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64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15524993
★ 阅读汪曾祺应从文库本开始,它是第一套纯粹以读者视角编选的汪曾祺文集,来自资深读者几十年的阅读体验,是一个读者对另一个读者的口口相传。
★ 汪曾祺的作品非常适合做成文库本,不仅因为其篇幅短小,也因为文库本的形式更契合汪曾祺文字闲适、淡雅的气质。
★ 汪曾祺一生写下约250万字的作品,以散文、小说为主,“资深读者”杨早主编,经典甄选70万字,分10册,编为小说3册、散文5册、戏剧1册、书信1册,基本涵盖了所有体裁。了解汪曾祺及其作品,这10本小书足矣:《异秉》《受戒》《聊斋新义》《人间草木》《人间至味》《山河故人》《桃花源记》《自报家门》《沙家浜》《写信即是练笔》
★ 《汪曾祺文库本》以公认“经典”和大众“喜闻乐见”为编选标准,但对部分未被重视却有一定文学价值的作品亦特别收入。文库本不求面面俱到,不照顾研究需要,所愿者,是将汪先生最精彩的文本,最适合随时随处阅读的文字,以最适当的篇幅、形式呈现给读者。
★ 汪曾祺的小说共有162篇,约70万字。《自报家门》收入汪曾祺的自传性回忆散文19篇,包括应《作家》杂志之约写自己出身的《逝水》系列(8篇),以及他对自己两段重要人生经历的记述:围绕西南联大展开的云南七年和作为“右派”的张家口四年。
★ 本书全部文本由李建新审订,他对汪曾祺作品的校勘工作获得了汪先生家人与研究界的普遍认可。
《自报家门》是“汪曾祺文库本”散文卷之一,收入汪曾祺的自传性回忆散文19篇,包括应《作家》杂志之约写自己出身的《逝水》系列(8篇),以及他对自己两段重要人生经历的记述:围绕西南联大展开的云南七年和作为“右派”的张家口四年。
自报家门 001
我的家乡 023
我的家 036
我的祖父祖母 055
我的父亲 069
多年父子成兄弟 083
我的母亲 090
大莲姐姐 098
我的小学 102
我的初中 117
金陵王气 130
七载云烟 135
翠湖心影 156
泡茶馆 167
跑警报 182
午门忆旧 196
随遇而安 204
沽源 221
沙岭子 228
序言
汪曾祺的回忆文字里,最集中的自然是八篇《逝水》。他1992年说过:“《逝水》是应长春《作家》杂志之约所写的带自传、回忆性质的系列散文。我本来是不太同意连续发表这样的散文的,因为我的生活历程很平淡,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往事。《作家》固请,言辞恳挚,姑且应之。有言在先,写到初中生活,暂时打住。高中以后,写不写,什么时候写,再说。我真不知道读者要不要看这样的文章。也许这对了解一个作家童年所受的情绪的培育会有一点帮助,那就请随便翻翻吧。”
在此之前,1988年,汪曾祺因为《汪曾祺小说选》入选了外文出版社中国作家选集英译的“熊猫丛书”,写过一篇自序叫《自报家门》。他像一位京剧的老生,上台就先将生平“略述一番”。他说:“西方戏剧的第一幕往往是介绍人物,通过别人之口互相介绍出剧中人。这实在很费事。中国的‘自报家门’省事得多。我采取这种办法,也是为了图省事,省得麻烦别人。”
据出版《逝水》的编辑说,汪曾祺是非常反感写自传的,跟他反感别人研究他一样。我想这里的意思,是汪曾祺拒绝正儿八经地端着架子写“自传”——自传往往是不诚实的,会隐恶扬善、遮丑显美。这方面,汪曾祺跟他的老师沈从文可能不太一样。沈从文不惮于说出自己内心的一切怯懦、羞耻甚至虚无。《从文自传》1934年初版即引发极大关注,周作人与老舍都将之列为“一九三四年我爱读的书”。汪曾祺自己不愿意写自传,对《从文自传》倒是欣赏有加:
《从文自传》是一本奇特的书。这本书可以从各种角度去看。你可以看到从辛亥革命到五四湘西一隅的怕人生活,了解一点中国历史;可以看到一个人“生活陷于完全绝望中,还能充满勇气与信心始终坚持工作,他的动力来源何在”,从而增加一点自己对生活的勇气与信心。沈先生自己说这是一本“顽童自传”。我对这本书特别感兴趣,是因为这是一本培养作家的教科书,它告诉我人是怎样成为诗人的。一个人能不能成为一个作家,童年生活是起决定作用的。
