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是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01621507
塑造当代少年儿童精神
童年阅读不可错过的成长经典
新时代儿童文学获奖大系
(朗读版,4册套装)
★ 超高水平,严选作家创作阵容
集结茅奖作家张炜,中国好书得主赵丽宏、史雷、刘海栖等实力作家阵容,严苛选材 多维视角 文本深度,有限时间带给孩子更高的阅读质量。
★ 大奖云集,汇聚作家巅峰水平大奖新作
所选图书不仅荣获“五个一工程”奖、中国好书、中华优秀出版物奖、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等多项重大奖项,也是受亿万家庭检验的口碑佳作,图书品质双重认证。
★ 主题丰富,不同角度帮助孩子理解成长的完整意义
大国历史、民族精神、社会百态、传统文化、成长校园、自然探索……所选作品跨越时空,主题各异,覆盖成长的各个方面,从不同角度引导孩子认知自我、社会、时代,帮助他们解答成长烦恼,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
★ 风格多样,帮助孩子提升情感表达和写作能力
所选作品均为名家执笔,风格多样,带领孩子体验不同创作视角、语言表达、艺术个性、表现手法,提升孩子的情感表达能力与写作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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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家审定,精美插图,健康印制,给孩子全方位呵护
全新修订,专家审读,保证文本品质;精美插图,大豆油墨,让孩子的阅读有趣又健康。
《将军胡同》
小说以小主人公大宝的视角,描绘了抗日战争期间,姥爷一家、图将军一家、秀儿一家三个不同阶层的家庭的命运,成功塑造了一个破落的八旗子弟图将军的形象,国难当头,他从一个浪子转变为一个勇敢的抗日志士。随着故事的深入,一幅丰富鲜活的老北京画卷也徐徐拉开。生动地表现了老北京的日常生活及许多民俗玩意儿,并从中展示了历史社会的风云变幻,真正做到了寓教于乐。
《有鸽子的夏天》
山水沟街的那个夏天,男孩海子终于实现夙愿,像好友二米一样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鸽子。海子因养鸽子体味到前所未有的记挂与喜悦,却意外遗失了鸽子。当解救鸽子的所有途径被逐一堵死,海子并未放弃,在小伙伴们和送煤工人赵理践等人的帮助下,终于找回心爱的鸽子。小说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展示了纯真年代里人的本色与质朴;也教给我们无论遭遇多少坎坷曲折,都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守护良善、友爱、勇气和血性,以及对世界的爱心与信心。
《少年与海》
这是一部现代版的“少年聊斋”,也是书写人与自然关系及少年成长的长篇生态传奇。小说通过三个聪明活泼的海边少年——“我”、小双、虎头纯真坦荡的视角,用质朴无忌的童言讲述了海边林野中一系列或惊险或神秘的,有关“小妖怪”、老狍子精、蘑菇婆婆、牙医伍伯等亦真亦幻的传奇故事。少年们历尽艰辛、试图制服这些惊心动魄的精怪的同时,也认识了复杂与真实的世界,他们的心智就在这样的经历中成长起来。
《童年河》
雪弟七岁离开崇明岛祖母家,被父亲接到上海。面对分别和未知,不舍、难过和不安袭上心头。第一次遇见坏人,第一次迷路,第一次遭到盘问和围观,甚至与姆妈间也存在着说不清的陌生感……虽然有苦恼,有哀伤,有对世道崎岖的初尝,但有长辈的关怀扶助,有伙伴情、有师生爱,雪弟始终能在童真和善意中完成一次次不平凡的成长。
作品以清浅诗意的笔触,讲述了一个温暖醇和的故事,勾画出一个可爱男孩与他周围长辈、师友的群像和那个温良而有爱的大上海的过往。
《有鸽子的夏天》(朗读版)
第一章 系红布条的竹竿
第二章 发大水去捞菜
第三章 杏核大王
第四章 赵理践的礼物
第五章 嘿,我有鸽子啦!
第六章 二米打我鸽子的主意
第七章 王木根做鸽子笼
第八章 黑小白和白小黑
第九章 鸽哨
第十章 我的鸽子向往蓝天
第十一章 被人夸是件高兴事
第十二章 鸽子不见了
第十三章 原来是郭一刀!
