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艺术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71345198
中国著名生物艺术画家曾孝濂先生亲笔自传
412精湛画作及珍贵照片呈现曾孝濂一生艺术脉络
文笔朴实真挚讲述不息奋斗的励志人生
中国科学画博物绘画经验的宝贵传承和珍贵历史记录
以画笔讴歌自然的标杆性生态艺术图景
科学精神与工匠精神的时代典范
本书是中国著名生物艺术画家曾孝濂先生亲自撰写的目前唯一自传。本书详实记述了作者在各个历史阶段在科学画、博物画、邮票设计及彩墨生态绘画等领域的探索历程与人生感悟，展现了一位始终以画笔回应时代召唤的杰出科学艺术家勤奋卓绝、精益求精、锐意进取的工匠精神、科学精神与责任担当。书中收录了412幅精美画作及珍贵图片，是一本极具可读性和感染力的科学艺术家传记。
第一章 童年 001
第二章 机缘 025
第三章 动乱年代 067
第四章 奋楫笃行 109
第五章 退而不休 157
第六章 博物画与邮票设计 191
第七章 博物画的春天 219
第八章 理念与方法 259
第九章 草木知秋 321
曾孝濂年表 355
致谢 369
自序
我已进入垂暮之年，特别吝惜时间，舍不得把时间用在画画以外的事情上。本书不在我晚年的计划之内，是临时安排的。
2022年夏天，江苏凤凰科学技术出版社傅梅社长一行专程前来昆明，诚恳动议我写一本回忆录。我自忖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人物，不值得写一本书来记录平生，未敢应承。之后，该社编辑周远政和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我的年轻同事张全星两位老朋友，又共同多次和我商量此事，不懈动员。我一再说既无时间也无内容，磨叽了好长时间也不敢承诺。后来全星说：“占不了多少时间，不用你动笔。周编辑留下一支录音笔，你和几个年轻人聊聊天就行了，由他们去整理。”架不住他们的执拗，恭敬不如从命，试试看吧。聊过多次以后，一沓厚厚的打字文稿交到我手上，就是根据录音整理的初稿。我带回家一看，我的信口开河，杂乱无章，表述得很不清楚，让任何人整理都很困难。年轻朋友没有经历过我们那个年代，也不知道我的心路历程，怎能推委于人。在骑虎难下的窘境下，只有文责自负，自己动手。不写则已，一写又想打退堂鼓。记忆力衰退，文笔又笨拙。老伴儿帮着回忆，还要翻箱倒柜找材料，好不容易坚持下来，断断续续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写来写去，不就是一个糟老头的陈年往事而已，有何看头？说归说，做归做，哪怕这本书无人问津，不做则矣，做则尽力而为。白纸黑字是责任，是担当，要经得起读者和时间的检验。就当是用文字画一幅反映原初自然状态的博物画吧，不溢美，不隐恶，原原本本呈现出来。
人老了，本来就爱触景生情，怀念往事。蓦然回首，梳理思绪，感怀人生，或者也不无裨益。对养我教我的长辈、对相知相遇的友人，怎能忘怀？怎能不思念？对绿海天涯的一草一木，常觉似曾相识——或许，我曾为它们画过像。往事依稀，泪眼蒙眬，感慨不已。我本一凡人，一心只顾画画，竟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人之平凡在于掉入沧海都是一粟，然而每一粟身上都有不为人知的故事。每个人从小到老，自觉不自觉都在写自己的故事，不怨天，不尤人，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把自己的脚印串 起来就成了自己的故事。人生的旅程是一场没有终点的长跑，生命的终止并非目标的实现，只是长跑中断而已。对个人来说，过程重于结果。譬如《中国植物志》，是数百人参加、历时46年才编纂完成的巨著。每位参与者不遗余力奉献自己的心智和年华，各司其职，也只能完成其中的一小部分，这是几代人共同奋斗的结果。随着任务的完成，这一页就翻过去了，新的任务接踵而来。跑过一程又一程，达到一个目标，前面还有新的目标。但是那些难忘的记忆，却永远地留在我的脑海中，时隐时现。人生的意义在于过程，过程积淀知识、磨炼意志、练就本领，一点一滴积累生命的价值。
