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津通识读本：学习(中英双语)

很难想象心理学或神经科学的哪一部分是学习没有触及的。马克·哈瑟格罗夫在书中从联想理论的角度描述了学习，分析了为何这些理论是当代心理学学习中占主导地位和描述得☆好的分析。作者追溯这些理论的起源，讨论了用于研究动物和人类学习的技术，以及学习对于动物行为和生存的重要性。南京医科大学认知行为治疗研究所所长张宁作序推荐。

什么是学习？学习是如何发生的？当学习出现差错时会发生什么？自心理学确立以来，学习这一主题一直是心理学发展的核心。没有学习，就没有记忆，没有语言，没有智慧。事实上，学习涉及心理学或神经科学的方方面面。马克·哈瑟格罗夫在书中深究了学习的本质，探究了学习如何发生。从巴浦洛夫、桑代克等心理学家的早期实验到社会学习的☆新研究，全书梳理了主要学习理论的发展脉络，描述了研究动物和人类学习的实验方法。

马克·哈瑟格罗夫
诺丁汉大学心理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学习的机制和应用领域的研究，并教授相关课程，与李·霍加斯合编有《学习理论的临床应用》。

序言作者
张宁 
一级主任医师、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南京医科大学认知行为治疗研究所所长、精神医学系主任，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副会长，中国心理卫生协会认知行为治疗专业委员会名誉主任委员，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强迫症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华精神科杂志》副总编。曾任世界认知行为治疗联合会执行委员、亚洲认知行为治疗协会主席。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获评江苏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中国医师协会精神科医师分会杰出精神科医师等。

第一章 何为学习？　
第二章 学习时学到了什么？　
第三章 学习中的惊讶　
第四章 对空间和时间的学习　
第五章 当学习出现差错时　
第六章 从他者身上学习　
第七章 还有更多关于学习的内容吗？
索引　
英文原文

序言
张宁

人生下来就一直在学习。除了一些维持生存需要的基本技能，如觅食，绝大多数知识和技能都是后天学习来的。学习对我们而言，好像是自然进行着的。然而，我们要是深究，却又不知道学习是怎么发生的。
例如，十个月左右的婴儿会无意识地发出一些声音，终于有一天在发“ma”的时候，恰好那个身为妈妈的人在，听到后无比激动，大声跟其他家人说：“我们的孩子会叫妈妈啦。”可是，当她激动地说“再叫一声”时，却发现婴儿只是在笑、在哭，或者在环顾左右。婴儿长到一定月龄，可以控制发声时，就会无意识地发出一些声音，这是一个自然发生的现象。全世界各种语言对 妈妈的昵称几乎都是“ma”。这是因为这个发音最简单，不需要爆破音。经过反复的联结，“ma”就成为那个最亲近的面孔的代号了。那么，这是怎么形成的呢？ 
还有，有些人好像天生就比较认路，有些人却不行。有些人对时间比较敏感，任何时候都可以比较准确地说出大概的时间。我在临床上曾经有过一个案例：一位青年女性，惧怕所有毛茸茸的动物。经详细询问得知，她小时候曾经有一次晚上下楼拿东西时，被一只突然出现的猫吓着了，以后逐渐泛化到所有毛茸茸的动物。其实那位女性本来就非常容易紧张，一点声响都会令她感到害怕、恐惧，恰好出现的猫（猫可能还是被她吓跑的）成为了具体对象，成为了“替罪羊”。为什么我们有时并不需要直接经历，通过观察也可以学会一些东西？精神分裂症患者会出现一些过度的敏感，对一些现象进行过度的理解，以至于紧张，甚至恐惧。那么，这些现象都是怎么产生的呢？ 
由马克·哈瑟格罗夫撰写、曲海涛翻译、成颢校对的这本 《学习》从行为主义理论及实验的角度，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学习的特性和原理。书中既介绍了学习的定义，也通过各种动物实验或者现象，介绍了包括条件反射、社会学习等在内的学习理论。这对于深入理解很多现象非常有帮助，同时也有助于理解 行为主义心理学。例如，批评仅仅告诉别人什么不能做，而只有夸奖才具有行为塑造作用。善于发现并夸奖好的行为，才能逐步引导进步。很多人以为言语说教可以引导进步，其实不然。 
我推荐大家阅读这本书，你们会发现很多过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现象，好像变得容易理解了。同时，我也推荐从事心理学、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的人认真阅读这本书。它既有助于理解人类行为和现象，也有助于理解来访者的问题行为为何产生以及如何更好地通过行为治疗加以矫正。 