第十四章 郭一刀不好惹
第十五章 大家出主意
第十六章 出了一件蹊跷事
第十七章 派出所捉住了王木根
第十八章 肉案子是怎样失踪的
第十九章 找个能管住郭一刀的
第二十章 谁也不是大炸弹
第二十一章 我要救我的鸽子
第二十二章 鸽子和猪肝
第二十三章 鸽哨悠扬
后记
《少年与海》(朗读版)
第一章 小爱物
第二章 蘑菇婆婆
第三章 卖礼数的狍子
第四章 镶牙馆美谈
第五章 干里寻芳邻
《将军胡同》(朗读版)
第一章 大红门
第二章 铁弹子
第三章 美猴王
第四章 老黄忠
第五章 鱼美人
第六章 石唐山
第七章 铁苍狼
第八章 六月雪
《童年河》(朗读版)
别了,老家
上海,上海
石库门里的新家
迷路
墙上的画
柏油路,蛋格路
追屁和囚蚁
河边的小学
开学第一天
图画课
彩彩的家
探访鬼屋
大世界
无法言说的秘密
亲婆来了
有亲婆的日子
喜鹊、苹果和饼干
芦花,芦花
彩彩来做客
亲婆和“疯老太”
从桥上跳下去
雾中的大楼
河里的生死搏斗
谁是救命恩人
星星的目光
后记:童心的澄澈不会改变
《将军胡同》以儿童的视角、京腔京韵的故事,讲述了抗战时期老北京人在民族气节、品德大义上的一段传奇。作者以从容不迫的语言,娓娓道出老北京传统文化的精髓与意趣,写出了国家危亡之际,以图将军为主的“平民英雄”们灵魂觉醒和精神成长的故事,意蕴深远,回味悠长,充满了历史文化内涵。本书是一曲慷慨的悲歌,对侵略战争的控诉、对民族精神和文化传承的思索尽在其中。
——2015年度中国好书颁奖词
刘海栖的《有鸽子的夏天》看似写“小”事情,实则写“大”情怀。作者不动声色地藏下伏笔和暗线,构成了下有蔓上有瓜、前有车后有辙的小说艺术逻辑。语言自然朴素而活泼灵动,如盐在水的幽默中,隐含着令人会心一笑的温情和智慧。
——第十一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授奖词
《少年与海》采用了花瓣式的艺术结构,全书包括了五个故事。这是是一部向中国式的幻想传统致敬的书,它把《聊斋志异》等中国传统的幻想模式进行了创造性的转化,让根植于民间的志怪、传奇式的文学形式承载了对大自然、人性等现代性主题的深刻思考。
——李东华(鲁迅文学院副院长、评论家、作家)
赵丽宏的《童年河》为什么打动人?成年人读了会想起自己的过去从而被感动,儿童读了同样能因感受到童年的纯真而感动,这是一本小孩和大人都值得看的小说。
——梅子涵(上海师范大学教授、儿童阅读推广专家)
《有鸽子的夏天》节选
第一章 系红布条的竹竿
是那年夏天的事情。那时我们不怎么上学,有的是时间玩。有段时间我特别喜欢鸽子。
二米是我们街上的养鸽子大王,他比我们大一点。他养了好多鸽子,有十几只吧。他的鸽子颜色多是瓦灰色的,或深或浅,也有黑色的,还有两只绛紫色的,但一只白色的也没有。
二米的鸽子飞起来有一大群,看上去很壮观。它们以二米家的房子为圆心,转着圈飞。二米在其中一两只鸽子的尾巴上装上他自己制作的鸽哨,鸽子飞的时候,鸽哨就发出昂昂的声音。
鸽哨声随着鸽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
后来又渐渐大起来,那是鸽子又飞回来了。
二米爬到房顶上,咔嚓咔嚓踩着灰瓦上了屋脊。
二米双手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系着一块肮脏的红颜色破布。他叉开腿站在屋脊上,只要鸽子一飞回来,他就扯开嗓门朝它们吼叫,一边抡动竹竿,那块红布哗啦啦响成一片。
我们在下面仰头看他,觉得二米很威风,他的样子就像电影里攻克敌人碉堡的我军旗手。
那些飞累的鸽子飞到家门口想往下落,可看到下面红旗漫卷,还听到怒吼阵阵,以为来了什么灾难,吓得扑棱扑棱再飞起来去转圈。
二米告诉我们说,这是给鸽子练翅膀,不能叫它们偷懒,要叫它们不停地飞,鸽子的翅膀硬了,才能飞得高飞得远。于是他和他的鸽子毫不留情地进行搏斗。
