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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本: 32开纸 张: 轻型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208191075
法国当代文学的“国王”——皮埃尔·米雄简体中文版作品首次出版
? “诺奖风向标”卡夫卡文学奖得主为本书撰写中文版序言
? 米雄研究者、法语文学博士、青年学者田嘉伟倾情翻译
? 本书获法国十二月文学奖
2001年9月,作者的母亲生命垂危,她的儿子为她 “祈祷”,用一首维庸的诗《绞刑犯谣曲》。1998年10月,作者的女儿出生,他为孩子“祈祷”,用一首维克多·雨果的诗《沉睡的布兹》。在本书的最后一篇自传体文章《上天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中,作者总结道:“这些诗句安抚尸体,它们让孩子保持站立,这大概就是诗歌的功能。”
在本书中,米雄写了塞缪尔·贝克特、古斯塔夫·福楼拜、伊本·芒格利、威廉·福克纳和他自己,同时提出:“作家超越尘世的时间,属于同一个身体,即文学的身体”。作者融合了文学评论、主观叙述、历史文献研究和肖像学,创造出独特的写作风格。
城市 ,山峰,李白(中文版序言) 001
国王的两个身体 001
木制的身体 007
鸟 039
大象 047
上天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063
皮埃尔·米雄:法国当代文学的国王(译后记) 099
皮埃尔·米雄:法国当代文学的国王(译后记)
出身法国西南贫困山区的皮埃尔·米雄(1945—)内心极度渴望成为一个作家。但是,文学叙述发展到今天,他所要面对的“影响的焦虑”,让他感到文学的创新困难重重,像一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梦。正是这份焦虑和困难合成的阻力,释放出强大的反作用力,诞生了法国过去四十年叙述作品的抗鼎之作《微渺人生》(Vies minuscules),一本他用他的真诚、他的疲惫、他的抱负、他的犹疑、他的微笑、他的眼神,前后酝酿十多年却又一蹴而就的生命之书,血泪之书。39岁的米雄也终于凭借这本描写身边小人物命运的大写之书真正走进了法国的文学场域。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这本书救了他。
米雄对文字的要求精益求精,他并非刻意要写得这么少,他自己清楚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愿重复自己,因而到今天为止,他的产量极低,可这不妨碍他接连获得批评界和文学奖的诸多肯定,尽管不能如一些评论那么确凿断定他是法国最后的大作家,但至少是学院里被研讨最多的在世作家,学界公认的头号作家。
初看,《微渺人生》(Vies minuscules)近似一本间接的自传,作者把写作的欲望和超拔于个体,家世和外省乡村的欲望并置在一起,为此,米雄重访了自己的祖先,长辈,朋友,亲人,这些卑下的生命多有着崇高的使命,又最终多不堪使命的重压,在跨越到更富学识,更加开化的阶层过程中,一朝齑粉。细看,八段以作者个体生命为引线交织的生命,就这样以一种典雅华丽的语言写就了。今天,当我们赞美它的形式,风格和语言时,我们又不能忘记它扎根乡土的粗粝。米雄宁愿自己是小俗而大雅的文章圣徒,也不要做小雅而大俗的二流诗人。
