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28开纸 张: 纯质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59631527
《一个人的朝圣》真实版 记录90岁癌症老人游全美用100个“*次”拥抱余生，90岁*次骑马、坐热气球、深入印第安村落……
受邀参加美国*知名的采访节目、受邀参观福特号航母、成为NBA*年长的联合队长。
这是一个激励人心的真实故事。
刚经历丧夫之痛的诺玛小姐被确诊癌症，她拒绝了手术建议，坚定地告诉医生：“我已经九十岁了，打算用旅行度过余生！”于是诺玛小姐乘着房车，和儿子蒂米、儿媳瑞米以及他们的爱犬林果，踏上了一场难忘的穿越美国国境之旅。
他们行驶了1,3000 英里，走过 32个州，吃遍美食，看遍风景。这位过去一直羞怯腼腆的老人，居然历险乘热气球、坐轮椅参观国家黄石公园、深入神秘村参加真正的印第安土著节日……
儿媳瑞米把诺玛的故事放到博客上，一时间引起全美乃至全世界的强烈关注，诺玛在参加美国著名访谈节目后火速成为名副其实的“网红”，所到之处受到政府机构、社会名流等各界朋友的热情款待：被邀请参观福特号航母、受邀观看NBA篮球赛并成为老鹰队的联合队长，受邀参加圣帕特里克节并拥有属于自己的花车……
这14个月的冒险之旅不仅带给这家人名誉和美妙经历，还让这一家人重新认识了彼此，儿子儿媳陪诺玛在爱与勇气中度过余生。
译者序
序 言：家庭 墨西哥
· 下加利福尼亚州
第一章：优先 密歇根州 ·
普雷斯克艾尔
第二章：探索 密歇根州 ·
北部
第三章：发现 中部
第四章：信任 怀俄明州 ·
黄石国家公园
第五章：视角 科罗拉多州 ·
博尔德
第六章：梦想 新墨西哥州 ·
赫梅斯普韦布洛
第七章：治愈 佛罗里达州 ·
迈尔斯堡滩
第八章：飞行 佛罗里达州 ·
奥兰多
第九章：影响 佛罗里达州 ·
圣奥古斯丁海滩
第十章：善意 南卡罗来纳州 ·
希尔顿黑德岛和查尔斯顿
第十一章：庆祝 佐治亚州 ·
玛丽埃塔和亚特兰大
第十二章：正直 弗吉尼亚州 ·
纽波特纽斯
第十三章：风情 从马萨诸塞州的温斯罗普到缅因州的巴尔港
第十四章：平衡 从宾夕法尼亚的匹兹堡到怀俄明的黄石国家公园
第十五章：改变 华盛顿州 ·
星期五港
第十六章：安息 墨西哥南下 ·
加利福尼亚
人名及地名索引
致谢
附 录 美国国家公共电台新闻
诺玛从小在德国家庭长大，童年经历了大萧条期，从小便锻炼出坚韧不拔的生存毅力，二十岁时又遭遇第二次世界大战，年纪轻轻就背井离乡，投入圣地亚哥海军医院当志愿护士。退役之后，她遇到同样从军旅中退役的雷欧，二人结为夫妻。因为退役军人生存艰难，他们曾得到过美国前总统杰拉尔德·鲁道夫·福特亲自登门帮助。婚后，诺玛和雷欧没有生育子女，而是从诺玛一直赞助的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男孩（本书作者蒂米·鲍尔施密特）和一个女孩史黛西。史黛西长大后在美国特
工部当了特工，做过福特总统的贴身护卫，可她年纪轻轻就死于舌癌。多年后，由于他们的养子蒂米喜欢旅行，常年漂泊在外，家里就只剩两位老人相依为命。
诺玛已经九十岁高龄了，跟老伴雷欧居住在密歇根州北部的一个小镇上。这一年，对于诺玛来说算得上是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年了，仅仅在一周时间里，就遭遇了两大变故—先是永远地失去了相濡以沫的丈夫雷欧；仅过了两天，她又被确诊患了子宫癌，将不久于人世……医生建议她立即动手术，切除子宫瘤，接受放射性化疗。然而，诺玛却拒绝了，她的回答让所有人出乎意料，她坚定地说：“我已经九十岁了，不想在疗养院里度过余生，我要去旅行，去看看世界！”
一个身材矮小、体形消瘦（只有91斤）的老人，面对生死、面对
悲欢、面对痛苦能毅然决然做出这种选择，家人和医生都非常尊重她，于是，诺玛跟着爱好旅行的儿子蒂米、儿媳瑞米和一条贵宾犬林果踏上了漫漫征途……
蒂米和瑞米为诺玛在脸书网上专门开设了一个博客，将诺玛一路的旅行信息发布到网上，同时记录了他们对生命、死亡、爱情、亲情、友情的各种思考，一时间引起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强烈关注，造成了巨大轰动，许多因为死亡和病痛折磨而意志消沉的人受到了诺玛故事的极大鼓舞。就这样，一位九十岁的癌症老人一时间成了世界名人，所到之处都受到政府机构、社会名流、陌生朋友的热情款待。诺玛也在这些活动中，经历了各种冒险，见识了各种稀罕，尝遍了各种美食，没有给生命留下一丝遗憾。