2024年5月于南京

我推荐大家阅读这本书，你们会发现很多过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现象，好像变得容易理解了。
——南京医科大学认知行为治疗研究所所长 张宁

第一章 
何为学习？ 

在整个动物界，我们都可以观察到学习的现象。复杂的生物（比如人类）可以学习，昆虫（比如蜜蜂、蚂蚁等）也可以学习。如果你读这本书的时候，恰好记住了书里的一些信息，然后 继续用到这些信息，那么你正好示范了什么是学习的能力。如果你养过宠物（猫或狗），你可能会注意到，只要你开始给它们准备食物，它们的注意力就会立刻集中到你身上。比如我的猫每到早餐时间就会像影子一样，在厨房里围着我转，我相信这不是它天生就会的。因此，我猜这是它后天通过学习习得的行为。学习不仅仅发生在你清醒的时候，即便是在睡眠状态，你也在继续感知着外部世界。神经生物学家阿尔纳特·阿尔茨及其同事发现：一旦特定的声音信号和难闻的气味之间建立起了联结，那么即便是处于睡眠状态的受试者，也能够在听到特定的声音信号之后，调整自己的吸气量。
但是，学习究竟是什么呢？说到学习，尽管我们有很多可以信手拈来的例子，但要给这一现象下一个完全令人满意的定义，却相当困难。直观的定义可能是，学习在某种程度上与信 息的获取有关。但是，稍微一想，我们就会发现这个定义并不 合适：图书馆也在获取信息，但我们很难说图书馆因此进行了学习。也许我们应该对这个说法进行一些限定，学习是生物体 对信息的获取。这个定义确实更好，但是又太过局限：它将我们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机器或电脑学习排除在外了（想想谷歌搜索或智能手机，它们有预测你要输入什么的能力）。或许我们可以说，学习尚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但是，学习的很多重要方面都可以被理解为：由经验引起的而又相对持久的行为改变。这个定义强调了经验（比如基于环境的经验）与行为改变之间的关系。但是用行为改变来定义学习，依然存在局限性。 比如对于本书的读者而言，有人可能会记住书里的所有信息， 但他们决定绝不去做任何与书中内容相关的事情。这是否能够说明他们没有对已经获取的信息进行学习呢？从相关科学研究的角度来看，我们必须得说他们进行了学习。也许你会觉得自己只是简单读了读，了解了一下这一章节的内容，但是不管你对自己的想法多么确信，其实你已经用内省的方式（一种审查自身思想和感受的方法）做了判断。由于内省并不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研究方法，有人便认为，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用内省来建立心理学的原理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相反，测量生物体的某些指标会好得多，这也是为什么把行为囊括进学习的定义中 是如此重要。行为的反应是可以被测量的，而且与不同的环境经验相关联，因此只要我们能够正确地设计实验，就可以看出 学习有没有发生。更有趣的是，我们甚至能够发现促进学习发生的原理。 

