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21226300
★记录傣家风情,探寻西南秘境,书写故乡美学
★白庚胜盛赞“美文如玉”,并作序推荐
★一部饱含“诗与远方”的文艺之书&知识之书
《西南书》是傣族作家乔丽以中国西南地区为视角撰写的一部散文集。在本书中,作者频频回望故乡,反复吟咏着和她有关的一切:水墨画般的云南德宏与它的历史;从云南文山走到国际视野的楚图南;与友人一起探访临沧双江的茶山;在梅里雪山开启的转山之旅;探访徐霞客久驻的宾川鸡足山;触摸宣威可渡古镇的摩崖石刻……
区别于口号标语式的民族书写,乔丽是以诗人的口吻,在记述个人成长的同时,重新认识和探索自己身上藏匿着的傣族基因和文化。
序 美文如玉 白庚胜_001
雾起之地_001
被月光祝福的我们_035
在故乡里生活的他们_080
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两则)_099
半江渔火,一枕清霜_126
存在与消失_153
匍匐大地_182
探访宾川鸡足山_246
水流心不竞,云在意俱迟(两则)_257
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_264
我赞美家乡,但不承认我是罪人_283
附 时而行走,时而潜泳 蔡晓龄_290
后记 我的民族书写及自我描摹_293
序
美文如玉
白庚胜
刚从新疆帕米尔高原归来,却见一部名为《西南书》的文稿由万里云南的乔丽寄来。
哦,乔丽,不就是那位生活在瑞丽江边的女作家吗?是的,应她的邀请,我刚于两个月前从杨非先生所创作的歌曲《有一个美丽的地方》诞生地归来。其原因是身为德宏州政协常委的她,依靠多方的支持,特别是民间的力量,12年前和一帮书友在德宏成立了“麓川书院”,于近期注册为“瑞丽市文学艺术创作协会”,请著名作家刘恒与我前去助力,并共同探讨这个灵秀之地内汉、傣、景颇、阿昌、傈僳等民族的精神创造和文学突围的问题。
当她于两年前听我谈起我正拟在丽江召开“21世纪纳西族文学创作研讨会”时,她说自己也欲在瑞丽召开一个类似的会议,但不限于傣族话题,并邀我与会。出于同是滇云儿女的职责所在,更感动于她的真诚、担当、大气,我如约前往。
在会议间歇,乔丽告诉我她的一部散文集将于新近封笔,请我到时作序一篇,予以呼应。我答应了下来,但根本不知道其内容究竟为何,只是猜想它或与此次会议主题有关,如今收到这部文稿且看到后记,我才真正明白了乔丽请我作序的用心所在,真是彼时无声胜有声。
原来,她一直关注着我的文化散文创作,同时期待着与我做文学对话,一直思考着作家身份确认与民族、国家、人类命运关系问题,试图唤醒同胞们的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尊,从而实现文化自强、文化自豪,在全体中华儿女建设文化强国与现代文明的进程中推进本民族与本地区的全面进步繁荣!
翻阅文稿,我心怡然:后记《我的民族书写及自我描摹》引人入胜,直面作家创作的首要问题——我是谁?我写谁?怎样写?《雾起之地》拨开迷茫,从探寻生养之地的自然密码进入透视母体文化的昨日和今天;《被月光祝福的我们》中,村村寨寨、男女僧俗,都融化在人性、人心、人情的美妙绝伦之中;《在故乡里生活的他们》里,不管来自何方,“他们”都是新时代新瑞丽的建设者、享有者,更成了“我们”中的一员;《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写的是自己与故乡离离合合,“剪不断,理还乱”的血肉、情感、文化联系;《半江渔火,一枕清霜》《存在与消失》《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等,又一次次走出小我、小家,写大云南、大中国,说楚图南、徐霞客,论酒与茶,观赏民族文化异同,呈示边地风情、民俗,穿行在山水草木间,顿悟于哲思、学术、禅理中,所探究的都是生命的情趣、生存的智慧、生活的意义、心性的秘密。《匍匐大地》一篇,则以日记体记录了自己在滇西北的行旅,朝朝暮暮都有精彩,绵绵爱意湿润寸寸土地。可以说,它们温暖、圆润、剔透、晶莹,无一不是方方美玉。