二米他妈有时候在底下骂他,她叫二米快下来,说把瓦都踩坏了,说小心他爸把他屁股揍烂。二米家房顶上的瓦早被二米踩碎不少,一下雨就往屋里滴答滴答漏。二米他爸在房顶上盖了一些塑料布、油毛毡和其他什么来挡雨。
但二米不听他妈的话,因为他爸从来不揍他,他妈只是说说而已。他在房顶上又蹦又跳又吼,二米他妈好脾气,叫骂几声就算了。
等二米觉得鸽子飞得差不多了,或者自己累得撑不住了,他才停下来。
那些鸽子就跟头骨碌地从天上落下来。
二米把鸽子都养在他家床底下。我们到他家看鸽子,如果去得比较早,鸽子还没出去,我们就坐在床沿上等。鸽子先在我们屁股底下咕咕咕咕地叫,又在我们的脚之间出出进进,有时候会把屎拉在我们的鞋上。
刚开始我们不知道鸽子在二米的床底下是怎样住的,因为床底下黑漆麻乌的,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我们猜想二米的床底下有一些曲里拐弯的洞,二米的鸽子就像老鼠那样住在洞里。后来,二米同意我们钻到床底下去看看,我们就钻进去了。
我们带着手电筒,撅着屁股钻到二米的床底下,打开手电筒一照,发现鸽子并不是如我们所想住在老鼠洞里,而是住在木板做成的箱子里,箱子上开有小门洞,鸽子就从小门洞里出出进进。
我们从床底下爬出来,互相看看,不由得哈哈大笑。我们每个人的脸和手都又脏又黑,白衣服也快成了黑衣服。头发上粘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破布头、草屑、枯黄的树叶和烟头……二老扁那次出来,头发上还顶着一只圆圆的大土鳖虫。
二米家不讲卫生,我妈说,他家不会过日子,他爸一发工资就想办法买个猪头熬一大锅,全家吃够,下半月吃窝窝头喝稀饭,用的东西能不置办就不置办,钱全都吃掉。我们住的山水沟街好多人家都这样。
二米家只有一间屋,放两张床。他爸他妈一张,大米下乡了,二米、三米、四米、五米一张,两张床之间用布帘子挡上。再靠墙放上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就没什么空地方了。他们家好像把什么东西都放在床底下,装东西的木箱、不用的破烂、洗衣盆、切菜板……连做饭用的煤饼子也放在床底下。
二米家人口多,收入少,为了节约,做饭不烧蜂窝煤,自己做煤饼子烧。山水沟街大多数人家都这么干。
二米家做煤饼子的时候,就把我们叫去帮忙,谁去帮忙,二米就叫谁去他家看鸽子。
我们去煤店排队买煤末子,用地排车运回来,还去北河边河滩上运来黄土。河滩的黄土细而黏,适合做煤饼。
我们拉着车在马路上飞奔,大呼小叫,引得路人纷纷驻足看我们。
我们把拉来的煤末子和黄土都卸到二米家院门口的路上。
煤末子和黄土还要过一遍筛子,把大的煤石和土坷垃筛掉,然后掺在一起,用铁锨搅拌均匀。
二米他爸指挥着我们干。煤末子和黄土的比例很有讲究,黄土掺少了煤饼成不了个儿,还出数少,掺多了又不好烧,所以这个环节由二米他爸掌握。
我们把掺和好的煤末子和黄土堆起来,中间挖一个大坑,看上去像月亮上的环形山,再从公共水龙头上用桶提来水,往环形山里一点一点倒水,边倒水边有人用铁锨在里面搅拌,使水均匀地渗进煤末里。
煤末渐渐变成糊状。我们再用铁锨把这些糊状的东西在地上摊开,抹平,压薄……
最后一道工序,是用铁锨在摊平的煤糊上面划出横的和竖的线,这样才能做出一块一块的煤饼子。
这件事情由二米他爸亲自干。二米他爸拿起铁锨,用铁锨的角在摊好的煤糊上划线。他有力气,能把线划得横平竖直。我们也试过,谁都划不了这么直,划出来的线像逃跑的蛇。
大家干活干得可带劲呢,比在学校里做值日积极得多。煤店的送煤工赵理践有次拉车路过,站在一边看我们干活,他笑着对二米他爸说:“这才叫槽里没食猪拱猪!”二米他爸说:“可不是!”后来我问赵理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赵理践说,无论什么活只要抢着干就好玩,他那个活就没人抢着干。说完,他拉着沉重的地排车嘿哟嘿哟地走了,看上去像老鼠拖了个大木锨。