诺玛用旅行的方式向癌症抗争，历经一年有余，癌症没有恶化，反而有所好转。可是，因为她年纪太大了，最后因为心脏积水，心力衰竭，脚下的旅途还没走完，生命的旅途却走完了，诺玛闭上双眼，脸上留下甜蜜的笑容……
蒂米和瑞米带着诺玛的骨灰继续上路，去诺玛想去而没有去成的巴哈半岛。在巴哈温暖的海滩上，他们从诺玛留下的一个日记本里寻找曾经的点点滴滴。
“再没有人对生命如此爱过！”——《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作者 保罗·柯艾略
这家人在旅行中彼此真正认识，旅行变成了一场温暖、体贴、有意义的对话。
——《出版人周刊》
这是一本令人愉快的编年史，记录了一个决心庆祝生命而不是害怕死亡的家庭，每个人都可以从他们的勇气中学到东西。
——《书目》
这是一本鼓舞人心的书，这是关于一家三口学会放下他们的恐惧，找到彼此的爱和信任，以及周围世界的故事。
——英国《每日邮报》
作者描绘了人类学习和成长的永恒能力，颂扬了生命，是振奋人心、充满生命力的回忆录。
——《卫报》
谁说自己不能在九十多岁的时候来场冒险呢？
——诺玛小姐博客的网友留言
生命是脆弱的，人们都这么说。但事实上大多数时间里，我们都没有真正用心去体会这句话。我们理所当然地看待身边的人，忽视他们的痛苦，没有说出我们应该说的话，就这样一直拖延着。蒂米和我一直拖延的是：和他的父母谈谈老年化问题，特别是谈谈他们想要如何度过他们的余生。为什么这个话题很难说出口呢？为什么我们总是临阵退缩呢？为什么我们想要问的问题总是哽咽在喉咙里？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只能面对他们的死亡和我们的死亡吗？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在面对死亡时有不同的选择吗？
每年我们都开车去探望我的公公和婆婆，但是谈论这样的话题需要很大的决心。今年我们终于下定决心要提出这个话题了，可是每次刚要谈及这个话题时，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岔开。
一位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医生跟我们说一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诺玛的子宫里有一个癌性肿块。他坐在高高的检查台上，低头看着诺玛，最后说了一些以后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们现在安排你做子宫切除手术，然后是术后放射化疗。你会在康复中心恢复，很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好。”
尽管他没有给诺玛其他选择，但最后还是问了她的想法。她闭上眼睛，尽自己所能坚定地说：“我已经九十岁了，我该准备启程旅行了。”
医生对这个正当的理由表现出疑惑。蒂米向他解释，我们住在停在路边的房车里，只要诺玛感兴趣，只要她的身体条件允许，我们打算带她一起去旅行。
医生的神态马上变得不一样了，他瞬间瞪大了双眼。那个实习生看起来更加惊讶—她并没有想到会从这位瘦小的老妇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们很不负责任吗？”蒂米问道，“这个办法对于我们来说似乎完全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总不按规矩生活。你怎么想呢？”
“不，”医生说道，“这并不是不负责任。在她这个年龄，不一定能够在这次手术中活下来。如果手术成功了，她也要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一直与令人难受的药物副作用抗争。作为医生，我们每天都看到这种治疗的另一面。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住在房车里。”
“好极了。”我和蒂米同时说道。
为了能够实现带上诺玛一起旅行的承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甚至不知道会去哪里。
我们得先带诺玛看一看周围的环境。我们载她到街道对面，停在当地奶品皇后店后面，我们想让她看看那里的一个特别的东西。五十五英尺高的绿色雕像赫然耸立在我们面前，“看啊！”蒂米在那一刻开心地说道。我们站在世界上最大的绿巨人雕像前面，这么大的雕像，我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二座。