我们拿这个标准来看《自报家门》(包括没选入本集的《两栖杂述》)与《逝水》系列,同样是成立的。在《逝水》里,汪曾祺的“我”不像沈从文在《从文自传》里那么显豁,但同样可以让人看到“一点中国历史”,一个南北之间、运河之侧的小城,在20世纪前40年,有着怎样的平静与动荡。像汪曾祺这样的经历并不鲜见,但能够用跨越小说、散文界限的笔法写出这座小城的神情与灵魂,则非汪曾祺莫能办。
因此我总说,汪曾祺用他的小说、散文与回忆,共同书写了一部《高邮传》,城市的传记。
至于西南联大于汪曾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汪曾祺在《七载云烟》里说:“我生活得最久,接受影响最深,使我成为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作家——不是另一种作家的地方,是西南联大,新校舍。”反过来,汪曾祺可以说以《七载云烟》《泡茶馆》《跑警报》数篇文字,奠定了关于西南联大叙事的基调。这些文字,适合与《山河故人》里的回忆文字合看。
再往后的回忆,有,但不多。汪曾祺有言:“我当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怎么当上“右派”的不去管他。但张家口四年的经历,让汪曾祺获益良多。他在接受华人女作家施叔青采访时概括这一段经历:“我真正接触了中国的土地、农民,知道农村是怎么一回事。晚上就在一个大炕上,同盖一个被窝,虱子很多,它们自由自在,从东边爬到西边的被窝去。农民和我无话不谈,我确实觉得中国的农民,一身很沉重的负担,他们和中国大地一样,不管你怎么打法,还是得靠他们,我从农民那儿学到了许多东西。”这段经历,也可以与小说卷中的《七里茶坊》《羊舍一夕》《黄油烙饼》合看。
杨早
2023年3月
★ 若世界真还公平,他的文章应当说比几个大师都还认真而有深度,有思想也有文才!“大器晚成”,古人早已言之。最可爱还是态度,“宠辱不惊”!
——沈从文
★ 他是我认为全中国文章写得较好的,一直到今天都这样认为。
——黄永玉
★ 我的作品倘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我不会写别人那样的作品。
——汪曾祺
★ 汪曾祺的光芒里,是我们对传统的迷恋。他用非常中国化的文风征服了不同年龄、不同文化的人,因而又显出特别的“新潮”,让年轻的人重新树立了对汉语的信心。
——王干
自报家门
京剧的角色出台,大都有一段相当长的独白。向观众介绍自己的历史,最近遇到什么事,他将要干什么,叫作“自报家门”。过去西方戏剧很少用这种办法。西方戏剧的第一幕往往是介绍人物,通过别人之口互相介绍出剧中人。这实在很费事。中国的“自报家门”省事得多。我采取这种办法,也是为了图省事,省得麻烦别人。
法国安妮·居里安女士打算翻译我的小说。她从波士顿要到另一个城市去,已经订好了飞机票。听说我要到波士顿,特意把机票退了,好跟我见一面。她谈了对我的小说的印象,谈得很聪明。有一点是别的评论家没有提过,我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她说我很多小说里都有水。《大淖记事》是这样。《受戒》写水虽不多,但充满了水的感觉。我想了想,真是这样。这是很自然的。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江苏北部一个不大的城市——高邮。在运河的旁边。运河西边,是高邮湖。城的地势低,据说运河的河底和城墙垛子一般高。我们小时候到运河堤上去玩,可以俯瞰堤下人家的屋顶。因此,常常闹水灾。县境内有很多河道。出城到乡镇,大都是坐船。农民几乎家家都有船。水不但于不自觉中成了我的一些小说的背景,并且也影响了我的小说的风格。水有时是汹涌澎湃的,但我们那里的水平常总是柔软的、平和的,静静地流着。
我是一九二〇年生的。三月五日。按阴历算,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是一个吉祥的日子。中国一直很重视这个节日。到现在还是这样。到了这天,家家吃“元宵”,南北皆然。沾了这个光,我每年的生日都不会忘记。
我的家庭是一个旧式的地主家庭。房屋、家具、习俗,都很旧。整所住宅,只有一处叫作“花厅”的三大间是明亮的,因为朝南的一溜大窗户是安玻璃的。其余的屋子的窗格上都糊的是白纸。一直到我读高中时,晚上有的屋里点的还是豆油灯。这在全城(除了乡下)大概找不出几家。