煤饼子摊在地上慢慢晒干。鸽子们会在上面走来走去,还在上面啄东西吃。我们问二米它们吃的什么。二米说,鸽子吃完食还要找小石头子吃,鸽子没有牙也没有胃,靠吃石头子把嗉子里的东西磨碎。
我们很佩服二米,觉得他是真正的养鸽子大王。
等煤饼晒干了,我们就把它们搬进屋里,塞到二米床底下了。用的时候二米家的人从床底下往外掏。
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二米的鸽子不一定没有白色的,只是它们老是和煤饼子打交道,像送煤工人赵理践干活戴的手套,说不定那几只黑的原先就是白色的。
我们家不烧煤饼子,烧蜂窝煤。眼下买许多东西都要凭计划,蜂窝煤也是。蜂窝煤烧完了,我就带上煤本去煤店排队买。送煤工人赵理践拉着地排车给我家把蜂窝煤送来。我爸在干校劳动,就我妈和我在家。赵理践每次送来的蜂窝煤都是干透了的,干得像盖房子的砖头,敲起来东东响,我妈每次都夸奖我说,这次买的煤很好烧。
赵理践长得瘦瘦小小,但力气很大,据说以前当过和尚,练得不吃肉光吃素,拉起车来像老鼠拖木锨。他戴着手套,用木头板端着一大摞蜂窝煤往我家里运。他的工作手套开始是白的,后来越来越黑。二米的白鸽子可能就这样。
那时我也挺想养鸽子的。但我不知道能从哪里找到鸽子,我试着问过二米,我说等你的鸽子下蛋孵了小鸽子,能不能给我……我还没把话说完,二米就像看怪物似的拿眼睛瞪我,对我说,你能养得了?你养不了,没门儿!所以我觉得养鸽子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好在我们有别的事情做……
《少年与海》节选
第三章 卖礼数的狍子
我们三个“少年知己”在海边一带是有名的:我、虎头和小双。三个人平时总在一块儿。有一次,村里一个老人正坐着马扎吸烟,见我们仨从街上匆匆走过,就喊了一声:“看吧,这是三个‘少年知己’!”
我听了觉得有趣,回家就问外祖母那是什么意思,她说不是坏的意思。不过她说“知己”可不是随便就能叫的,这可不得了!再问,她说那是指两个人好到了不能再好的地步:一个不开口,另一个也能猜出他心里的事。
这真够神奇了。我问:“两口子都是‘知己’吗?”外祖母摇摇头:“不一定,那可不一定。”我知道她想起了死去的老伴——在外祖父活着的时候,她和他常常吵嘴。
外祖母断言:“真正称得上‘知己’的,整个海边也找不到几对。”
看来“知己”都是成双成对的,而我们却是三个!这到底算不算呢?我问外祖母,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大概也算吧!”
我把从外祖母那儿听来的话告诉了虎头和小双,他们都很高兴。虎头说:“‘知己’真好玩,真是好东西啊!”小双红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三个“知己”最爱去的地方就是铁匠铺,这里常有一些胡说八道的老头。他们十有八九是烟鬼,一边大口吸烟一边斗嘴,比着劲儿胡吹,要看看谁才是经多见广的人。如果有人说他这辈子打死了十几只狼,另一个就说他捕了二十多只狐狸、三只熊、一头豹子;有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和一个狐狸精好过三年,另一个就说自己曾与海妖一起过日子,对方湿气太大了,结果害得自己一到下雨天关节就疼……
听铁匠铺里的老人说话,要长着聪明的耳朵,不然就等着被骗吧。那三个打铁的人围了油布围裙,一个拉火,一个夹出红铁,另一个就抡起锤子砸过去。那时火花四溅,怪吓人的,可就是挡不住老头子们信口胡吹。
不过这一天发生的情况有些特别。一个老头子盯着火花迸溅的铁块说:“了不得了,你们知道‘二转儿’吧?他前些年遇到的那个妖怪,如今……”
旁边的人问:“如今怎么了?”
“如今闹大了,真是了不得啊!”