生物体为何要学习？ 

进化给动物留下了很多与生俱来的反射。多数情况下，这些反射无须经过任何学习便能展现出来。同时，反射是自动而迅速的反应。比如在单个反射弧中，感觉神经元直接与脊髓连接，又通过脊髓与运动神经元连接，而无须经过大脑。这样的连接使得我们的身体能够对感知觉（比如手上的灼烧感）快速做出反应（把手从火焰上收回），从而减少组织损伤，避免受到大脑潜在的限制性影响——因为我们的大脑可能正忙着处理其他的信息。
显然，反射有它们的优点。但是反射也有其局限性，因为大多数生物栖居的环境都与各种事件之间存在着某种预测关系。比如火的典型特点是明亮，有很大的烟味，而且离它越近就会感到越热。动物很容易就可以将烧伤与火的这些特点联系起来，学会远离与火相关的东西，从而避免被烧伤，而不是非得在每次碰到火的时候，依靠反射来撤回身体。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不同事物之间的预测关系并非一成不变，环境可能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比如夏天寻找食物的线索与冬天的可能完全不同。因此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在不同的季节饿死，动物必须根据环境中的经验来调整它们的行为。也许你会想到，这正是我们刚刚提到的学习的定义。不同的物种有着大量不同类型的学习，本书旨在对这些学习的特性和原理进行简要的介绍。我们会先从习惯化讲起，这是最简单的学习形式之一；之后，我们会谈到另外两种学习形式——经典条件反射和操作条件反射，在动物学习的相关研究中，这两种学习形式曾经占据过主导地位，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世纪左右。随后我们会谈到联想学习，它主要用于解释学习如 何发生以及如何得到应用；同时我们也会用一些研究来说明，为何有时候学习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最后我们会讨论这一问题：是否真的如同某些心理学家所理解的那样，学习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还是说我们需要从更高的层次（更多涉及认知）去解 释学习现象。在讨论的过程中，我们会从人类学习和非人类学 习两个方面进行举例。这种方式可以帮助我们清楚解释下文将 会提到的心理学概念，也有助于我们阐明我们对动物学习的理 解如何帮助我们理解人类的学习。 

习惯化 

习惯化可能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为简单的学习形式。它指的是，由于同一刺激的简单重复而导致行为活性（或可能性）下降的过程。比如我办公室的走廊上有一套空调设备，空调在运行的时候，总是会低声地嗡嗡作响。最初我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就会被吸引过去，而且我会做出所谓的定向反应：我会朝空调的方向看过去。但是空调一直都嗡嗡作响，我看过去的次数也就变少了。事实上，后来我甚至都很难注意到空调的声音。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习惯化并不仅限于对声音做出的反应，也不仅限于人类。大鼠对灯光的定向反应时间也会随着灯光的重复打开而减少。有趣的是，即使是单细胞生物也会表现出习惯化。1906年，生物学家赫伯特· 斯宾塞· 詹宁斯在其发表的实验报告中提到，草履虫受到碰触时会收缩。但是草履虫被反复碰触之后，要想让其发生收缩反应，碰触的次数需要增加到20至30次。 
尽管这些影响看起来相对简单，但习惯化也可以使动物能 够完成看起来非常复杂的活动。比如习惯化可以解释，为什么人们对音乐的偏好会随时间发生变化。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人类行为，但是你可能会感到惊讶，这一行为在不起眼的实验室大鼠身上也得到了证实。20世纪60年代末，亨利· 克罗斯及其同事发现，如果让大鼠做出选择，它们会选择莫扎特的音乐，回避勋伯格的音乐。初始测试后，研究人员将大鼠暴露于勋伯格的音乐中，每天4小时，持续42天—按任何标准来说，这都可以算是高强度的暴露了。暴露结束后，研究人员立刻再次给大鼠机会，让它选择听莫扎特还是勋伯格。第二次测试的结果是，相比莫扎特，大鼠对勋伯格的音乐略有偏爱，其结果有统计学意义。根据经验来看，大鼠似乎变得更喜欢勋伯格了。虽然这个行为看起来复杂一些，但还是可以被看作习惯化的范例。第一个测试证实，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大鼠会回避勋伯格的音乐；这种回避反应很可能是基于他的音乐所具有的某个简单特点（比如含有大量让大鼠感到不舒服的特定音符）。经过重复的暴露后，大鼠对这个音乐的回避反应减弱了，因此在第二次测试中，大鼠对勋伯格和莫扎特的音乐表现出了类似程度的回避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