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2795000丛书名: 夏目漱石作品系列
*秋风乍起,热气青年请往上走。
*夏目漱石写给迷惘一代的警世之作。
*诸君中可能有人会问,要走到哪里去?答案很明显,去能去的地方,这就是人生。
诸君为了顺利前行,就必须赶走阻挡前进的敌人。在与他们战斗时,你才开始发现自己内在生命中比勤王志士更强烈的烦闷和心酸——
今天刮风,昨天也刮风,最近天气很不稳定,但这种不稳定与内心的不稳定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本书是日本国民作家夏目漱石的转折时期的作品,包括《秋风》《二百十日》《矿工》三篇中长篇小说,发表于1906年至1908年。
《秋风》围绕穷学生高柳和富家子弟中野展开,两人虽为好友,经济情况和处境却截然不同。两位青年和贫穷的学者道也先生相遇了。白井道也本是某学校的教师,曾经教授过高柳,因为对世俗和权贵多有批判,被乡民和学生赶出了学校,目前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围绕着一百日元,三人发生了一系列有关道义与理想的故事。夏目漱石着力刻画了理想主义者道也先生,展现了自己对社会的看法;
《百二十日》讲述了两位登山青年对哲学和人生的思考;
《矿工》讲述了富家子弟“我”因为一时意气去矿山做工、内心备受冲击的故事。
二百十日
秋风
矿工
夏目漱石是明治文坛上新江户艺术的主流,当世无与匹者。
——鲁迅
每当有人问我“喜欢”的日本小说家,夏目漱石这个名字总是会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村上春树
阿圭甩着两只手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回来。
“去哪里了?”
“在街上转了转。”
“有什么好看的吗?”
“有个庙。”
“然后呢?”
“庙门前有一颗银杏树。”
“然后呢?”
“从银杏树到正殿约一百五十米的路程,都是石头铺成的。是个很狭长的寺庙。”
“你进去看了吗?”
“没有。”
“别的还有什么?”
“没有什么了。每个村子里都有寺庙,你知道到底为什么啊?”
“那是啊,有人死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寺庙啊。”
“是的,是那样。”阿圭把头歪向一边。他常常感佩于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过了一会,歪着的头直起来了,阿圭说了下面这样的话:
“然后在铁匠铺前看他们换马掌,真是非常精巧啊。”
“我是说,如果只看寺庙的话,那时间也太长了点。钉马掌有那么稀奇吗?”
“不觉得稀奇,但我看了。你知道,他们要用多少种工具吗?”
“多少种?”
“你猜猜看。”
“不猜了,你告诉我好了。”
“竟有七种之多。”
“有那么多?都是些什么和什么?”
“什么和什么?确实有那么多啊。有剥指甲的凿子,有敲打凿子的锤子,然后有削蹄甲的小刀,还有剜蹄甲的叫不上名字的东西,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最让我吃惊的是马非常温顺,那样被削,被剜,竟一点事没有。”
“因为是蹄甲啊,人剪指甲不是也没事吗?”
“那是人啊,可它是马啊,你想想。”
“不管马还是人,都一样是指甲啊。你真是太闲了啊。”
“因为闲才去看的。不过,在昏暗的地方看打铁真是美啊,红艳艳的、火花飞溅。”
“肯定有火花,就是在东京闹市区,打铁也一样会飞火花的。”
“东京闹市是也会飞,但感觉不同。在这样山里的铁匠铺,首先打铁的声音就不一样,你听,这儿也能听得见呢。”
初秋的日头已经向寒冷的远方倾斜,山里的空气透着寂寥,令人惆怅的空气中传来当、当的打铁声。
“听见了吗?”阿圭问。
“喔。”阿碌回答之后就默然无声。隔壁房间里传来两个人饶舌的说话声。
“然后呢,对方把竹刀打落了,那就是说,对方打到了他的手腕。”
“是吗,手腕终于被打了啊。”
“手腕终于被打了,只是轻轻打了一下手腕。不过,毕竟竹刀已经掉了,所以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喔,竹刀掉了呀?”
