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说南京大屠杀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南京大屠杀的研究受到国内外学术界及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其研究成果汗牛充栋，研究视角也不断拓宽。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的暴行记忆，离不开数字记忆。从其背景南京保卫战，至其死难人数、难民救济、尸体掩埋，直至死难者纪念墓碑，无一不是由林林总总的数字所构成。至今已经出版的众多书籍资料中，均包含着南京保卫战与南京大屠杀的部分数字记忆，迄今为止，尚无一书，能将南京大屠杀的各类数字记忆集合于一体。本书着眼于填补社会活动与学术研究中的这一空白，得以在有限的篇幅中，将与南京大屠杀的相关数据，即南京大屠杀的数字记忆，以实证性、工具型的方式，浓缩于一书之中。本书收集统计的的数字有；南京大屠杀前11支守军部队的参战、损失、保存人数；南京大屠杀前进行的27次战斗；南京大屠杀前牺牲的21名正团级以上指挥官；南京大屠杀中的872次屠杀暴行；南京大屠杀30万具尸骸的掩埋和处理；南京大屠杀中遇难的77名军警；南京沦陷前后的41座难民收容所；南京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报告与记录的599件日军暴行；25座遇难者纪念碑。

孙宅巍，1940年10月生，江苏扬州人。1962毕业于南京大学历史系。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原历史研究所副所长，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江苏省髙端智库国家记忆与国际和平研究院研究员。2000年被评为江苏省优秀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同年经国务院批准享受政府特殊津贴。长期从事中国近现代史、民国史研究，独立完成或主编著作15部，合著20部。发表主要学术论文百余篇。主持国家课题并主编专著《南京大屠杀》，该书被评为国家社科基金优秀成果三等奖、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全书被译成日文出版，部分内容被译成英文，收录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史学论文集《南京1937；纪念与反思》。其他主要著作有《民国史论丛》《南京保卫战史》《澄清历史——南京大屠杀研究与思考》《南京大屠杀真相》等。

第一编 南京大屠杀前11支守军部队的参战、损失、保存人数
一、第2军团（含第41师、第48师）
二、第66军（含第159师、第160师）
三、第71军（含第87师）
四、第72军（含第88师）
五、第74军（含第51师、第58师）
六、第78军（含第36师）
七、第83军（含第154师、第156师）
八、教导总队
九、第103师
十、第112师
十一、宪兵部队

第二编 南京大屠杀前进行的27次战斗
一、前哨战
二、阵地战
三、突围战

第三编 南京大屠杀前牺牲的的21名正团职以上指挥官
一、8名将军
二、13名副旅长、团长

第四编 南京大屠杀中的872次屠杀暴行
一、160次集体屠杀
二、712次分散屠杀

第五编 南京大屠杀30万具尸骸的掩埋和处理
一、8家慈善团体对遇难者尸体的收埋
二、8个市民群体对遇难者尸体的收埋
三、165件市民对遇难者尸体收埋的案例
四、6个伪政权机构对遇难者尸体的收埋
五、35宗日军部队对遇难者尸体的处理

第六编 南京大屠杀中遇难的77名军警
一、52名军人
二、25名警察

第七编 南京沦陷前后的41座难民收容所
一、安全区内与隶属于安全区的30座难民收容所
二、安全区外及地点不明的11座难民收容所

第八编 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报告与记录的599件日军暴行
一、原件编有序号的470件日军暴行
（1—470件日军暴行）
二、原件未编有完整连续序号的129件日军暴行
（1—129件日军暴行）

第九编  25座遇难者纪念碑
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建立的3座纪念碑
二、1985年后建立的19座公立纪念碑
三、21世纪后建立的3座民间纪念碑
后记

