于叙事的流行信念，即认为我们的生活应该作为一个故事“有意义”。她还研究了同理心如何帮助我们成为两种思想，以及各种形式的讽刺和笑声如何使我们从坚持相反的观点中受益。最后，丘奇展示了承认现实同时被幻想引导的优点。

本书并非一味赞同保留内心冲突或割裂的心理。有许多种内心冲突是需要克服的，许多类型的心理割裂会造成负面影响。本书的每一章都分别讨论了一些负面的双重意识现象，而最后的“补遗”部分会从更为宽泛的角度记述自相矛盾不合时宜的场合。其中包括：互相竞争的图式之一会在我们认识世界的本质时严重误导我们，或是会严重伤害我们自己或他人，又或者是我们为了逃避在两种图式中做出抉择而宁可使二者并行。本套《无可厚非：我们生活中的伦理与美学》为人们普遍接受的伦理观和美学观提供的论据通俗易懂、全面透彻，通常富有新意和创造性。这套丛书每本篇幅都不长，没有任何哲学背景的读者也能轻松读懂。 其理念在于，哲学不仅能够批评现状，同等重要的是，还能帮助我们理解我们已经相信的事物。这套丛书并不是要让我们对自己看重的东西感到自满，相反，是让我们更深入地思考令我们的日常生活有意义的那些价值观。

自相矛盾也无可厚非 / 1

第一章  与自我争辩 / 3

背景 / 5

厘清概念与标准 / 9

更多例子 / 19

维持双重意识的利弊 / 22

结束争辩 / 31

维持冲突的模型 / 39

第二章  时间的重影 / 47

情节记忆与想象中的未来 / 50

是否该消除冲突？ / 58

被叙述的自我和褶子里的自我 / 68

3 个模型的应用 / 76

结语：对于时间的感知 / 83

第三章  他者入我心 / 85

被内化的他者 / 87

与他人共情 / 93

爱的行为和状态 / 96

可能的解决方式 / 98

可能的分离方式 / 101

可能的消解方式 / 110

再次应用 3 个模型 / 116

第四章  视角大与小 / 123

基本的冲突及其必然性 / 125

选择反讽 / 132

杂耍与扰乱，来自笑声和超现实主义的启示 / 135

静力锻炼模型的选择 / 141

结语 / 150

第五章  假想的生活 / 153

幻想在日常生活中的作用 / 155

与物理学和数学的对比 / 164

对于身份的表演 / 169

假想人具有自由意志 / 172

假想价值观具有客观性 / 175

假想人是统一的整体 / 178

结论 / 181

补遗  自相矛盾不合时宜的情况 / 185

注  释 / 191

“这是一部出色的作品。丘奇抓住了一个美妙的话题，她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我发现每一章都微妙而富有洞察力，充满了精彩的例子和敏锐的观察。我带着一种参与了一个非常深刻但仍然易于理解的哲学。”

——Quassim Cassam，华威大学

补遗  自相矛盾不合时宜的情况

当我们同时以不止一个图式来整理我们的体验，我们就能同时对不止一种模式变得敏感：一个心理框架凸显我们的缺点，而另一个凸显我们的成就；一个经济理论关注不公平，而另一个关注创新；等等。当然，随之而来的双重意识状态并不总是长久的，也不总是有益的。本书已经论述了一些双重意识状态的好处，但并不是所有的双重意识都是有益的。

要充分探讨有害的双重意识，足以再写一本书。不过，我希望在这里指出一些应该避免“自相矛盾”的情境。

最显而易见的是，如果内心冲突让人过于痛苦，就不应该保留双重意识。杂耍模型、静力锻炼模型和扰乱者模型都给出了一些很好的方法，让我们可以与内心冲突共存，甚至因此而成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总是能够利用这些模型，遵循这些模型的方法也不一定会减轻内心冲突带来的痛苦。在一个孩子的体验中，如果父母既是慈爱的抚育者，也是危险的施虐者，这个孩子就可能无法忍受同时维持两种视角所带来的痛苦。因此，只有放弃其中一个视角，他才能摆脱心理创伤。（多重人格障碍的病因之一是患者没有能力让无法调和的视角共存。要治愈多重人格障碍，有时需要患者放弃一个或几个人格。）如果每个视角都揭示了部分真相，那么，直接抛弃其中一个视角会使我们失去相应的洞见和某种形式的信息。不过，我们有时必须忽略某些形式的信息，才能应对艰难的处境。

很难确定一个人为了获得更全面的视角而应当忍受多少心理上的痛苦。一个士兵可能会发觉，同时把敌人视为脆弱的人类和训练有素的杀手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尽管如此，保留这两个视角仍然很重要，而忍受随之而来的痛苦则是身为士兵的主要挑战之一。此外，一个人对心理痛苦的忍耐极限也因年龄、痛苦持续的时长以及所处情境而有所不同。年纪更大的人常常更能忍受心理痛苦，将其当作人生的常事。如果痛苦只持续很短的时间，人们会因为知道痛苦很快就会结束而觉得更容易忍受。和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痛苦相比，社会不公或他人的恶意所导致的痛苦总是更难以忍受。不过，对我们所有人来说，总会在那么一些情况下，减轻双重意识状态导致的痛苦比保留其带来的知识更加重要。

不应该保留双重意识的第二种情形是，双重意识让人陷入精神瘫痪，即人因为同时坚持两个冲突的观点而无法根据其中的任何一个来采取行动。布里丹之驴因为无法在两堆食物之间做出选择而饿死，而当我们面对相互冲突的目标、优势等时，我们一般不会像它那样，因为相互冲突的选项很少像那两堆食物那样具有同等的吸引力，而即使两个选项都同样可以接受，我们一般还是可以在不得不选的时候做出选择（哪怕只是随意的选择）。但是，我们有时候认为冲突的观点也有道理——即便不那么有说服力。这时，我们可能会无法抉择。虽然一个人知道手术的成功率较高，但如果他既觉得手术过程很危险，又知道手术能拯救生命，那么他仍然可能无法做出任何决定（哪怕不做出决定也相当于选择拒绝手术）。相似地，如果一个人既被一份获利极大的工作所吸引，又认为从事这份工作有违道德，哪怕他更重视道德方面的视角（根据情况的不同，他可能会接受或拒绝这份工作），他也可能因这种冲突而无法做出决定。因此，假如果断的抉择和高效的行动很重要，我们就不应该保持“自相矛盾”；尽管冲突的某一视角也有道理，但我们最好还是将它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