我的祖父是清朝末科的“拔贡”。这是略高于“秀才”的功名。据说要八股文写得特别好,才能被选为“拔贡”。他有相当多的田产,大概有两三千亩田。还开着两家药店,一家布店,但是生活却很俭省。他爱喝一点酒,酒菜不过是一个咸鸭蛋,而且一个咸鸭蛋能喝两顿酒。喝了酒有时就一个人在屋里大声背唐诗。他同时又是一个免费为人医治眼疾的眼科医生。我们家看眼科是祖传的。在孙辈里他比较喜欢我。他让我闻他的鼻烟。有一回我不停地打嗝,他忽然把我叫到跟前,问我他吩咐我做的事做好了没有。我想了半天,他吩咐过我做什么事呀?我使劲地想。他哈哈大笑:“嗝不打了吧!”他说这是治打嗝的最好的办法。他教过我读《论语》,还教我写过初步的八股文,说如果在清朝,我完全可以中一个秀才(那年我才十三岁)。他赏给我一块紫色的端砚,好几本很名贵的原拓本字帖。一个封建家庭的祖父对于孙子的偏爱,也仅能表现到这个程度。
我的生母姓杨。杨家是本县的大族。在我三岁时,她就死去了。她得的是肺病,早就一个人住在一间偏屋里,和家人隔离了。她不让人把我抱去见她。因此我对她全无印象。我只能从她的遗像(据说画得很像)上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另外我从父亲的画室里翻出一摞她生前写的大楷,字写得很清秀。由此我知道我的母亲是读过书的。她嫁给我父亲后还能每天写一张大字,可见她还过着一种闺秀式的生活,不为柴米操心。
我父亲是我所知道的一个最聪明的人。多才多艺。他不但金石书画皆通,而且是一个擅长单杠的体操运动员,一名足球健将。他还练过中国的武术。他有一间画室,为了用色准确,裱糊得“四白落地”。他后半生不常作画,以“懒”出名。他的画室里堆积了很多求画人送来的宣纸,上面都贴了一个红签:“敬求法绘,赐呼××。”我的继母有时提醒“这几张纸,你该给人家画画了”,父亲看看红签,说:“这人已经死了。”每逢春秋佳日,天气晴和,他就打开画室作画。我非常喜欢站在旁边看他画,对着宣纸端详半天。先用笔杆的一头或大拇指指甲在纸上划几道,决定布局,然后画花头、枝干、布叶、勾筋。画成了,再看看,收拾一遍,题字,盖章,用摁钉钉在板壁上,再反复看看。他年轻时曾画过工笔的菊花。能辨别、表现很多菊花品种。因为他是阴历九月生的,在中国,习惯把九月叫作菊月,所以对菊花特别有感情。后来就放笔作写意花卉了。他的画,照我看是很有功力的。可惜局促在一个小县城里,未能浪游万里,多睹大家真迹。又未曾学诗,题识多用成句,只成“一方之士”,声名传得不远。很可惜!他学过很多乐器,笙箫管笛、琵琶、古琴都会。他的胡琴拉得很好。几乎所有的中国乐器我们家都有过。包括唢呐、海笛。他吹过的箫和笛子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箫笛。他的手很巧,心很细。我母亲的冥衣(中国人相信人死了,在另一个世界——阴间还要生活,故用纸糊制了生活用物烧了,使死者可以“冥中收用”,统称冥器。)是他亲手糊的。他选购了各种砑花的色纸,糊了很多套,四季衣裳,单夹皮棉,应有尽有。“裘皮”剪得极细,和真的一样,还能分出羊皮、狐皮。他会糊风筝。有一年糊了一个蜈蚣——这是风筝最难的一种,带着儿女到麦田里去放。蜈蚣在天上矫矢摆动,跟活的一样。这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一天。他放蜈蚣用的是胡琴的“老弦”。用琴弦放风筝,我还未见过第二人。他养过鸟,养过蟋蟀。他用钻石刀把玻璃裁成小片,再用胶水一片一片逗拢粘固,做成小船、小亭子、八面玲珑绣球,在里面养金铃子——一种金色的小昆虫,磨翅发声如金铃。我父亲真是一个聪明人。如果我还不算太笨,大概跟我从父亲那里接受的遗传因子有点关系。我的审美意识的形成,跟我从小看他作画有关。
我父亲是个随便的人,比较有同情心,能平等待人。我十几岁时就和他对座饮酒,一起抽烟。他说:“我们是多年父子成兄弟。”他的这种脾气也传给了我。不但影响了我和家人子女、朋友后辈的关系,而且影响了我对我所写的人物的态度以及对读者的态度。
我的小学和初中是在本县读的。
小学在一座佛寺的旁边,原来即是佛寺的一部分。我几乎每天放学都要到佛寺里逛一逛,看看哼哈二将、四大天王、释迦牟尼、迦叶阿难、十八罗汉、南海观音。这些佛像塑得很生动。这是我的雕塑艺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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