“……竹刀刚刚就掉了啊。”
“竹刀被打落,手腕被打,这下麻烦了。”
“麻烦了啊。因为竹刀也掉了,手腕也被打了。”
两人的对话说来说去都是竹刀和手腕。默默对坐着的阿圭和阿碌相视微笑了。
当、当的打铁声响彻整个安静的村庄。声音高亢,却不知为何让人有点不安。
“还在钉马掌。怎么觉得有点冷,是吧?”阿圭绷直了穿浴衣的身体。阿碌也穿着单衣,与阿圭同样的白底单衣。他伸手合上了衣领,并拢了两只吊儿郎当的膝盖。过了一会,阿圭说:
“我小时候住的那个镇子的中心有一家豆腐店。”
“有家豆腐店?”
“有家豆腐店,从豆腐店的一角慢慢往上走个一百来米,有个叫做寒磬寺的庙。”
“有个叫寒磬寺的寺庙?”
“有。现在也还有吧。从门前看,只看到高大的竹林,就好像没有本堂也没有僧堂似的。就那个寺庙,一到凌晨四点钟,不知道谁就开始敲钟。”
“谁?那肯定是和尚敲吧。”
“不知道是不是和尚。只听在竹林里幽幽地敲着。冬天的早上,霜下得很厚,一两寸厚的棉被为我遮蔽着世间的寒冷,我躲在被窝里听那钟声从竹林里东东地传过来。不知道是谁在敲。我每次经过寺庙前,都看到长长的石板路,和歪歪倒倒的山门,还有几乎完全遮蔽山门的高大竹林,可一次也没有窥视过山门里面。听着竹林里面敲钟的声音,我在被窝里把身体弯成一只大虾。”
“你说弯成一只大虾?”
“嗯,弯成虾那样,嘴里还嘟哝着东东,东东。”
“那样子真古怪。”
“这时,豆腐店的人一定会起床,撑开窗户。接着就会听到石磨磨豆子的唧唧声,哗啦啦为豆腐换水的声音。”
“你家到底在哪儿啊?”
“我家,就是在能听到这种声音的地方。”
“所以,在哪里啊?”
“就在那旁边。”
“豆腐店对门?隔壁?”
“就在二楼。”
“哪里的?”
“豆腐店的二楼啊。”
“啊?!那就是说……”阿碌吃惊了。
“我家就是开豆腐店的啊。”
“啊?!豆腐店吗?”阿碌再次吃惊了。
“当篱笆上的牵牛花枯萎成茶色,一拉就发出咔嚓响的时节,当白雾笼照着小城,城市边缘的煤气灯一闪一闪的时候,钟声又会响起,当、当,从竹林深处清亮地响起。这时,门前的豆腐店就应声开始安上拉门。”
“你说门前的豆腐店,那不就是你家吗?”
“安上我家、也就是门前豆腐店的拉门。我一边听着东东的钟声,一边走上二楼,铺好被子睡觉。—-我家的炸豆腐味道很好,远近都很有名。”
隔壁房间聊竹刀和手腕的两人都安静了,对面屋檐下,一位六十多岁的胖胖的老人,把弯曲的背靠在柱子上,双腿盘坐着,正在用钳子一根一根地拔着下巴上的胡须。他用力按着胡须的根部,使劲往上一拔,钳子往下扯,下巴往上翘,看起来就像一个机器似的。
“那要花多少天才能拔完?”阿碌问了阿圭一个问题。
“专心的话,半天能拔完吧。”
“不会那么快。”阿碌反对。
“是吗?那要一天?”
“一两天也拔不干净。”
“是啊,也许要花一周左右。你看啊,他是那样用心地一边抚摸着腮帮子一边拔啊。”
“他那样,还没等旧的拔完,新的可能就已经长出来了。”
“总之应该很疼吧。”阿圭转移了话头。
“肯定疼。我们给他点忠告吧,”
“什么忠告?”
“叫他不要拔了啊。”
“那不多事嘛。那还不如问他拔完要花多少天。”
“喔,可以啊。你去问。”
“我才不去,你去。”
“问倒没什么,但是不无聊吗?”