《微渺人生》(Vies minuscules)被视为法国当代主要文学潮流之一“亲子叙述”(Récits de filiation)的开山之作。米雄和兰波的父亲在他们的幼年离家出走,音讯全无,《微渺人生》(Vies minuscules)第一个出场的人物安德烈也是这样一个失怙的孤儿,他一心想摆脱农村的土地,前往科特迪瓦淘金,最终却殁于这片法属殖民地。第二个人物安托万年轻时被父亲逐出家门,前往美洲大陆谋生,他阅读广泛,跟作者一样热爱文学,若是生在富足的城市家庭,他应该是位有潜力的作家。接下来,祖父母欧仁尼和克拉拉,寄宿学校走上不同道路的同窗兄弟班克卢,医院邂逅的文盲老人福柯,在精神病院遇见的神甫乔治·邦迪,在爱情中挣扎的克洛黛特,以及年幼夭折的姐姐。虽然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些片段,但就像《使徒行传》里的人物,米雄基本都有写到他们人生的终点,即死亡的时刻,按说这些村野匹夫的生活是不是只能匹配流行粗俗的村言呢?米雄并不忌讳使用方言俚语,但更多时候,他是用博絮埃的祷告和福克纳的长句,为这些小人物缝补了沐浴恩典的寿衣。
纪念兰波百年忌辰的作品《赤子兰波》(Rimbaud le fils)在自传和他传之间寻找界限,以兰波之酒杯,浇胸中之块垒,在众多陈旧的从生到死的兰波传记中开出了新意。全书共分七章,回顾了兰波童年时代父亲的离开和母亲的严苛,青年时代恩师伊桑巴尔的指点,与巴纳斯派诗人邦维尔的通信交流,以及如何逃离故乡,来到巴黎,结识魏尔伦和诗人热尔曼·努沃。“兰波是许多人的儿子,却不是任何人的父亲”。
作为“想象性人生”(Vies imaginaires)或者“传记式虚构”(Fictions biographiques)代表作,《赤子兰波》(Rimbaud le fils)某种程度算是《微渺人生》(Vies minuscules)的第九个人生(vie),其实,兰波已经作为影子人物出现在前作的字里行间。兰波跟米雄一样在外省的洼地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成人。兰波和米雄一样是梦中传彩笔的神童,且并非职业理论家的他们,博观约取,对文学本身和艺术有极为深邃的思考,《赤子兰波》(Rimbaud le fils)里的兰波,《大师与门徒》(Maitres et Serviteurs)里的戈雅、华托、弗朗切斯卡,《丛林之王》(Le Roi du bois)里师从克洛德·洛兰(Claude le Lorrain)的猪倌吉安·多门尼戈·德吉德里(Gian Domenico Desiderii),米雄具备通过“生命写作”让文学与其他艺术尤其是古典油画对话的能力,比如《大师与门徒》(Maitres et Serviteurs)里站在华托色情画前的诺让地区(Nogent)神父,又如《约瑟夫·鲁兰的人生》(Vie de Joseph Roulin)梵高画中的邮差约瑟夫·鲁兰,甚至用文字想象出一幅画,让见证历史的画成为历史本身,好似《十一人》(Les Onze)中以大革命时期画家大卫为原型的法国“提埃坡罗”(Tiepolo),画家科朗丹(Corentin)。米雄参考米什莱的《法国大革命史》,给了画家虚构的传记,他接受“恐怖”时期公安委员会的订制要求,为包括罗伯斯庇尔在内的十一人,画一幅群像油画,大革命神话应有却没有的《最后的晚餐》。有读者读后以为它真的存在。叙述者带我们到卢浮宫参观这幅不为人知的虚拟杰作,这幅历史的绘画,这段绘画的历史。
米雄这些极短小而高密度的散文诗般的文章,既要求对语言千锤百炼,也表明它不可能是长篇的,那样的话,语言就会松弛掉。这份紧凑的行文几乎隐现在他的所有作品中,《西方皇帝》(L’Empereur d’Occident)讲述古罗马覆灭时兴起的蛮族王国,“漫长黑暗”的中世纪早期,用污泥和暴力搅拌而出的文明。《神甫》(Abbés)里通过阅读编年史档案偷梁换柱的中世纪晚期。《冬天神话学》(Mythologies d’hiver)爱尔兰的三奇人和法国中央高原的九行者。《上桌》(Tablée)里马奈和大卫的速写。《两条博纳河》(Les deux Beune)原名《世界的诞生》(L’Origine du monde),以法国西南部令巴塔耶迷恋的、史前人类拉斯科岩洞壁画和虚构的博纳河为背景,诉说1960年代中学语文教员和烟草店女前台之间的性爱冲动。
