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020185412
宗璞,少年时期开始写作,展露才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小说《红豆》、散文《西湖漫笔》等成名于世。中年时期,她的散文《花朝节的纪念》《三松堂断忆》《哭小弟》《紫藤萝瀑布》《丁香结》等等,脍炙人口,流传广泛,因为精雅考究,情感深挚,有些成为中小学生的语文课文和辅助教材。宗璞作品追求“诚”与“雅”,艺术品位和思想品位之高,被誉为“兰气息,玉精神”。特别是创作过程迤逦三十多年,克服体弱年高等重重困难在垂暮之年完成的多卷本长篇小说《野葫芦引》(《南渡记》《东藏记》《西征记》《北归记》等),以抗日战争时期西南联大师生生活为背景,全面描写亡国之灾降临时中国知识分子和青年学生的精神气节,是她背负使命的心血之作,是中国当代不多见的长篇精品。《宗璞文集》全面收集她写作八十年来的优秀作品,编为十卷,包括散文、中短篇小说、童话、诗歌、论文、翻译以及长篇小说,并附有重要的访谈和《宗璞文学年表》,是宗璞作品爱好者和研究者**之书。
《宗璞文集》卷次
第一卷 散文(上)
第二卷 散文(下)
第三卷 短篇小说
第四卷 中篇小说
第五卷 童话
第六卷 长篇小说(一)
第七卷 长篇小说(二)
第八卷 长篇小说(三)
第九卷 长篇小说(四)
第十卷 诗 翻译与研究 附录
《宗璞文集》自序
自从写作以来,常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问我,你为什么写作。在不同的时候我有不同的回答,现在总起来看,我的回答很简单。我有话要说,如鲠在喉,必吐为快,所以写作。有话而不说,怎么对得起我是人。不知为什么,从少年时起我就注意到“人”这个字。记得上初中的时候,我给自己写了一副对联:“简简单单不碍赏花望月事,平平凡凡自是顶天立地人。”那是一个少年对“人”的很幼稚的认识。随着年龄增加,认识自然也提高。但我仍然忠爱我的少作。
人是万物之灵。人在大自然里有特殊的地位,这是经过亿万年的进化得到的。中国文化对“人”的认识很明确。《中庸》有云:人“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乃可以与天地参矣” 。《荀子》讲过:“天有其时,地有其财,人有其治,夫是之谓能参。”这就是说,对这个宇宙,天、地、人各有贡献。《三字经》里的“三才者,天地人”,也清楚地说明,人与天地是一个级别。宋人还说“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我把这理解为,天地间如果没有人,就永远不会有智慧。
人有智慧、能思想、能说话,这是天赋。自由地思想,自由地说出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我是人,我有智慧,我经过了、想过了,我要说出我的所见所思。我是有话要说才写作。在漫长的写作生涯中,我始终是一个业余作者,目的很明确,就是有话要说才说。
随着岁月流逝, 我的写作也算有些成绩。我逝去的生命主要是留存在我的作品里。作品要立得住,书中人物要活起来,必须有作者的贞元之气,虚情假意是不行的。 “诚为诗之本,雅为诗之品”,“诚”与“雅”是古人元好问的创作主张,现代郭绍虞教授把它们引申为十字诀。我在写作中一直奉为圭臬。
翻开这部文集,最先看到的两篇文章,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的第一本小说散文集的佚序和代序。我平生只请过一个人为我的书写序,那就是我的父亲冯友兰先生。他欣然应允,写了一篇短文,但没有通过出版社的法眼,不能刊用。当时正好有孙犁先生评论我的小说《鲁鲁》的文章《人的呼喊》,父亲建议用作代序,孙犁先生赞同。出书时,文章的标题被改为《肺腑中来》。这两篇文章指导我、鼓励我在写作的崎岖路上奋力前行。
我的写作生涯是一条山溪,溪流婉转,时急时缓,水声多变,时高时低,总是从我的生命得来。我知道余生有限,我只有一点希望,总起来说那就是自由。能够得到作为一个人应该享有的自由,自由地思想,自由地表达。其实这很简单,不是吗?希望不会永远停留为希望。
……
何西来:宗璞的《红豆》不仅使我得到了审美的满足,而且大大提升了我欣赏短篇小说的能力和境界。但是不久,这个作品便受到了批判,被判定为“毒草”。二十年后,宗璞的《红豆》和其他当时被批判的作品一道重新面世。原来我当年的审美直觉并没有错。“红豆”依然是红豆,而不是黑豆,那其中寄寓了的主人公的缕缕相思,依然鲜亮,依然缠绵,回忆起来仍然有一种优雅的感受。接着,宗璞开始了她整个创作生涯的高产期,我陆续读了她的《弦上的梦》、《三生石》、《鲁鲁》等相继问世的短篇、中篇小说和散文、童话,再后来还有长篇小说《野葫芦引》的《南渡记》和《东藏记》。宗璞的绝大部分作品,都会唤醒或引起类似于初读《红豆》时的某些审美感受。我深信,宗璞是一位个性风格相当鲜明的女性作家。当我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对应的美学范畴来概括她的风格特色时,我想到了优雅。优雅是一个很高的审美境界,它包含了优美、优柔、优游、雅洁、雅致、高雅等多重意蕴。
陈平原:我以为,在中国,能写抗战的作家不少,能写好抗战中的大学生活的则寥寥无几。屈指数来,当世作家中,最合适者,莫过于从《红豆》起步、兼具学识与文采的宗璞先生。
孙郁:冰心以来,能将世道人生、天理人趣写得气韵不凡的女作家不多,宗璞可谓是个少有的特例,她甚至比冰心要多几分大气。因为宗璞深味西方文学,又得东方哲学精神的个性。
孟繁华:宗璞是重要的知识分子题材作家。特殊的家庭学养和她自己学贯中西的文化根底,使宗璞小说具有的文化内涵和艺术品质有极高的辨识度,无人可代替。大家闺秀的才情、气质在举手投足间,宗璞的才情气质则在遣词用语和人物的一招一式间。孙犁评价宗璞的文字时说:“明朗而有含蓄,流畅而有余韵。”我们发现,《北归记》对日常生活的讲述,多有“红楼风”,“方壶”里外进出的人物以及对话方式,与《红楼梦》确有谱系关系。而小说蕴含的浑然天成的高雅气质,更是令人过目难忘。