二转儿这个人我们都认得,是本村一个猎人,四十多岁,半秃,枪法特别好,长了一双“死羊眼”——眼珠不太灵活的那种僵眼。这家伙让人一看就害怕,其实并不算坏人。
老头子们说的是前些年二转儿打猎遇到的一件奇事,是大家都知道的。说到那件奇事,就和一般的胡吹不同了,因为经历这事的人就在村里住着,算活生生的证据!如今旧话重提,让人一下又想起了那件事……
那故事可真有趣极了,听上好几遍咱都不烦。
二转儿有一天去林子里打猎,正赶上脾气不好。海边的人都明白,人要真想发火,拦也拦不住。本来谁也没惹着他,他也没遇到什么倒霉事,可就是想发一通脾气。人在这时候干什么都不顺,只想骂人打人。所以这一天,二转儿提着枪去海边,见了野物就打,火气很大;坏处是枪法不稳,因为一生气手就抖——越打不中越生气,结果老是放空枪。
二转儿那天白白放跑了三只兔子、一只狐狸。他正骂自己笨、手气差,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只大动物。哎哟,真是够美的了,原来老天爷对自己不错。他两眼放光,死盯住它追赶,一双“死羊眼”有了最好的用场,半天眨都不眨。
那只大动物算得上俊美,长得灰灰白白,身上有栗子大的斑点,头扬着,比最肥的山羊还要大上一圈儿,简直肥极了。它的皮毛厚厚的,那毛儿一层层密得风都吹不动。二转儿看得清楚,在心里惊呼一声:“狍子!”
一点不错,这是一只狍子。他知道这次自己可没有看走眼,因为这家伙离得并不远:要么是因为太肥了跑不快,要么是故意不远不近地引逗自己。反正二转儿差不多看见了它那双大眼:睫毛一闪一闪,羞答答的。他在心里说,知道害羞嘛,一般来说就是最好的动物了;不过再好咱也要打下你呀,因为咱俩干的行当不同,你是满海滩溜达的动物,咱是专门端着枪找你的猎人——再说咱是全村最孝顺的儿郎,咱爹害了老寒腿,正等着在炕上铺一张狍子皮过冬呢。就这样想着,二转儿瞄准那只狍子开了第一枪。
它在枪声里跳腾了一下,前蹄一蹦后蹄一尥,一头钻进了柳树林里。
二转儿这回在心里叮嘱自己:不要慌,尽可能靠近了打。等它回头时,打它脑门那儿,这样它就会立马倒地,一丝皮毛都不伤。要紧的是有一张上好的狍子皮落在手里,俺爹的老寒腿等着呢。
这只狍子是个少见的调皮物件,它一蹿一蹿跨过灌木丛,有时还忙里偷闲歪头揪片树叶嚼一嚼。这家伙可真是沉得住气呀!二转儿追了一路,简直佩服起它了。他发现这只狍子不是一般的野物,它长得真是体面:高脖子宽肩膀,腿壮臀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飞速穿过绿叶时就像一股水流冲过去,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二转儿跑得身上汗漉漉的,只放了一枪。不是不舍得打,而是害怕放空枪。就这样追赶不停,不知不觉越过柞木林,又入了杨树林,最后钻进了杂树林子——这里针叶和阔叶树混交生长,大白天也黑匝匝的。二转儿开始觉得事情有点玄了,心里再也没底了。他不停地用枪杆拨开挡路的树枝,只怕跟丢了目标。
有好几次,前边不见了狍子的身影,但后来总算重新盯住了。二转儿汗都顾不得擦,嘴里咕哝着“老寒腿”“老寒腿”,用这个给自己加劲儿。突然前边闪出一片光亮,原来是林中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没有一棵树,只有密密的艾草和苫草。空地上有一幢小屋,阳光把屋顶和墙壁照得分外亮堂。那只狍子蹿到了空地中央,站了一瞬,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大模大样地进了那幢小屋。
二转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心想:狍子啊,这一下你真是失算了!你跑进的不是一座藏身小屋,而是一座牢笼!
他端着枪大步跨过去,才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蹿两下就到了小屋门口。门是白木板做成的,被风雨洗得发灰。门旁有一扇小窗,是细格子的。他在门前怔了一秒,然后“砰”的一下推开虚掩的门。
接下来发生的是天底下最怪的事情:屋里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更没有蹿跳的狍子;只有一个土炕,炕上躺着一个六七十岁的男人,身上盖了一条素花被子。二转儿注意看了屋里每一处旮旯,没有任何藏匿之地;再看后墙,上面也没有窗户,它还能逃到哪里?