事实上,米雄只在极短的生命时间里写作,每次都需“躁郁”一般找到启动写作激情的按键。他也曾认为对写作的执念浪费了他的人生。后期几件作品都是朋友或驻留计划的订制,米雄为友谊写作,更多的为母亲写作,母亲去世后,为他尚小的女儿写作,其余时间他都交付给了阅读,在米雄这里,文学很少是轻盈的智力游戏,更多是沉重的直指人心,“写作,就是改变事物的符号,把往昔的痛苦变成如今的欢快,用死亡构成艺术”。米雄个人的流浪生活和他作品里的苦难生活,并没有阻止他的写作旨在寻找一种失去的幸福。《追忆似水年华》和《微渺人生》的叙述者最终都成为了作家。
文学追求语言的极致,古往今来的语言大师都是米雄的榜样,都是米雄的对手,这样高格调和高品位的文学,没法获得广泛的大众读者,文学这份志业给人的益处和伤害,米雄心知肚明。米雄对文学“至尊性”的询问,主要来源于阿尔托和巴塔耶。米雄失去了他的父亲,但他在文学中找到了精神上的幽灵父亲,他们分别是《国王的身体》(Corps du roi)里的福克纳、福楼拜、贝克特、雨果,《三作者》(Trois auteurs)里的巴尔扎克,福克纳,瑞士作家辛格里拉(Cingria),其中福克纳的一篇叫《文本的父亲》,他认为特别是福克纳《押沙龙,押沙龙》,如一把钥匙让他终于打开写作大门,写出《微渺人生》(在此之前他也有些尝试,如一篇未完成的科幻小说)。以父之名的当然远不止这些。米雄不喜欢博学一词,但他无疑是知识和想象都能够融合无间的百科全书型大师。
文学有外在的和自身的历史逻辑,那么,为什么说《微渺人生》(Vies minuscules)的出版是决定性的?因为,它不只是个体通过书写把不可能转化为可能,还在于它成为理解法国文学从上世纪70年代末发展到今天的结界。当时,法国具有实验和僭越性质的“新小说”几乎已经穷尽了在兰波、马拉美那里文学高度自治的姿态,诱惑他们的是贝克特、布朗肖等以沉默为写作地平线的禁欲主义者。米雄要回答的问题就是,在这之后,叙述如何可能?文学如何走出精致的死胡同,将信将疑地重振它的神圣与荣光,它的传奇不奇。
有时候,你都难以想象这是20世纪末21世纪初的写作,他像是个遍览了廿世纪文学,活成现代派本身的作家,希冀福楼拜一样的古典写作,一个法国19世纪末的文学殿军,但已不是那个传统意义上的小说。和法国其他几位一线当代作家一样,米雄没有直接的政治介入,很少走上街头或签名请愿,他喜欢用更具有多元阐释空间的作品本身,或者对话访谈,间接暗示自己的文学和政治观点。
也许一时代真的有一时代之文学,米雄的写作从罗兰·巴尔特的“不及物动词”变回“及物动词”,辩证回归主体、历史、事件、抒情诗的传统及其裂痕,传递着对人世间有节制的同情与怜悯,治愈与致郁,渺小与崇高,而这份崇高,不是新的上帝的重临,而是升华与堕落之间的眩晕。
2002年的《国王的身体》虽然篇幅不长,但被作者自己视为1984年出版《微渺人生》后特别自我突破的作品。书名取自历史学家康托洛维茨(1895—1963)的名著《国王的两个身体》:国王有一个“自然的身体”,这是他的肉身,会生病、疲弱甚至朽坏,同时国王还有一个“政治的身体”,它是永垂不朽的、永远存活的。米雄在书中关注贝克特、福克纳等堪称文学国王的身体,比如他们的肖像照,寓意也在于此。
米雄在克莱蒙费朗大学未完成的硕士一年级论文是关于阿尔托的。肄业以后,他曾经在流浪戏班演过一些配角,比如《等待戈多》里的波卓(Pozzo),这也能解释他对贝克特的喜爱,以及说话和文字中的一点“戏剧腔”。他也想过给阿尔托写一篇“国王的身体”,但2002年时没有成型,后于2017年发表在刊物《埃尔纳手册》(Cahiers de L’Herne)致敬他的文集里面。