“所以那就别问了。”阿圭毫不可惜地撤回了自己说出的话。
村里的打铁声停顿了一段时间,这时又当、当地响起,响彻澄净的云霄,似乎要像闪电一般把这山里的秋天敲碎。
“听着那声音,就让我想起豆腐店的声音。”阿圭两手抱在胸前说。
“豆腐店的孩子,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呢?”
“豆腐店的孩子变成哪样了?”
“你不是不像做豆腐的吗?”
“不管是做豆腐的还是卖鱼的——他想成为什么,就能成为什么啊。”
“是啊,也就是说靠头脑。”
“不光是头脑。世间上卖豆腐的聪明人多了去了,但他们一生都在卖豆腐。怪可怜的。”
“那是因为什么?”阿碌孩子气地问。
“因为什么,不就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你就是想做,但世间不让你做,这样的情况不也很多?”
“所以说可怜啊。生在不公平的世间没有办法,所以,不管世间让不让做,首先要自己想做。”
“想做却成不了该怎么办呢?”
“成也罢不成也罢,关键你要想。你想,世间慢慢就会变得让你做了。”阿圭任性地说。
“要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哈哈哈哈。”
“我可不就是那样过来的吗?”
“所以说你不像卖豆腐的啊。”
“以后我也许会再变得像个卖豆腐的呢。真麻烦啊。哈哈哈哈”
“那样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如果那样的话,那就是世间险恶。我想让不公平的世间变得公平点,但世间如果不听,那就是世间不好了。”
“但是世间也有它的逻辑啊,如果卖豆腐的能变得高贵,那自然高贵的人也会变成卖豆腐的。”
“高贵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所谓高贵的人,就是……。比如说,贵族、有钱人之类吧。”阿碌立即对高贵人物做了说明。
“喔,贵族、有钱人之流。只是现在还在卖豆腐呢!”
“那帮卖豆腐的,坐马车,建别墅,那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世间是他们的,真不像话。”
“所以,要让那帮人都变成真正的卖豆腐的。”
“我们想他们变成那样,可他们不愿意啊。”
“他们不愿意也要让他们做,这样世间才能公平。”
“能公平那就太好了,你放手去干吧。”
“不是我一个人干,你也得干。——如果只是坐马车建别墅也就算了,还一味地压迫别人啊,那些卖豆腐的。也不想想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卖豆腐的。”阿圭慢慢慷慨激昂起来了。
“你遭遇过那样的事吗?”
阿圭两手抱在胸前点了点头。村里的打铁声依然东东地响着。
“还在东东地敲。——你看我的手腕很粗吧?”阿圭突然卷起了袖子,把那黑黑的东西伸到了阿碌的面前。
“你的手腕以前就粗。而且,黑得怕人。你磨过豆子吗?”
“磨过豆子,担过水。——欸,如果你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谁会道歉?”
“一般规则是踩了的人道歉吧。”
“突然打了别人的头呢?”
“那是神经病吧。”
“神经病就不用道歉了吧?”
“那是,不过能让他道歉的话,还是道歉好吧。”
“可神经病却要对方道歉,这不是很让人吃惊吗?”
“有那样的神经病吗?”
“刚说的那帮卖豆腐的,全是那样的神经病。他们压迫别人,不是还要别人对他们毕恭毕敬吗?正常人都是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是吧?”
“当然,那是正常人。对付卖豆腐的神经病没有别的办法,就是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阿圭再一次“喔喔”。过了一会,阿圭又补充道,
“与其任凭那样的神经病越来越多,那我还不如根本就不要出生来到这世上。”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每当两人的对话中断的时候,打铁的东东声就从村子的一头传到另一头。
“不停地在敲啊。总觉得那声音跟寒磬寺的钟声很像。”
“你很在意啊。寒磬寺的钟声和那卖豆腐的神经病难道有什么关系吗?——你一个豆腐店的孩子,是一种什么样的因缘和过程变成现在这样子的?能说来听听么?”
“可以说给你听,但你不觉得很冷吗?晚饭前我们去温泉泡下吧?你不想去吗?”