旅行的一开始，就在这么一座滑稽的雕像前驻足，为接下来的旅行奠定一种基调，这意味着我们都做好准备了。我们希望旅行能使我们放松，这样的旅行也许能够减轻诺玛脸上的严肃感。
穿着绿色绣花毛衣的诺玛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向这座雕像。她走到雕像跟前，放开手杖，把手放在臀部，模仿着巨人的姿势。我拿出相机，大笑着给她拍照。看到这位瘦小的平时极度保守的老妇人跟着绿巨人装模作样时，我完全被逗乐了。
这是我和蒂米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她笑，我指的是，发自内心地笑。在我们准备出发前往这次征程的过去五个星期里，我们在她家中那些放照片的盒子里筛选着，惊讶地发现她没有一张照片是笑着的。“我没办法照一张好看的照片，”她告诉我，“从来没有。”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事实。
在我们旅行开始的几天里，她一直向我们表现出我们以前从没看见过的一面，不仅是快乐和欢笑，还有天真。她很纯粹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在绿巨人雕像的影子下，她沿着这条路走到小绿芽的胶合板模型处，小绿芽是绿巨人的广告伙伴。诺玛漫不经心地把头穿过裁剪粗糙的洞口，摆着姿势又照了一张相，她脸上的表情显得顽皮又有趣。我突然意识到，比起我曾经所想象的，这个女人有着更长的生命。她在接受神圣和荒谬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她不会因为害羞而不去经历这些事，而是用一次挥手，或者是一个时髦的姿势去适应而不是去质疑。
也许她一直有这样的天性，但是从来没有机会表现出来；也许她现在的年龄和疾病能让她做那些在年轻时令她感到尴尬的事情；也许是离开了她在普雷斯克艾尔的家和卸下家里的所有责任后，她感觉更自由地去做这些事；也许她确实为拍一张“好看的照片”而发愁，便准备拍一张“真实的照片”：天真、诙谐、有趣又真实的照片。
在公园游客中心的一次交互式展示中，内敛的婆婆摁下了仿制的爆破雷管。看到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一场爆炸的电影剪辑片段后，她开始放声大笑。一个九岁的男孩被诺玛充满活力的滑稽动作所吸引，看到这一幕也开心地大笑起来。小男孩的家人受到影响，也跟着欢笑，在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快乐，鼓励诺玛再做一次引爆。
我们开始意识到诺玛的快乐是有感染力的—不仅是我们，其他人也会被感染。我们对她的照顾和保持警觉性的帮助只是旅程的一部分，出发后的第一个早晨，我还很担心，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了诺玛的另外一面。这位诺玛小姐给予我们某些无价之宝作为照顾的回报—她纯粹的快乐，她的冒险精神，她主动和世界逗着玩，她热情放纵地去体味和接触。
我们继续向河流旁的温泉靠近，我把轮椅向后倾斜着，大后轮就这么靠在庞大的树根上。母亲仍然抓着扶手，绷紧了脸，全身肌肉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就像在迎接一场灾难。
“诺玛，”瑞米说道，“蒂米扶着你呢，很安全的，你可以松手了。”
我能感觉到一种停滞，一种临界点，就像我们感觉山那边过来了一个人。我们不能再继续抗拒着彼此。我们有太多时间是独立生活的，但现在我们必须学着去相互依赖着彼此。
接下来，美好的事情发生了—诺玛松开了手。她张开自己的胳膊，就像在拥抱整个世界。她的嘴角上扬，抬头挺胸，脸上浮现的是纯粹的快乐。她的喜悦是具有感染力的，感染了我和瑞米。此时的瑞米马上给她拍了一张照，捕捉到这一快乐的瞬间。
那天，在黄石公园的真正魔力并不只体现在主要的旅游景点上，还体现在我们往下走到河流处的这段颠簸的路途中。长久以来，我的母亲是一位强大且无私的母亲，历经了许多磨难—大萧条、战争、不育、孩子和丈夫的去世。比起寻求帮助，她更能轻松地说出“不要烦恼，不要担心我”。但现在她需要我，她需要我们。如果瑞米和我想要真正帮助她，我们需要彼此信任；我们得接受彼此之间的脆弱，在这次旅程中，在这些地方。