冯亦代:宗璞有丰厚的古典文学修养,自己又是个小说家、诗人,因此她能把中西古典文学的含义尽化为诗,从而以之入文;加之她的敏慧,这是我辈凡人所不能企及的。她的文章看来平平淡淡,但其中跌宕迂回又不是粗心的人所能把握的,只有在读者的细心体会中豁然开朗,而捕捉到她命意之所在。
紫藤萝瀑布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这里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围蝶阵。有的就是这一树闪光的、盛开的藤萝。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船,船舱鼓鼓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开似的。那里装的是什么仙露琼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没有摘。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谜、手足情的。我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香气似乎也是浅紫色的,梦幻一般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着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察言观色,试探什么,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园中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种了果树。那时的说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关系。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看不见藤萝花了。
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壮的盘虬卧龙般的枝干,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中的一朵,也正是由每一个一朵,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
在这浅紫色的光辉和浅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好一朵木槿花
又是一年秋来,洁白的玉簪花挟着凉意,先透出冰雪的消息。美人蕉也在这时开放了,红的黄的花,耸立在阔大的绿叶上,一点不在乎秋的肃杀。以前我有“美人蕉不美”的说法,现在很想收回。接下来该是紫薇和木槿。在我家这以草为主的小园中,它们是外来户。偶然得来的枝条,偶然插入土中,它们就偶然地生长起来。紫薇似娇气些,始终未见花。木槿则已两度花发了。
木槿以前给我的印象是平庸。“文革”中许多花木惨遭摧残,它却得全性命,陪伴着显赫一时的文冠果,免得那钦定植物太孤单。据说原因是它的花可食用,大概总比草根树皮好些吧。学生浴室边的路上,两行树挺立着,花开有紫、红、白等色,我从未仔细看过。
近两年木槿在这小园中两度花发,不同凡响。
前年秋至,我家刚从死别的悲痛中缓过气来不久,又面临了少年人的生之困惑。我们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事,陷入极端惶恐中。我在坐立不安时,只好到草园踱步。那时园中荒草没膝,除了我们的基本队伍亲爱的玉簪花外,只有两树忍冬,结了小红果子,玛瑙扣子似的,一簇簇挂着。我没有指望还能看见别的什么颜色。
忽然在绿草间,闪出一点紫色,亮亮的,轻轻的,在眼前转了几转。我忙拨开草丛走过去,见一朵紫色的花缀在不高的绿枝上。
这是木槿。木槿开花了,而且是紫色的。
木槿花的三种颜色,以紫色最好。那红色极不正,好像颜料没有调好;白色的花,有老伙伴玉簪已经够了。最愿见到的是紫色的,好和早春的二月兰、初夏的藤萝相呼应,让紫色的幻想充满在小园中,让风吹走悲伤,让梦留着。
惊喜之余,我小心地除去它周围的杂草,做出一个浅坑,浇上水。水很快渗下去了。一阵风过,草面漾出绿色的波浪,薄如蝉翼的娇嫩的紫花在一片绿波中歪着头,带点调皮,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显得很奇特。
去年,月圆过四五次后,几经洗劫的小园又一次遭受磨难。园旁小兴土木,盖一座大有用途的小楼。泥土、砖块、钢筋、木条全堆在园里,像是凌乱地长出一座座小山,把植物全压在底下。我已习惯了这类景象,知道毁去了以后,总会有新的开始,尽管等的时间会很长。
没想到秋来时,一次走在这崎岖山路上,忽见土山一侧,透过砖块钢筋伸出几条绿枝,绿枝上,一朵紫色的花正在颤颤地开放!
我的心也震颤起来,一种悲壮的感觉攫住了我。土埋大半截了,还开花!
土埋大半截了,还开花!
我跨过障碍,走近去看这朵从重压下挣扎出来的花。仍是娇嫩的薄如蝉翼的花瓣,略有皱褶,似乎在花蒂处有一根带子束住,却又舒展自得,它不觉环境的艰难,更不觉自己的奇特。
忽然觉得这是一朵童话中的花,拿着它,任何愿望都会实现,因为持有的是面对一切苦难的勇气。
紫色的流光抛撒开来,笼罩了凌乱的工地。那朵花冉冉升起,倚着明亮的紫霞,微笑地俯看着我。
今年果然又有一个开始。小园经过整治,不再以草为主,所以有了对美人蕉的新认识。那株木槿高了许多,枝繁叶茂,但是重阳已届,仍不见花。
我常在它身旁徘徊,期待着震撼了我的那朵花。
它不再来。
即使再有花开,也不是去年的那一朵了。也许需要纪念碑,纪念那逝去了的,昔日的悲壮?
……
评论
还没有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