在职期间，目标是任务，是职责。退休以后，目标是自己选定的，是未了的心愿，是过把瘾。不过也未必，老了也碰上不少应尽的职责，算是一种荣幸。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总期待把工作做得更完美，然而现实总是与期待有距离。任何人的努力都是阶段性的不可能达到极致和完美，人生没有尽善尽美，只能争取问心无愧。意犹未尽，才是最好的结局。任岁月凋零，任时光流转，我心依然，以敬畏之心做挚爱之事，知足知不足，有为有不为，一息尚存，折腾不止。了然于心，夫复何求。
这本书里的碎笔絮语，面对生我养我的长辈以及引我上路的恩师，算是告慰在天之灵；面对我供职终生的单位，算是总结汇报；面对老朋友、老同事，是唠嗑；面对年青朋友，算是期望；面对儿孙，算是叙谱；面对自己，算是自省。回首看看走过的路，有苦有甜，有艰辛有快乐。借一句华罗庚先生的话：树老怕空，人老怕松，戒空戒松，从严以终。
曾孝濂
2024年5月
曾老师身上有一种优雅、硬朗、孤傲以及自由的东西。这种东西是植物身上的，还是他身上的？我不知道，或许已经是浑然一体了。我希望我是曾老师的学生，我希望大家都是他的学生，一起做植物文化的传播者。
——纪录片《影响世界的中国植物》总导演 李成才
曾孝濂先生在科学、艺术、博物这三个领域的夹缝中不懈奋斗，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绽放独特的光芒。他是一个胸怀宽广，有时代责任感的人，这些年培养了许多年轻的博物画家，引领着他们用画笔记录和表现自然之美。他谦虚地称自己“一生一事”，实际他做了大量重要的工作，非常了不起。
——北京大学哲学系刘华杰教授
博物绘画的价值是摄影无法取代的。曾孝濂先生的博物画，展现了摄影根本无法体现出的细节和质感。他的人生是丰富而动人的，经历了许多重要的历史转折，而他面对人生淡泊自强的精神，值得每个人学习。这本传记价值深远。
——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王立松研究员
曾孝濂先生不仅是著名的植物画家，他绘制的《热河生物群》复原图达到了很高水准，展现了一位优秀的科学绘画艺术家的深厚功力，曾老这本传记文笔非常朴实，却又极富感染力，娓娓的叙述中，传递着鼓舞人心的精神力量和朴素有力的科学精神，是一本真正的大家写的科普佳作。
——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周忠和院士
我认识很多艺术家，曾孝濂先生是非常独特的一位。他的画如此精微美丽，他的为人又如此翩翩君子。
——美籍华人摄影家、普利策现场新闻摄影奖获得者 刘香成
曾孝濂先生一生都沉浸在他的自然艺术世界里，这种执着非常动人。
——作家、媒体人、腾讯“十三邀”主持人 许知远
第一章 童年
1939年6月2日，我出生于云南昆明。祖父曾鲁光（1882—1952），云南威信人。1906 年，他只身一人负笈昆明，投考就学于云南蚕桑学堂（1907 年更名为省会中等农业学堂）。在读期间，成绩优异，但因宣传民主共和等进步思想，毕业考试成绩疑遭校方打压，引发众怒。在与校方对质时，祖父遭校长掌掴，反抗之间将校长带倒在地，被扣上“殴打校长”之嫌疑，遭当局通缉。在同学帮助下，连夜翻墙逃回威信老家，家中老幼，无不惊恐。为躲避追捕，又绕道四川宜宾，抵达上海，得驻沪留日学生办事处许可，在当地补习日语。后考入日本秋田矿业专门学校（现秋田大学）。不久加入同盟会，从而结识黄兴、宋教仁等革命先辈。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1912 年，孙中山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可是清王朝专制余孽并未清除，辛亥革命的果实被袁世凯窃取。孙中山先生复返日本，制定反袁计划，拟派一批同盟会会员潜回国内。