老人这才坐起来,搓搓眼睛看看他,请他坐下歇息,还问他渴不渴,什么事这么焦急。
二转儿顾不得搭理,仍旧四处瞄着,嘴里咕哝:“怪了怪了。”
老人起身到屋角的锅灶那儿,端来了一碗水。
二转儿这才觉得有些渴,接过来几口喝下去。他抹抹嘴,看看老人,又看看屋内,说:“刚才,一只大狍子……”
“噢?大狍子?它在哪儿?”老人问着,脸上笑眯眯的。
二转儿上下打量着老人。他真想揪住对方胸口说一句:“你就是那只狍子!我这回可逮住你了!”
可是二转儿抬起手又放下,没敢去揪老人。
老人太和蔼了,慈眉善目。二转儿咬咬牙,生气地坐在炕上,抱紧了那支枪。他心里认定跟前的老人就是那只狍子变的——它走投无路,一头扎进了护林人的空房子,然后变成一位老人躺在炕上。
二转儿骂了一句:“倒霉!”
老人问:“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二转儿说:“就不顺心!见了狍子又不能打!”
“狍子不能打?它在哪儿?”
二转儿直盯住老人,差点脱口说出:“狍子就是你!”他忍了又忍,低头去看老人身后——传说凡是野物精灵变成了人形,一不小心就会闪闪烁烁露出一截尾巴。
老人站起来安慰他:“林子里的野物过自己的日子,咱过咱的日子,放它们一条生路吧,生野物的气不值得。”
二转儿绕到老人身后,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他在心里认定这位老人一定是狍子变的。只是二转儿不能开枪——迎着一位笑眯眯的老人开枪,无论如何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量,也没有这么狠的心。
就这样,最后他骂咧咧地离开了。
那个故事太有趣了,而且当事人就住在村东。我们就因为这故事,很长时间里都把二转儿看成了一个神奇的人物……
《将军胡同》节选
“图将军这是跑哪儿抓药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赵姨趴在炕上问,“给他留的饭都凉了。”
“八成是去同仁堂了,要不就去了鹤年堂?”秀儿在一旁回答。
“应该去同仁堂,鹤年堂有点儿远。”赵姨回道。
“那也该回来了……”我在一旁搭话,图将军做事历来雷厉风行。
“砰!”
正说着,胡同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显然惊着了后院的鸽子,本该陆续回窝的它们竟“噼里啪啦”重新飞上了天空。
“谁家孩子这会儿放炮?”
赵姨显然也被这响声吓了一跳,紧接着又一拍脑门儿,嘱咐我:“哦,对了,一会儿小四块玉它们回窝,别忘了给它们关上门,那可是你二舅的宝贝四块玉的孩子。”
这响声却让我心头一紧。
这响声让我想起多年前银锭桥旁的枪响。
“不好!”我失声喊道。
秀儿几乎和我同时向门外冲去……
将军胡同向东是一条南北向的大街,大街两旁林立着不少商铺,这些商铺我们都很熟悉。
当我和秀儿冲出胡同的时候,那些商铺都已关上了店门。
我们看到图将军的三轮车横在南边的另外一个胡同口,严严实实地将胡同口堵住。
图将军闭着眼睛,静静地坐靠在三轮车旁的一面砖墙边上,一脸的轻松,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工作正在打盹儿似的,他身旁散落着一串中药包。
图将军胸口处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此时,仍在“汩汩”地向外冒血。
“爹——”秀儿一边哭喊着一边跑了过去。
在图将军身体的两旁,分别躺着两个身穿黑色绸缎衣服的人,其中一个是我已经非常熟悉的那个酒糟鼻子。这两个人脖子软软地歪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都已没了动静。
“爹……您这是怎么了?……”秀儿哭着扑跪在地,用手使劲捂着图将军向外冒血的胸口。
“图将军……”我也扑跪在图将军身边。
然而图将军已经没了气息。
这时一个姓徐的店伙计从对面的铺子里跑了过来。
他指着地上那两人,说:“刚才我正要关店门,突然看到这两人急匆匆地要往这胡同里钻,像是在追一个年轻人,正好图将军从这胡同里骑车出来……”
“怎么回事?……”店伙计还没说完,就被急匆匆赶到的两位巡警打断了。
其中一位中年巡警看到地上躺着那两人时,脸色变得惊讶起来,对另外一位年轻巡警说:“死的是日本便衣……”
而当他看到坐靠在墙边的图将军时就更加惊讶:“哎哟,这不是图将军吗?这都怎么了这是?……”
这时,店伙计接着说起来:“图将军把三轮车横在胡同口,不让这俩日本人过,说他俩撞翻了他刚抓的中药,这俩人可能为了赶紧追人,直给图将军道歉,还掏出钱来赔给图将军,可图将军让他们去同仁堂去抓新的。”
“嘿,这图将军,他跟日本便衣较什么劲,他又不是不认识这二位,他俩在咱这块儿都快转悠八年了。”中年巡警在一旁直叹气。
店伙计显然没有理会中年巡警的感叹,接着说:“突然,那个酒糟鼻子掏出手枪对准图将军的胸口,要图将军让开,然而图将军非但没让,一把就将酒糟鼻子的胳膊扭了过去,然后使了一个别子,一抄手一搂腰就将他头朝下摔了下去。”
“哎哟,我忘了图将军的师父可是咱善扑营东营的布库。”中年巡警继续插着嘴,全然不顾一旁哭着的秀儿。
店伙计来了劲儿,像是在说评书:“这时,第二个日本便衣开了枪,打中了图将军,但是图将军仍然扑过去,将他提了起来,还是头朝下摔了下去。”
店伙计讲完后竖起了大拇指:“那跤法,那身手,爷们儿!图将军真是个爷们儿!”