母亲敞开了双臂，意味着她毫无保留地信任我们，她释放了自己的恐惧，放弃了对任何控制的需求。在那一刻，我们都明白在信任中会收获意义深远的自由之源。失去信任，我们将禁锢自己的乐趣，实际上是在压抑自己。但是只要有那么一刻我们记起，有人就在那里支持着我们，我们就会找到放手的自由，试问一句“为什么不这样呢？”来享受路上的每一次颠簸。
之后，我们沿着一段平坦的小道回到游客中心，这时的母亲再次让我们感到惊讶。“你一整天都在推着我，”她对我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推你走一会儿。”之前我从来没有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更不用说是我年迈的母亲来推我了。看到这一幕的人肯定认为她已经推我走了好长一段路程了，因为他们都摇着头侧目看着我们，但实际上母亲并没有推着我走多远。瑞米把这个过程录了一段短暂的视频，我们每次重新播放来看时都想开怀大笑。从我们身边路过的登山者并不知道那天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一次轮椅上的旅行；我们感受到了山脉和每个人强有力的拥抱，体会到了放手的自由和紧张过后的美妙轻松。
往后的日子，每当遇到母亲不相信我推轮椅的敏捷能力或者在旅程中遇到其他问题时，瑞米和我都会相继向母亲提起这件事。“蒂米会照顾好你的，诺玛，”瑞米会说道，“还记得我们在黄石公园的旅行吗？”
我们在下一个拐角的地方来到印第安人村庄的中央。这里有一个二百码大小的大院子，周围是平顶多层的古民居。这是一种呈现简单美、充满生活气息的活生生的邻家生活，而不是一次生活史展览。
草坪上一排排紧挨着的椅子环绕着这个社区的“主街道”，我们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人今天就安顿在这里。作为刚参加这次节日的游客，我们需要占据一个好的观看点。“我们应该几小时前就来这里的，”我叹了口气，“该怎么做才能让诺玛去到观看表演节目的好位置呢？”
就在这时候，有些特别的事发生了。不管人们多么谨慎地坚守着自己所占据的位置，他们都会默默地给诺玛这位受人尊敬的长者让出位置。当我们走过的时候，他们都会友善地点头说“你好”，有礼貌地移到一旁。我忍不住想到那些医生和诺玛几个月前做过的检查。这里的人对长者所体现出来的尊重和敬爱，与那些医生在诺玛和雷欧医疗问题上的治理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诺玛最后舒服地坐在院子的另一头，就在这场活动中间的最前面，而我们三个都跪坐在她的轮椅旁边。我们看到大概有三百个部落成员，从四岁的小孩到老年人，都来参加圣迭戈的节日舞会。他们占满了整个院子，跟着鼓点和歌声有节奏地跳着，像蛇一般扭来扭去。
每一段舞跳完都没有掌声，因为这些人有自己跳舞的理由，并不需要观众的赞赏。我们没有一起跳舞，但是我们情绪高涨；我们没有参与过一次表演，但是见证了一次冥想，一次动人的祈祷，一次和地球母亲及天父的联系。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一种传统。
这次神圣的舞蹈让我感觉这样的传统是多么有力量。蒂米和我两个人都不是来自有着丰富传统和仪式的家庭。
我为这些土著人世世代代的美好、文化的传承和人民的喜悦而着迷。诺玛似乎也同意，“这些神圣的仪式一定意味着什么。”我跪坐在诺玛的轮椅旁，她惊讶地跟我说道。
回到野营地后的几个小时，我们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跟着北边二十英里外的鼓点节奏跳动。经过这激动的一天，我感到筋疲力尽，浑身酸痛。听着蒂米、马克和诺玛回忆今天经历的一切，我就坐在房车的地板上，放松两条腿。诺玛闪闪发亮的眼睛让我回想起在军用运输列车上的年轻女孩。在生命的尽头，诺玛寻求着冒险，到未知的全国各地去旅行。这是诺玛七十年后的又一次冒险，她就坐在我对面的轮椅上，脸上疲惫又灿烂的微笑让皱纹显得更加明显，而她还要接着去探索一个个未知的地方。
热气球载着我们升向云霄，诺玛激动得两眼发光，脸颊染上了一层玫瑰红色。她在惊讶中张开嘴巴，仰头望着加热空气升高气球的燃烧器；然后凝视着远方正在升起的太阳，以及从热气球底下飘过的树冠，她的面容前所未有地放松。随着我们越升越高，喜悦和宁静在她的整个面孔上舒展开来。那些美妙的瞬间，我没敢探听她内心的想法，那是属于她的瞬间，不属于我。我放任自己同飞行旅伴们一起陷入一阵舒适的沉默，享受失重所带来的深深的、无言的满足。