米雄认为的自我突破,我想和书中写到母亲的死亡、女儿的降生也是相关的。如同有评论者认为《微渺人生》像是用母亲的口吻在讲述,现在这个母亲不在了。他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不好,不想要孩子,但当女儿出生的时刻,他坦诚自己可以接受自己的死亡了,他为这两个生命祈祷,用维庸和雨果的诗,正如最后一篇《上天是一个很伟大的人》部分内容以《诗歌有什么用》发表过,米雄曾说,文学是祈祷的“堕落”形式,同时他也是期待神恩的“槛外人”,他曾说,“当我写作时,我总是想到基督教中关于尸体复活的神话”,如果说他不是一个特别“现实主义”的作家,很大程度在于他的写作中有很多自我的宗教的神话,让微渺的、重负的人也可以有崇高的时刻。《国王的身体》获得了法国当年的“十二月”文学奖,这是一个相比龚古尔奖小众一点但也很重要的奖项。米雄不是没有憧憬过龚古尔奖这样的世俗荣誉,包括《十一人》获得2009年“法兰西学院小说大奖”,2015年既有作品获第一届尤瑟纳尔文学奖,2017年获意大利诺尼诺国际文学奖,2019年获诺奖风向标的“卡夫卡文学奖”(尽管他的写作路径和卡夫卡颇有差别)也因而得到诺奖提名,2022年又获法国国家图书馆奖,但他已不需要这些外在奖项的肯定,又或者马克龙总统演说中的提及、爱丽舍宫的接见,这些政治人物“国民作家”的打造也是次要的,反而“七星文库”已准备让他入库是莫大的认可。
米雄喜欢唐诗的简练浓缩。他向往中国,曾于2011年7月来过一次中国,为期两周,主要在北京和成都,参观了北京大学,走访了青城山,曾一度想把相关经历写进下一部小说。我当时正好离开学校回家消夏,擦肩而过,当时确实也没有意识到他的重要。那时我既不会法语,国内也没有中译本。直到去法国念书,在巴黎的书店和导师多米尼克·维亚尔(Dominique Viart)教授的课堂上接触到了他的作品,在生活和写作陷入双重困顿不堪的情况下,他的作品特别是《微渺人生》救了我,遂自愿翻译起来。后来有幸认识,在巴黎不同场合见到他,邮件往来,还单独在寓所长谈过一次并请教翻译问题。
这次受赵伟编辑的邀约,再次有机会翻译《国王的身体》,我也通过电邮向米雄询问了一些翻译细节。一些师友不时关心询问进展,也给了我很多鼓励。我想要感谢把我从西南贫困山区带大的父母,让我得以在重庆的寄宿学校念高中,接触到法国文学,让我在北京的大学求学,让我去巴黎的高校深造,也想借此机会感谢妻子崔博文,我们2020年在巴黎相遇,“牵线”的是普鲁斯特和米雄的作品,她从高中就在法语班学习,毕业留学法国工程师学校,在翻译过程中疑义相与析,给了我不少修改建议。
米雄的法语从词汇到句子都是难的,如果说埃尔诺要用平淡到父母也看得懂的语言讲述小镇生活,米雄站在“亲子叙述”另一端,他要用华丽到受过最好教育的读者也击节赞叹的古雅讲述村野人生,因而要把这样的语言切换为中文,受限于译者的水平,虽然尽了最大的努力,一定还有不足之处,请读者指正和包涵。
从18世纪现代意义的文学一词降生以来,关于什么是文学,人们已有了太多鞭辟入里或大而无当的讨论,而在2024年的此时此刻,对于不知道如何具体分析什么是文学的法国人来说,也许回答“米雄其人其作,就是文学”是直接和正确的说辞。米雄的文学是朝向过去的,但却属于现在,更呼唤未来,尽管译者对还有国王的社会心存疑虑,但米雄确已成为不少当代法国作家和他国作家文学上的君主,有很多人把他的访谈录《国王想来就来》(Le roi vient quand il veut)作为床头书和连祷文,像委拉斯开兹《宫娥》里的国王出现镜中,像他在其中引用的一句老子,治理文学的大国如烹小鲜,现在有此机缘,译介这位有些迟来的大师,译者若能把他不可翻译的作品翻译出万一,也希望他或可成为你我文学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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