1912年冬，已从秋田矿业专门学校毕业的祖父受命回沪，宋教仁亲笔书赠对联“共缚苍龙殄国贼，同驱猛虎庆余生”，并面授机宜：以考察矿业为掩护，从事倒袁活动。1913年秋，接任湖北铜矿公司经理，经五年锐意经营，公司年产值由数百万元增至千余万元。1917年，奉云南都督唐继尧电召，回滇协助政务，受聘云南省政府咨议、实业顾问，经两年多时间，遍查云南矿产并制定开发计划。1921年，任云南甲种工业学校校长。1923年，任个旧锡务公司协理、代经理，直至1942年改制，将公司厂矿、资金交由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接收后，回昆明居住。其间著有《个旧锡务概况》。此外，祖父还担任过个旧铁路公司总经理、滇西企业局协理、省务委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祖父担任过中苏友好协会理事。祖父当年离开云锡公司时，已年逾花甲，除为老家做点公益以外，主要便是在家读书、种花、品茶，安享晚年。
每逢假期，祖父都规定我每天早饭以后要去他的书房写大楷。字帖是他朋友、书法家布震宇亲笔写的魏碑楷书，字体浑厚，外方内圆，落笔收笔都讲究回锋使转和提按。对我而言，这太难了，即使有祖父不时纠正示范，始终也学不好。稍有进步，祖父会赞许几句，让我不至于丧失信心。五弟长大一点后，也和我一同去练字。我坚持了几个假期，收效甚微，偶有一点点进步，不能持之以恒，也很快就忘得差不多了。唯一受益的是磨炼了心性，一坐就是个把小时，能静得下心来，专心致志于当下的事情。祖父最讨厌两件事：一是好逸恶劳，偷奸耍滑；二是说谎话，言而无信。他常用一些拗口难懂的古语教育我们，并且要我们牢记不忘，比如“朝夕恪勤，守以惇笃”。通过他的解读，我理 解为每个人从小到大都要刻苦勤奋，敦实忠厚地为人处事。他说凡是有出息的人都是自幼苦出来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祖父还给我们讲匡衡凿壁借光的故事：“匡衡穷匡衡穷，匡衡人穷志不穷，从小读书用苦功，夜间不能备灯火，恰好邻居是富翁，灯火夜夜满堂红，求在壁角打个洞，从此持书夜夜读，到底学成万事通。”还有“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司马光砸缸”这些故事，都是祖父讲给我们听的。
……
祖父置办的家业，位于昆明的母亲河—盘龙江西岸的巡津街上，北面毗邻甘美医院（巡津街35号），南面是法国驻昆领事馆接待处。我家门面不大，两扇厚重的木门朝向东面，打开 也仅能容一辆旧式轿车通过，门头上有块匾额，镌刻“豹园”二字。入得门来，一条狭长的林荫小道直通内院。内院倒颇为宽阔，南北两座并排的楼房，中间靠西连着一长排平房，近似“E”字形。北面的两层楼房是中式砖木结构，下层是客厅、饭厅、厨房，上层是木走廊和多间住屋。“E”字竖划的长排平房是祖父的藏书屋，中部凸出一间三面是玻璃窗的书房，是祖父读书、写字、会客的地方。南面是一幢三层小洋楼，除有一间小客厅外，全部房间都 住人。再往南有一矮墙相隔，又是一院简朴的小平房，为老家来人或临时帮忙的工匠所住。小平房已不是巡津 街地界，朝南开有小门，门牌号是盘龙路16号。
我们家人丁兴旺，祖母去世早，我没见过，我父亲是家中的独子。我们兄弟姐妹共10个，6个男孩，4个女孩，我排行第六，上有2个姐姐、3个哥哥，下有2个弟弟、2个妹妹。三代同堂，家道中兴。
这样的家境虽说不上阔绰，也算殷实之家。偌大个豹园，住房可谓经济实用，庭院却十分讲究，无疑是祖父多年精心营造的结果。一丛高大挺拔的龙竹，粗若水桶，顶天立地，气势如虹。下有紫竹一片，婀娜多姿，苍翠欲滴。大叶子的是山玉兰和梧桐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山茶、杜鹃、寒梅、秋菊，还有桂花、缅桂，争奇斗艳，清香四溢。更有诱人的枇杷、李子和宝珠梨。我的童年在这样一个春华秋实满庭芳的环境中度过，那时在我心目中，豹园就是绿色天堂。