序言

我自1983年调入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以来，迄今已40年整。40年中，主要“打了一口井”。这口井便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研究中，我特别注意分类搜集有关南京大屠杀方方面面的资料。日积月累，我独家保存了一只较为完整的“工具箱”。“工具箱”中有与南京大屠杀有关的各种数字、资料的最新完整统计。现我年已八旬，生命也临近终点。总觉得，应当将这些用40年心血积聚起来的资料，贡献给学术界，贡献给社会，贡献给南京大屠杀研究的后来者，让人们从我的肩上，踏上学术研究的新台阶，攀登新的学术高峰。
本书取名“‘数’说南京大屠杀”，“数说”者，用数字来讲述之谓也。全书九编，计从九个方面用扎扎实实的数字来揭示南京大屠杀的真相。“数说”是一个新的创意。九个方面的“数说”，包含了以下几个方面的新意；一是，有些数字的归纳和统计，属首次提出。如南京大屠杀中的872次屠杀暴行、165件市民自行对遇难者尸体收埋的案例、遇难的77名军警名单、西方人士原件未编有完整连续序号的129件日军暴行等。它们的提出，从一个新的视角坐实了南京大屠杀暴行的巨大规模和悲惨景象。二是，有些数字的提出，进一步扩充和丰富了既有的研究成果。如将南京沦陷前的战斗，从以往仅分作外围阵地与复郭阵地叙述，改为推出前哨战、阵地战与突围战共27次战斗；将南京沦陷前后的难民收容所，从原有公认的25座、26座，扩展至安全区内外、长江南北两岸共41座；将遇难者纪念碑的统计，从以往只列入官方先后建立的19座，展延至历史上出现过的及官方、民间分别建立的共25座。这些数字的拓展，集中反映了学术界在相关方面研究的深化与提升。三是，有些数字的重订，纠正了前人研究的不足与认知的偏差。如南京战役中11支建制部队的人员变化，谭道平先生在《南京卫戍战史话》中列出的数字[谭道平；《南京卫戍战史话》，东南文化事业出版社1946年版，第93—95页。]，较之实际人数明显偏少，且与相关部队“战斗详报”中的精确数字有较大出入；对于南京战役中牺牲的将军，以往一些书刊上将牺牲后获追赠少将衔者均予列入，有的将条例中与军职对应的少将衔级即认定为“将军”。这类数字的订正，使人们对南京大屠杀相关史实的认定更为精准。
南京沦陷前的战斗，是南京大屠杀的重要历史背景。战役的时空范畴，与南京大屠杀的时空范畴存在着相互承接或部分重叠的现象，战役的参战人数与牺牲官兵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南京大屠杀的规模。
我在著述《南京保卫战史》和编撰《南京保卫战全史》的基础上，根据最新发现的资料，基本厘清了参加南京战役的11支不同建制部队的参战人数、损失人数与最终撤退至后方的人数。参加战斗的各支部队，究竟来到南京时有多少官兵？战斗与撤退中损失了多少官兵？最终又有多少官兵安全撤退到后方？在军史档案中，只有少数几支部队有这方面完整的记录；其他多支部队兵员的变化均无现成的记录可寻。这一人数变化的综合统计，是深入研究沦陷前的战斗与南京大屠杀历史的基础性资料。
南京战役究竟进行了多少次战斗？它们的基本史实如何？通过“27次战斗”的列举，更加体现了对南京沦陷前后战斗的完整性，呈现了战役的真实全貌。这些战斗，与南京大屠杀直接关联。因为每个地点战斗的结束，都是日军对该地区无辜平民屠杀的开始。
关于南京沦陷前在战斗中牺牲的将领，本书严格对照国民政府的褒恤档案，将此役中牺牲的将军定为8名；另又根据军史档案列出13名牺牲的正团职以上指挥员。正团职以上指挥员在战役战斗中的地位与作用，自不待言。本书明确列出战役中牺牲的21名重要将领，将有助于真实地再现中国军人在战斗中表现出的伟大抗战精神。
日军的屠杀暴行是南京大屠杀史实的主体内容。数十年来，国际上，尤其是少数日本右翼势力所争论者，主要也是死难者的人数。
为清楚揭示日军在南京大屠杀事件中的屠杀暴行，本书首次向社会推出“872次屠杀暴行”这一惊人的数字，其中含160次集体屠杀（以10人以上的屠杀定义为“集体屠杀”进行统计）与712次分散屠杀。笔者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将每处屠杀事件均予一一列出，是为了证明一个血腥的事实；侵华日军在南京城郊，确实是进攻到哪里就屠杀到那里。“872”这一数字，已足以诠释“尸横遍野”“尸满大街小巷”的惨象。
为了对“30万”这一南京大屠杀的巨大规模进行实证，笔者在书中特对死难者尸体收埋与处理的四个渠道，分别进行统计。其中，8家慈善团体共收埋了近20万具尸体，8个市民群体共收埋4万多具尸体，6个伪政权机构共收埋了1.6万具尸体；此外，书中首次列举了165件市民自行收埋死难者尸体的记录与35宗日军动用部队和强令市民收埋、毁灭、处理尸体的记录。上述的各种记录与统计，足以印证“30万”这一死难者的规模与层级，是确定无疑的。