“行了,别爷们儿了,要是让日本宪兵听到,你的命就没了。”那位年轻巡警一边拦着店伙计一边交代,“一会儿日本宪兵来了就这么说。”
“那当然,图将军是爷们儿,我也不能。”店伙计一边回答,一边安慰着秀儿和我。
“爹……”秀儿紧紧地抱着图将军。
两位巡警尊敬地看着图将军,都不再说话,而是走到了大街的另一边,商量着什么。
不一会儿,我们的身旁站满了街坊四邻。
街坊们流着泪安慰我们。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店伙计不厌其烦地向街坊们一遍遍重复着他刚才看到的一切。
这时,一队日本宪兵赶了过来。
日本宪兵狠狠地抽了两名巡警的嘴巴子,大声地训斥着他俩。
我能听出日本宪兵的大概意思,他们非常懊恼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破坏了案发现场,质问那两名巡警为什么连最基本的现场保护都没有做。
日本宪兵们在胡同口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们仔细地勘察着现场,不放过任何角落,就连那散落在地上的中药也被他们拿走了。
他们不仅盘问了店伙计,还盘问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
图将军的遗体,我们第三天才从日本宪兵队领回来,姥爷说由于有店伙计的证词,还有两位巡警的保证,图将军的尸体才没按抗日分子处理……
《童年河》节选
童年就像一条小河,从你生命的河床里流过。它流得那么缓慢,又流得那么湍急,你无法把它留住。它的涟漪和浪花会轻轻地拍击你的心,让你感觉自己似乎总是没有长大。
如果童年的岁月真有一条河陪伴,哪怕只是一条小小的河,那必定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河畔会发生多少故事呢?
别了,老家
雪弟七岁那年,父亲到乡下来接他去上海。
雪弟的阿爹和姆妈在很远的地方工作,而且两个人不在同一座城市,姆妈在上海,阿爹在东北。雪弟生下来后,很多时候都被寄养在亲戚家。五岁的时候,阿爹把他送到崇明岛上的乡下老家,由亲婆带他长大。亲婆,就是阿爹的母亲,也就是祖母。所以,在七岁前,雪弟是个乡下孩子。现在,用亲婆的话说,雪弟家福星高照,阿爹终于从东北调到了上海,被分开的牛郎织女,从此可以天天在一起,儿子也能回到爹妈身边了。姆妈本来住在工厂宿舍里,一个亲戚把市区里的一处房子租给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要在上海安一个家啦。
可雪弟并不高兴,他不想离开亲婆,他喜欢乡下。阿爹和小镇上很多来送别的人说话,亲婆也在忙着招呼客人。雪弟一个人悄悄地从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外面是一条河,一条小木船泊在河边。雪弟的行李已经搬到了船舱里,一只小木板箱,一只蓝花布包裹。等一会儿雪弟就要跟阿爹坐船去上海。
雪弟天天在河边走来走去,他喜欢在河岸玩,喜欢河边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迎面吹来的风中,有很多好闻的气味,那是芦苇、树叶和青草的气息,是油菜花的香味。这里只要有水的地方,水边就会长芦苇,芦苇就是河流的绿色花边。河岸上种着很多杨树和槐树,浓密的枝叶在空中交织成一团团绿色的云。树上有几只鸟在鸣叫,它们躲在树里,可满世界都能听见它们快活的歌唱。雪弟每天看见很多鸟,大大小小,各种各样不同的形状和颜色,有黑色的大鸟,也有彩色的小鸟。乌鸦、喜鹊、鹁鸪、鹭鸶、麻雀、燕子、绣眼、乌鸫、白头翁、百灵鸟……还有很多雪弟叫不出名字的鸟,雪弟觉得用一个“鸟”字就能概括它们。那么多好看的羽毛,那么多好听的鸣唱,都在一个“鸟”字里藏着呢。