“嗯,去吧。”
阿圭和阿碌拿着毛巾来到院子里。旅馆木屐上穿着棕绳做的带子,跟大城市一样印有旅馆的名号。
二
“这温泉水能治什么病?”豆腐店的阿圭在浴池里一边哗啦哗啦擦着身体一边问道。
“能治什么病呢?看分析表,好像什么病都能治。——你那样不停地擦,也治不好你凸起的肚脐。”
“这水纯透明呢。”凸肚脐先生两手掬起温泉水放入口中。一会儿后,一边说“什么味道也没有”一边又把水吐了出来。
“可以喝的。”阿碌说着就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了。
阿圭不再洗肚脐了,把手肘撑在浴池的边沿上,越过玻璃,漫然地望着窗外。阿碌浸在水里,只露出头来,仰望着对方肚脐以上的身体。
“体格真不错,完全是野生状态的。”
“因为我是豆腐店出身啊。体格不好,就不能和贵族、有钱人干仗。因为我只是一个人,对方可是一帮人啊。”
“听起来好像有打架对手。你敌人到底是谁?”
“谁都行。”
“哈哈哈,你倒蛮游刃有余啊。你打架好像很厉害,但没想到你的脚力也那么厉害。如果不是和你一起,我昨天就没有勇气走到这里。其实,中途我都想打退堂鼓了。”
“其实我觉得有点对不住你。昨天我自觉走得已经够慢了。”
“真的吗?若是真的,你太了不起了。——怎么那么怪兮兮的啊,夸你一句就得意忘形了?”
“哈哈哈,我怎么会得意忘形呢!得意忘形的都是贵族和有钱人。”
“又是贵族和有钱人。他们是你眼中钉啊。”
“即使没有钱,我也是无人能比的卖豆腐的。”
“是,虽地位卑贱也是卖豆腐的第一人,野生的大力士。”
“你看,窗外开的那黄色的花是什么?”
阿碌在水中扭过头去看。
“南瓜啊。”
“瞎说什么。南瓜是在地上爬的,而它们是要顺着竹子爬到浴室的屋顶上的呢。”
“爬到屋顶上,就结不出南瓜了吗?”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个时候开花?”
“管那么多,有什么可奇怪的,屋顶上盛开着南瓜花。”
“你那是和歌吗?”
“是吧。前半段没准备做和歌,到了后半段它却成了和歌了。”
“因为屋顶上能结出南瓜,卖豆腐的就能坐马车啊。岂有此理!”
“又愤世嫉俗了?到这样的山里来愤世嫉俗,没任何作用的。不如早点爬到阿苏山火山口,看红色熔岩飞出喷火口的美景。——不过,你要是跳进去那可就麻烦了。——我怎么有点担心你啊?”
“其实喷火口是非常猛烈的吧,你想想看,巨大的、通红的石头被喷到天空上,而且是从各个方向同时喷向三四公顷大小的地方,一定是非常壮观的。——明天不早点起床不行啊。”
“嗯,起床没问题,不过在山上你也走得那么快的话,那我可就对不起了。”阿碌马上布起了防线。
“总之六点起床……”
“六点起床?”
“六点起床,七点半泡好澡,八点吃早饭,八点半从厕所出来,然后离开旅馆,十一点参拜阿苏神社,十二点开始爬山。”
“啊?谁啊?”
“我和你啊。”
“怎么感觉是你一个人爬山啊。”
“别介意。”
“感激不尽的安排啊。我就像是你的跟班啊。”
“哪有。中午吃什么呢?还是吃面条吧?”阿圭在考虑明天的午饭。
“面条就免了。这里的面条就像木头筷子一样,吃了肚子撑得受不了。”
“那吃荞麦面?”
“荞麦面也免了。面类我对付不了。”
“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好吃的。”
“阿苏山哪有什么好吃的啊。所以这时候,还是用面条对付一下。”
“什么叫‘这时候’?这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我们这次旅行是为了培养刚健的趣味的……”
“是那样的旅行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刚健没问题,但面条决不赞成。虽然我看起来不怎么样,可身份还是不错的啊。”
“所以不能那么柔弱。我在缺学费的时候,一天吃两合白米也能对付过去。”
“那你肯定瘦了不少吧?”阿碌同情地问。
“没怎么瘦。只是长了很多虱子非常痛苦。——你长过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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