轻巧地飘游在早晨的天空里，我们飞过了美轮美奂的迪士尼乐园，飞过了散布着米老鼠形状的沙坑的高尔夫球场，还有高峰时段马路上拥挤的车流。每次烧着丙烷的喷火器在我们头顶喷出一团火焰，我便感觉胸中有一股爱意在膨胀，不受下方纷杂的事情所干扰。
最终，还是诺玛打破了静默。她戴着手套，双手轻轻搭在吊篮的皮革包边上，脑袋和肩膀裹进手织的晨祷披巾里，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她全身闪闪发光，像这热气球一样。她抬头望着蒂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说：“你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生命是脆弱的，人们都这么说。但事实上大多数时间里，我们都没有真正用心去体会这句话。我们理所当然地看待身边的人，忽视他们的痛苦，没有说出我们应该说的话，就这样一直拖延着。蒂米和我一直拖延的是：和他的父母谈谈老年化问题，特别是谈谈他们想要如何度过他们的余生。为什么这个话题很难说出口呢？为什么我们总是临阵退缩呢？为什么我们想要问的问题总是哽咽在喉咙里？当那一刻真正来临时，我们能做些什么？我们只能面对他们的死亡和我们的死亡吗？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在面对死亡时有不同的选择吗？
每年我们都开车去探望我的公公和婆婆，但是谈论这样的话题需要很大的决心。今年我们终于下定决心要提出这个话题了，可是每次刚要谈及这个话题时，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岔开。
一位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医生跟我们说一些我们已经知道的事情：诺玛的子宫里有一个癌性肿块。他坐在高高的检查台上，低头看着诺玛，最后说了一些以后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们现在安排你做子宫切除手术，然后是术后放射化疗。你会在康复中心恢复，很可能需要几个月才能好。”
尽管他没有给诺玛其他选择，但最后还是问了她的想法。她闭上眼睛，尽自己所能坚定地说：“我已经九十岁了，我该准备启程旅行了。”
医生对这个正当的理由表现出疑惑。蒂米向他解释，我们住在停在路边的房车里，只要诺玛感兴趣，只要她的身体条件允许，我们打算带她一起去旅行。
医生的神态马上变得不一样了，他瞬间瞪大了双眼。那个实习生看起来更加惊讶—她并没有想到会从这位瘦小的老妇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
“我们很不负责任吗？”蒂米问道，“这个办法对于我们来说似乎完全是正常的，因为我们总不按规矩生活。你怎么想呢？”
“不，”医生说道，“这并不是不负责任。在她这个年龄，不一定能够在这次手术中活下来。如果手术成功了，她也要在重症监护病房里一直与令人难受的药物副作用抗争。作为医生，我们每天都看到这种治疗的另一面。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住在房车里。”
“好极了。”我和蒂米同时说道。
为了能够实现带上诺玛一起旅行的承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甚至不知道会去哪里。
我们得先带诺玛看一看周围的环境。我们载她到街道对面，停在当地奶品皇后店后面，我们想让她看看那里的一个特别的东西。五十五英尺高的绿色雕像赫然耸立在我们面前，“看啊！”蒂米在那一刻开心地说道。我们站在世界上最大的绿巨人雕像前面，这么大的雕像，我相信世界上没有第二座。
旅行的一开始，就在这么一座滑稽的雕像前驻足，为接下来的旅行奠定一种基调，这意味着我们都做好准备了。我们希望旅行能使我们放松，这样的旅行也许能够减轻诺玛脸上的严肃感。
穿着绿色绣花毛衣的诺玛站了起来，蹒跚地走向这座雕像。她走到雕像跟前，放开手杖，把手放在臀部，模仿着巨人的姿势。我拿出相机，大笑着给她拍照。看到这位瘦小的平时极度保守的老妇人跟着绿巨人装模作样时，我完全被逗乐了。
这是我和蒂米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她笑，我指的是，发自内心地笑。在我们准备出发前往这次征程的过去五个星期里，我们在她家中那些放照片的盒子里筛选着，惊讶地发现她没有一张照片是笑着的。“我没办法照一张好看的照片，”她告诉我，“从来没有。”这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事实。