一一欣赏,方知乔丽用最生动的文字、最美丽的故事、最真实的人物与事象,讲述了中华各民族间友好交往、交流、交融的故事,而不是用口号、标签、文件作单一的民族书写。这样不著一字、天成无痕的表达,既彰显了“三交”的本来面貌,也揭示了“三交”的必然,一切都自然本真、不可避免,使我既感动于各种民族及其文化坚持着主体性各美其美,又醉心于中华各民族及其文化的水乳交融、美美与共,激励我进一步尽忠于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事业,致力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她那个性与共性相得益彰,普遍性和特殊性辩证统一的生动呈现,令狭隘的民族主义黯然失色,更让粗暴的民族强化望而却步,却使平等、开放、包容、进取的民族观与文化观、国家观跃然纸上,令我在美学欣赏中享受着智慧的启迪与学理的滋润。
这部文稿,其实也是乔丽对持续良久的少数民族文学及其作家概念讨论的积极参与,并作出了示范。少数民族文学或简称民族文学,虽有“语文说”“作者说”“题材说”“综合说”数种,并最终定于“作者说”,亦即以作者族属确定其是否属于民族文学及何种民族的文学。它虽因简便明了、易于操作平息了一时的纷乱,却也留下一些致命的问题,即许多作者是复数民族血统、文化、文学的结合体,而其本身的族属又有一定的自选性、自决权,更存在该族群在识别认定之初的某些非科学性。而且,作者出生时的民族身份并不能确保其认知并封闭于本族群,他(她)有权利、有可能“吃百族饭,穿百族衣”,认同并同化于其他族群,更遑论如今又是开放的、人权的、鼓励“三交”的全球化时代。如果说民族身份在民族文学草创受护佑阶段独具鼓励意义,现今正在变得无足轻重。重要的是他(她)是作家,是他(她)所处时代的见证人,是他(她)熟悉的生活的表现者,是倾诉他(她)对自然、生命、社会、人生的感悟力与思想成果的形象思维工作者,民族属性已自然包含于他(她)们的体裁、题材、语言、思维、生活内容之中,以服务于作品的思想性、家国情怀、人类性和审美成就。为民族文学而民族文学,并不是攀登文学高峰的良方。乔丽固然写自己的母族傣族,但这个傣族是整个德宏的、中华的,乃至是人类的傣族,她所书写的作品,扎根于她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无限多样的生态群落、无比丰厚多样的人文积淀之中。如果没有对社会的洞察力,没有悲天悯人的生命情怀,没有对国家民族命运的担当,没有对人性的深刻体察,以及惊人的汉语言文字驾驭能力,没有徐霞客般的浪迹天涯体验,没有与柳青、周立波、赵树理相似的生活功力,没有沈从文、杨绛那样的雅致,没有鲁迅那样的洞察力、批判性,说到底,没有作为真正的作家的基本素质与品格,也就没有乔丽这样一位优秀作家的民族书写和文学描摹。
这是真正的文化自觉的开始,也是真正值得文化自信的文学成果。我之所以称这部作品“美文如玉”,乃是由于它具有美玉品质:
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礼记·聘义》)
我要说的是:我们与乔丽同在,都在以不同的方式书写着自己的民族并描摹着自己。
基于此,我乐于为此作序,并向读者们作推荐。
2023年8月6日 于北京
雾起之地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
在这块土地上,流传着大家耳熟能详的“云南十八怪”,“裹着毯子谈恋爱”就是其中一怪。听起来确实很奇怪,但这其实是一种少数民族的生活习俗,他们习惯用一块大大的毛毯披在身上用以御寒,同时也有装饰之美,用法亦同汉族的披肩,平日里出门就随手披上了。
这块土地就是“勐卯”,一个来自傣族语言的音译,意即“有雾的地方”。
我喜欢称之为“雾起之地”。
1
云南,在辽阔的中国大地上,毋庸置疑地拥有着别具一格的南方气质。或许是个人的偏爱,我总觉得它不像沿海那些“南方”,不管从哪方面说,这几个“南方”都太热了。云南是彩云之南,温润但不潮湿,热情但又带着绵软的清凉,有着大家闺秀的大方和端庄,又有小家碧玉的亲和与羞涩——不要责怪我的偏心,因为我就是这块土地上结出来的果子,所以对它有着不需要解释的天然爱恋。