鸟在树上唱歌的时候,河里的鱼也在忙着。它们虽然无声无息,却是水里活泼的精灵。雪弟喜欢看它们在清澈的水里穿梭追逐的身影。他觉得鱼和鸟其实是差不多的,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飞,鸟会唱歌,鱼也一定会唱歌,只是人听不见而已。雪弟脑子里总有这样的念头,如果自己能像鱼一样潜水,一定能听到鱼说话。
夏天的时候,雪弟跟着镇上的孩子在这条河里玩水。亲婆一开始的时候反对雪弟学游泳,雪弟说:“我不学会游泳,以后掉在河里会淹死的。”这个理由居然说服了亲婆,因为乡下每年都有小孩溺水而死。雪弟和小伙伴们一起下河时,亲婆就搬着一把小竹椅,急匆匆迈动着一双小脚,赶到河岸上坐着,目光紧盯着孙子的身影,直到雪弟能在深过头顶的水里手舞脚蹬往前游,她才停止盯梢。亲婆笑雪弟,说他浮水的样子像狗爬。不过亲婆还是很高兴,雪弟学会了游泳,尽管是“狗爬式”,样子难看,但掉在河里不会淹死了,这让亲婆省了很多心。
河对岸就是广阔无边的田野。田野里油菜花正盛开,那一大片金黄,就像天上的太阳光都洒落在地上,亮得刺眼睛。金黄色的阳光里,飘漾着一缕缕粉红色的云,这是紫云英在开花。雪弟喜欢这种贴地而长的绿草,喜欢它们开的花,一大片小花集合在一起,就成了地上的红云。雪弟不明白,农民为什么不多种一点紫云英,他觉得紫云英开的花比油菜花好看。不过油菜花和紫云英一起开花,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特别美。雪弟看过画报里的花,比他天天看到的这些花,差得远了。雪弟听见耳畔嗡嗡响,这是蜜蜂在飞,它们正在花丛里忙着采蜜呢。这一切,到了上海就再也看不见了。雪弟跟着姆妈去过几次上海,那里多的是房子和马路,还有数不清的人,没有河,没有紫云英和油菜花,没有鸟和鱼。如果能变成一只蜜蜂,他真想现在就飞到油菜地里躲起来……
雪弟正站在河边胡思乱想,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阿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了。阿爹总是和颜悦色,脸上笑眯眯的。
“雪弟,马上就要走了,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雪弟看着河对岸,板着脸不说话。
阿爹仍然微笑着问:“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亲婆呢?”
雪弟点点头。
“等我们安好家,以后把亲婆也接到上海和我们一起住,好吗?”
雪弟又点点头,脸上还是愁云笼罩。这时,亲婆也走出来了,那只叫芦花的花猫,跟在她身后。亲婆这两天脸上也没有笑容,雪弟要走,她舍不得。跟着亲婆一起出来的是住在隔壁宅上的一个老阿婆,她大声喊着:“雪弟啊,恭喜恭喜,你要做上海人啦!”
雪弟看着一群白鸭子扑腾着翅膀从河里游过去,嘴里突然嘟哝了一句:“恭喜个屁,上海好什么好?上海没有河!”
阿爹听到了雪弟的嘟哝,笑着说:“上海也有河啊,黄浦江,是一条大江,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住的弄堂后面,就有一条河,叫苏州河,比这里的小河宽得多,河里有很多船,小舢板、大帆船、机器船,来来往往热闹得很呢。”雪弟没有心思听阿爹说话,他觉得阿爹是哄他。
一直闷着的亲婆这时开口了:“雪弟,亲婆也舍不得你离开,不过你还是去上海好,和爹妈住在一起,比和亲婆住在一起好。你姆妈在上海盼你去呢。我的孙子最听话了,对吧?开开心心跟你阿爹去吧。”
听着亲婆的这些话,看着她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巴一张一合,雪弟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泪就像小虫子在面孔上爬,怎么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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