我七岁上小学。学校离家不远，沿巡津街往南步行一公里多一点就到了。接近巡津街末端是一个高大的黄色院墙，这里是铁路医院，院墙很长，约200米，把盘龙江隔开了。医院的门诊住院楼大门就在巡津街底，再往前行，穿过一片树林草地，盘龙江再现，已接近双龙桥。学校大门就在草地西面，名叫恩光小学，是一所基督教教会学校。同学中有一部分住校生，名曰“基督生”，据说都是孤儿，由学校监护。基督生生活条件优越，冬天都穿同 一式样的皮夹克，内里是羊羔毛，令人羡慕。
我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每天步行上学，往返也不过两公里左右。弟弟妹妹陆续长大，也在这里就读，每天一同前往学校。这所学校有着较浓的宗教氛围，在文化课之外，还会灌输一些基督教教义。每周日，全校师生要去金碧路锡安圣堂做礼拜。每逢复活节、万圣节、感恩节、圣诞节等，学校都不上课，搞完活动就放假了。体育课内容也不同于其他学校，高年级要学习拳击、垒球，不时还有比赛。不过我们毕竟是小学生，学校这些宗教活动都不是强制性的，并不列入考核。新中国成立后，学校全部改用统一教材，过去的校长和神父都不见了。
我的童年正处于战乱的时代，全国大多数地方都在日本侵略者的蹂躏之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昆明市区也屡遭日军飞机轰炸，防空警报声不绝于耳，恐怖而凄凉。抗战胜利以后，昆明爆发了“反内战、争民主”的“一二·一”运动，随后又有李公朴、闻一多先生的遇刺惨案。不过，昆明毕竟是大后方，相对而言，还算平静。民众在艰难中求生，学校也没有停摆。
……
1945 年，随着日本无条件投降，昆明这座西南重镇见证了美国大兵的大量涌入。他们头戴标志性船形帽，驾驶着威猛的吉普车，引擎轰鸣声回荡在城市的街头巷尾。他们倒是也没做什么坏事，就是频繁活跃在巡津街去参加铁路医院举办的舞会。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的喜悦弥漫在昆明的大街小巷，市面上充斥着各类抗战剩余物资，尤其是琳琅满目的美国货。在如今的南强街一带，以及昔日大光明电影院、南屏电影院周边，临时搭建的摊贩市场熙熙攘攘，售卖着美国大兵剩余的各式奶酪、罐头、口香糖等食品。记得有一次，我在巡津街上被美军的吉普车撞了。现在回想起来，事故责任并不在那些美国大兵，是我自己顽皮。当时，我和弟妹同行，我一心想要尽快穿越马路，考虑到弟妹年幼，我冲在前头，打算先跑到靠近河岸的一侧。然而，人终究跑不过疾驰的车辆，尽管对方紧急刹车，我还是被撞到了头部，瞬间疼痛难忍。幸亏对方刹车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肇事的美国大兵迅速下车，用一口我难以理解的英语连声道歉，随后递过来几片口香糖作为安抚，将我扶至路边，然后才驾车离去。我强忍疼痛，叮嘱弟妹回家不准告状。虽然伤势不严重，但可能是轻微脑震荡，让我头晕了好几天。
我喜欢花木虫鸟，不用人教，天性使然。有一次，我在屋檐发现一窝小麻雀，有五六只刚出壳不久的幼雏，我带走两只，给老雀留几只。用纸盒加些碎布棉花做了一个窝。小麻雀非常可爱，肉红色的皮肤还没有长毛，眼睛都没睁开，稍微一碰纸盒它们就会张开有黄色嘴壳的大嘴要吃的。我听小昭的话，用竹签挑起饭粒和碎菜叶喂它们，还去园子里找些小虫子掺和着喂。绿色的小青虫小麻雀特别爱吃，个体大的虫要切碎了喂，一天要喂好几次。还好恰逢假期，我经常惦记着要给小麻雀喂食。几天以后突然发现它们的眼睛睁开了，羽毛也陆续长出来，高兴得不得了，弟弟妹妹也帮着找小虫。又过了个把星期，小麻雀的毛长满了，会站立在纸盒边上叽叽喳喳要吃的，甚至会弹跳出窝追着我跑。我离家时不得不把它们逮回窝里，加一个透气的筛子，以防跑失。快开学前，小麻雀居然会飞了。开始有点跌跌撞撞，不多久就来去自如了，飞累了会停在我的肩膀和手指上。更令人惊叹的是，有一次，它们飞出室外兜一圈还会自己飞回来，已经把这里当作家了，我就是它们的亲人。那是我和弟弟妹妹最兴奋的一天。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放学回来惦记的第一件事就是喂麻雀，它们虽然会飞，但还不会自己找食，窝边小盘子里泡过水的米粒显然营养不够，要去找虫子来喂它们。虫子不一定好找，但忙忙碌碌我倒也心甘情愿。养小麻雀的时光没过多久，一天放学回来，两只麻雀都不见了，急得我里里外外到处寻找，一直找到吃晚饭也不见踪影。那天晚上我心里很难过，揣测它们会不会被猫或别的动物给吃掉了。