说及遇难者的数字，人们十分关心遇难者的名单。经过长期的努力，现在已有13000个名单镌刻在纪念馆的哭墙上。但是，另一个问题一直令研究者苦恼。那就是，在列出13000名死难者名单的同时，究竟能列出多少死难军警的名单？从宏观上说，在南京大屠杀30万死难者中，应有八九万名军人，然而能够拿出多少军警名单，这项工作还没有人做过。笔者经常在国内外学术研讨会上被问到这个问题，但是由于资料欠缺，搜寻这种名单有很大的难度。在现已公布的13000名遇难者名录中，很难鉴别哪些是军人？同样，在现已公布的南京保卫战殉国将士名单中，又很难区别战斗中阵亡与放下武器后横遭屠杀的具体情况。我们不求能拿出全部被屠杀军人的名单，但有名单与没有名单，其社会影响、实证效果是绝对不同的。本书中，笔者通过各种资料，首次列举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中的51名军人和25名警察的姓名。这项工作填补了以往研究中的一项空白。当然，这仅仅是开始，希望也相信今后在这方面的研究能有更大的进展。
安全区及其领导机构国际委员会，是身处南京大屠杀浩劫中的南京市民的保护神。近年来，学术界对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迭出。本书对安全区内外存在过的难民收容所与国际委员会就日军暴行提出的报告，进行了新的挖掘，有了许多新的发现。
关于南京大屠杀期间出现的众多难民收容所，迄无完整的统计。因为这些难民收容所，有设在安全区内的，也有设在安全区范围之外的；有隶属于安全区国际委员会管理的，也有远离安全区并未接受国际委员会管理的；有在安全区国际委员会指导下建立起来的，也有难民们自发组建的。以往在研究中，提起难民收容所，一般都以拉贝先生在日记中所提25座或26座为准。现经笔者努力搜寻，共发现各种类型、安全区内外、长江两岸的难民收容所41座。“41座”难民收容所的提出，当然不可能是最终的数字。但是，这一对难民收容所数字的更为完整的记录，将有助于研究者对于南京大屠杀期间难民生活状况、组织模式的认识与了解。
关于安全区国际委员会就日军暴行向日方提出的报告，其中大部分编有自然序号。但在徐淑希先生编辑的《南京安全区档案》、英国记者田伯烈所著《外人目睹中之日军暴行》及安全区国际委员会主席拉贝先生的日记《拉贝日记》中，均采取了选择其中的一部分加以摘编，无法看到这一编有序号报告的完整全貌。笔者在书中利用国际委员会相关人士的文献，完整地向读者展现了“原件编有序号的470件日军暴行”。与此同时，笔者又发现，除上述编有序号的470件日军暴行报告外，还有大量未规律编序的日军暴行报告与记录，散见于各国际委员会委员、国际红十字会南京委员会委员的日记、书信之中。笔者经仔细搜寻、梳理，共得129件。上述599件编序及未编序的日军暴行报告，是第三方人士对南京大屠杀中日军暴行客观、真实的记录。这些报告与记录，大多有时间、有地点、有报告者姓名，是日军暴行的有力见证。
建立在南京城郊各地的南京大屠杀遇难者纪念碑，是人们对南京大屠杀暴行的一种固化了的记忆，它们记录与承载着一段沉重的历史。对于建立在各处的纪念碑，本书完整列出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建立的3座纪念碑、1985年后建立的19座公立纪念碑，以及21世纪后建立的3座民间纪念碑。这25座纪念碑，向人们诉述着南京大屠杀期间发生在各个地点的血腥暴行。它们是25面历史的镜子，时时教育人们不忘历史，谴责暴行；反对侵略，祈愿和平。
社会对南京大屠杀暴行的记忆，离不开数字记忆。本书中所编九类数字，均是凝固了的历史，除纪念碑可能再有新建外，这些数字本身已不会再有变化。但是人们对它们的认识、探索与梳理，却是动态的。每一类数字都会因新鲜资料的发现与研究的深入，而不断变化、增加或修正。对这些数字的研究和统计，没有终点，只会在已有成果的基础上不断挖掘新的资料，不断叠加，形成新的更为完整的统计谱系，从而更加接近南京大屠杀史实的真相和原貌。它们似一条流动的长河，永不停息，永无止境。随着河水的流动，历史的真相便会愈加清晰。希望本书能具有完整性、实证性、浓缩性、准确性与工具性的功能和效果；希望书中的各项统计数字都能走在当今南京大屠杀学术研究的前沿，超越既往的各类相关统计。
在第10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前夕，谨以此书，献给30万南京大屠杀死难者的英灵，以慰逝者，以警世人。
孙宅巍
2023年8月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