而瑞丽,则完美地浓缩了云南的美——粗犷与细腻毫无违和感地融合,就好像生活在这里的汉族,和傣族、景颇族、德昂族、阿昌族这些少数民族世代混居,几种文化的交融与依存、发展,呈现出来的趣味性和魅力,因为多棱角而光芒四射。
瑞丽城地处坝子,但丝毫不觉得逼仄,因为远山足够远,麦田足够辽阔,倒像是中国水墨画里那些层层叠叠的灰黑。大片大片辽远的稻田,仿佛将落日最后的辉煌吸收殆尽,于是在星夜降临前,每一阵风来,那黄金般的尊贵便奔腾在大地上。
这样的画面,或凝固,或流动,我觉得极美。
而且我总觉得在之后的某天,它们一定会成为某位画家笔下的另一幅不亚于凡·高《乌鸦群飞的麦田》的佳作。
这块土地上有长达169.8公里的边境线,中国与缅甸作为边境线的标志有山峦、田埂、小路,或某条小河。虽说有国与国的分别,但两国的边民们宛如同一个村寨的村民。藤蔓生在中国,果实却调皮地跑到了国外;缅甸的鸡光明正大地跑到中国来,下一个蛋再回缅甸;性子贪吃的猪牛们也会趁主人一个不留神,便偷越国境吃庄稼,有时是水稻,有时是苞谷,有时是豌豆尖、蚕豆荚。主人发现后,或气急败坏地吵架,或无可奈何地付之一笑……但是到最后,都会化干戈为玉帛,毕竟大家语言相通,是文化相同的同宗同族,攀扯起来,都有着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
一位诗人曾这样写过:
小河很浅,窄处,仅仅两三米。
我坐在小河边的石头上。
我看到,一只中国的白鹭,没有办任何手续,堂而皇之地飞出国境,到缅甸的竹林中消失。
这样的文字,也没有办任何手续,就堂而皇之地住进我的心里了。
从出生以来,我就一直听到有关我们中缅两国的“胞波”情,这“胞波”情从何而来呢?
我无意中发现,1995年云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第一版《伊洛瓦底江两岸》里有这样的传说:
远古的时候,上帝降下了两个儿子在世上,都落在伊洛瓦底江上,后来江水上涨,哥哥冲到了北方,弟弟冲到了南方,哥哥和北方的凤凰结婚,他的后代就是今天的中国!弟弟和南方的孔雀结婚,他的后代就是今天的缅甸,这就是中国和缅甸称为“胞波”(亲戚)的缘由。
——这是作者在旅缅途中听到的民间传说,所以无论这里说“上帝降下了两个儿子”有多可疑,但中缅互称“胞波”至今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在20世纪30年代以前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瑞丽其实不叫“瑞丽”,而叫“勐卯”,这是一个傣族名字,直译是“有雾的地方”;但如果意译的话,你就可以发挥足够的联想,译为“雾蒙蒙的地方”“雾起之地”等,或者你甚至可以译成“雾城”,这样忽然之间就有了点《雾都孤儿》的味道。
少数民族起名字都很直接,眼睛看到什么,就会起什么。譬如“大等喊”是“金水湖”,虽然这个寨子里现在已经看不见哪怕一平方米的湖水了,但通过这个名字我们就可以想象到在若干年以前,那里曾有一个拥抱晨光与夕阳的金灿灿的湖。“勐卯”这个名字的来源,确实就是因为瑞丽坝子常年有雾,尤以秋后为甚。每年冬至,浓雾便施施然驾到,将整条瑞丽江、整个坝子,一股脑地收进水袖里了。若是站在高高的勐秀山上,俯瞰瑞丽坝子,是一种不真实的空灵之美。
“勐卯”可算是德宏州境内最古老的地名之一,因为傣族曾经是这块土地上的王者。其间,元明两朝官方曾将其称为“麓川”,而明中期三征麓川后,这个名字逐渐湮灭,又恢复了“勐卯”。现在被瑞丽人称为“老城子”的傣族寨子就是当年的平麓古城。我在寨子里曾经找到两块残缺的石碑。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岁月漫长又短暂,艰难又轻易地走到了现代。而我发现,20世纪90年代以后出生的很多人不知道“勐卯”这个名字,就算知道也难明其意,哪怕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勐卯”是什么时候悄悄地变成了“瑞丽”呢?