比起养鸟，我养蚂蚁的时间更长。园子里有小黄蚂蚁、黑蚂蚁、褐蚂蚁，颜色不同，大小也不一样。有一天，我看到一群黑蚂蚁正在搬动一只比它们大好多倍的绿色蚂蚱，好像有指挥官一样，齐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把蚂蚱拖到一块石头下面去了。小小蚂蚁竟有如此大的能耐？我萌生了想一看究竟的念头。第二天，我找到一个有金属盖的大口玻璃瓶，在瓶盖上锥了很多透气孔，里面装满细土，压紧实后恰好留有一定的空间，然后，我吃力地把那块石头掀起来——下面正是黑蚂蚁窝。整个蚂蚁王国躁动起来，密密麻麻乱作一团。昨天那只蚂蚱已经被肢 解成碎块，不少蚂蚁口衔白色幼虫和卵来回乱窜，还有一些个体稍大的张着嘴，似乎在寻找攻击的目标。我小心地抓了十几撮放到瓶子里，有厚厚的一层，然后放些饼干屑、水果皮进去，再把盖子拧上。转天下午放学回来一看，奇迹出现了，泥土中已经有好几条长短不一的下行通道，沿着玻璃瓶内缘的三条看得很清楚，通道圆形，壁面光洁，微微弯曲，幼虫和卵已经转入地下。它们还在不停地工作，衔出的松土已经快把上层空间填满了，我用小勺把松土舀出来，第二天又满满的。我每天都记着喂食，并帮它们清除土渣，经过一段时间，宽窄不一的通道就纵横贯通了，有几条通道的末端还出现了几个水平延展的宽大洞穴，卵、幼虫和食物分门别类储藏在不同的洞穴中，蚂蚁们出出进进，不停地忙碌。一个奇怪的洞中长出了一只大蚂蚁，比同类大好几倍，腹部又大又圆，时常有十来个蚂蚁围着它转，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蚁后吧。当时什么也不懂，除好奇之外，儿时的心灵也对小小的生命朦朦胧胧地产生了敬仰亲近之情。
……
第二章
……
回到昆明，我认识到，自己需要在线条的应用上完成从观察理解到实践应用的过渡。于是，我立即找图书馆负责人施培基商量，能否允许我晚上进入图书馆。经过多次央求并做出安全方面的保证，他终于网开一面，给了我一把钥匙。此后一年多的时间，我每周至少有四五天晚上是在图书馆度过的。为了不惊动别人，只能开一盏壁灯和一盏台灯，图书用后归还原处，晚上11点前关门走人。
这一段时间是我打基础的重要阶段。我已经感悟到植物画的职业是要坐冷板凳的，要静得下心来，耐得住寂寞。诚然，作为社会人，必然不能脱离群体，上有师长，下有同伴，必要的交往很重要，团队活动和大众集会是不可或缺的，融入其间有归属感和责任感，也会带来欢乐。但人生在世，终是孤身而来，独身而去，一生中真正有效的进取都是在独处的时候，在传承的基础上通过反复实践而获得的。不能过分依赖和贪图热闹，热闹过头，难免浮躁。古人曰：“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我理解宁静就是孤独，孤独是人生的常态。孤独时思绪最清晰，寂静中效率最高，认知在孤独中积淀，技法在孤独中革新，观念在孤独中升华。我喜欢孤独是在中学时代形成的，那时已经尝到了甜头。工作了几年，依旧喜欢孤独，说到底并非不得已，而是自觉的选择。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言之有理，他说：“只有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才可以完全成为他自己。”人生修为的一大难题就是“闹中取静”，做到了，就能把有限的时光最大限度地用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
那段时间，我全神贯注于植物画的传统，临摹铜版画插图的经典片段，比如一朵花、一个叶片、一颗果实、一粒种子或是一种植物器官上某处细节的线条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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