得从1931年8月开始说起,当时“云南王”龙云被任命为云南省政府主席,自小生活在汉地的他对边疆少数民族文化显然还略为匮乏,所以他对“勐卯”这个名字无法理解,觉得这个名字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又是当地的土话译音。原话是这样说的:“不但毫无意义,且系土名译音,亟应更改,以垂永久。”上级都这么说了,那下属们只好绞尽脑汁构思一些既洋气又能名垂千古的名字了。先是勐卯行政委员丁芝庭呈报了“固边”一名,龙云不满意,说“意义广漠,碍难采用”;勐卯行政委员李典章随后想出了“鼎新”“瑞丽”“西屏”三个名字。“鼎新”和“西屏”自不待言,一取“革故鼎新”,一取“西陲屏障”之义。对于“瑞丽”这个新名字,龙云倒很喜欢,因为有根据有来历,“取义于瑞丽江,既有根据,词复雅驯”,所以,从1932年5月起,“勐卯”就成了曾用名。
这些年,随着我们的身量渐高,和我们一起发生变化的,还有瑞丽江,及它身边的一切。从简易板房,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的黄泥巴路,朽东东的瑞丽江竹桥,到现在林立的豪宅大院,多条车道,以及宽阔的跨江大桥。
那些消失不见了的,也就慢慢淡出了瑞丽人的记忆。
比如夕阳下,系着筒裙在江水里嬉戏的傣族少女少妇们,那油画一般动人的景色,和那些逝去的江水一起流成了历史,再不复见。那座看上去就像百岁老人一样颤巍巍的竹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不见了。
但无论是起高楼,架长桥,还是将车道扩得有原来的若干倍宽敞,道路永远不够用,房子永远不够住,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约而同地涌入这个昔日的荒蛮之地。
在道路、思想、经济都达到高度连接的时代,神秘与陌生都被消灭,少数民族和汉族大量通婚,民族文化被稀释的同时,也接受了来自汉地的文化、观念、生活方式。而同时,在此生活的汉族人民,也被少数民族浓郁独特的文化所吸引,这些互相吸引和欣赏的具体细节表现在饮食和节庆上。少数民族爱上了四川的老火锅,辣辣的湘菜,营养丰富的粤菜,而汉族同胞们则毫不犹豫地喜欢上了这里的手抓饭、酸扒菜、撒撇、牛扒呼。
20世纪90年代,瑞丽的繁华一度达到了巅峰状态。因为改革开放,国门打开,瑞丽从最偏远狭滞的西南角忽然一夜之间来了一个大转身,变成了面朝南亚、东南亚的大门。那些和我们肤色、长相不一样的人们蜂拥而入,带来了斯里兰卡五颜六色的宝石和缅甸绿莹莹的翡翠,摆在地上,放在简陋的铁皮柜上,一时之间,商贾群至,甚嚣尘上,成为中国最高调、最昂贵的“地摊货”。小小的瑞丽瞬间蒸发出腾腾的热气,这些热气来自熙熙攘攘的人群,来自进口或出口的货物,来自热辣辣交换的财富。
有趣的是,发财的大多是外地人,而本地人仍旧不紧不慢地生活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脚下的生存资源被分了一杯羹而焦急上火,这就是瑞丽人。
不得不承认,整个瑞丽富庶的自然环境实在是太好了,山和水,都同样养人。
满山满坡的野菜,龙胞衣、杜鹃、螃蟹尖、鸡 、苦藤、刷把菜、鱼腥草、刺五加……没有化学污染,还多有药之效用;在动物保护法出台以前,这里满山跑的麂子、马鹿、草豹子,还有那望之令人脊背发凉的各种蛇,都是当地人的美食。所以,就是在以前最艰苦的年代,瑞丽人的日子也过得很安稳。
大约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或者是90年代,瑞丽开始错错落落地建起了一些楼房。三层、四层、五层……高层,许多本地人和定居在此的外地人陆陆续续地拥有了在现代堪称“豪华”的自建房,房间多到住不完,这不刚好,外地人多,租给他们呗。于是本地人最常见的职业是“包租公”“包租婆”,不会大富大贵,但小日子也过得细水长流,很是滋润。
在这里,区分本地人和外地人的重要标准之一是他们对某个地名的称呼。譬如我们要说去某个地方碰头时,或某个地方位于哪个位置时,本地人最常用的表达是这样的:在老百货大楼旁边,在老电影院旁边,在老如意食堂那里,诸如此类;而外地人则会准确地说出街道名。
这些街道有名字基本是近几年的事,我们则习惯了这个城市以前没有被命名的路和残存的老建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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