在我们旅行开始的几天里，她一直向我们表现出我们以前从没看见过的一面，不仅是快乐和欢笑，还有天真。她很纯粹地享受着自己的快乐。在绿巨人雕像的影子下，她沿着这条路走到小绿芽的胶合板模型处，小绿芽是绿巨人的广告伙伴。诺玛漫不经心地把头穿过裁剪粗糙的洞口，摆着姿势又照了一张相，她脸上的表情显得顽皮又有趣。我突然意识到，比起我曾经所想象的，这个女人有着更长的生命。她在接受神圣和荒谬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她不会因为害羞而不去经历这些事，而是用一次挥手，或者是一个时髦的姿势去适应而不是去质疑。
也许她一直有这样的天性，但是从来没有机会表现出来；也许她现在的年龄和疾病能让她做那些在年轻时令她感到尴尬的事情；也许是离开了她在普雷斯克艾尔的家和卸下家里的所有责任后，她感觉更自由地去做这些事；也许她确实为拍一张“好看的照片”而发愁，便准备拍一张“真实的照片”：天真、诙谐、有趣又真实的照片。
在公园游客中心的一次交互式展示中，内敛的婆婆摁下了仿制的爆破雷管。看到面前的屏幕上出现一场爆炸的电影剪辑片段后，她开始放声大笑。一个九岁的男孩被诺玛充满活力的滑稽动作所吸引，看到这一幕也开心地大笑起来。小男孩的家人受到影响，也跟着欢笑，在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快乐，鼓励诺玛再做一次引爆。
我们开始意识到诺玛的快乐是有感染力的—不仅是我们，其他人也会被感染。我们对她的照顾和保持警觉性的帮助只是旅程的一部分，出发后的第一个早晨，我还很担心，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了诺玛的另外一面。这位诺玛小姐给予我们某些无价之宝作为照顾的回报—她纯粹的快乐，她的冒险精神，她主动和世界逗着玩，她热情放纵地去体味和接触。
我们继续向河流旁的温泉靠近，我把轮椅向后倾斜着，大后轮就这么靠在庞大的树根上。母亲仍然抓着扶手，绷紧了脸，全身肌肉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就像在迎接一场灾难。
“诺玛，”瑞米说道，“蒂米扶着你呢，很安全的，你可以松手了。”
我能感觉到一种停滞，一种临界点，就像我们感觉山那边过来了一个人。我们不能再继续抗拒着彼此。我们有太多时间是独立生活的，但现在我们必须学着去相互依赖着彼此。
接下来，美好的事情发生了—诺玛松开了手。她张开自己的胳膊，就像在拥抱整个世界。她的嘴角上扬，抬头挺胸，脸上浮现的是纯粹的快乐。她的喜悦是具有感染力的，感染了我和瑞米。此时的瑞米马上给她拍了一张照，捕捉到这一快乐的瞬间。
那天，在黄石公园的真正魔力并不只体现在主要的旅游景点上，还体现在我们往下走到河流处的这段颠簸的路途中。长久以来，我的母亲是一位强大且无私的母亲，历经了许多磨难—大萧条、战争、不育、孩子和丈夫的去世。比起寻求帮助，她更能轻松地说出“不要烦恼，不要担心我”。但现在她需要我，她需要我们。如果瑞米和我想要真正帮助她，我们需要彼此信任；我们得接受彼此之间的脆弱，在这次旅程中，在这些地方。
母亲敞开了双臂，意味着她毫无保留地信任我们，她释放了自己的恐惧，放弃了对任何控制的需求。在那一刻，我们都明白在信任中会收获意义深远的自由之源。失去信任，我们将禁锢自己的乐趣，实际上是在压抑自己。但是只要有那么一刻我们记起，有人就在那里支持着我们，我们就会找到放手的自由，试问一句“为什么不这样呢？”来享受路上的每一次颠簸。
之后，我们沿着一段平坦的小道回到游客中心，这时的母亲再次让我们感到惊讶。“你一整天都在推着我，”她对我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推你走一会儿。”之前我从来没有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过，更不用说是我年迈的母亲来推我了。看到这一幕的人肯定认为她已经推我走了好长一段路程了，因为他们都摇着头侧目看着我们，但实际上母亲并没有推着我走多远。瑞米把这个过程录了一段短暂的视频，我们每次重新播放来看时都想开怀大笑。从我们身边路过的登山者并不知道那天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一次轮椅上的旅行；我们感受到了山脉和每个人强有力的拥抱，体会到了放手的自由和紧张过后的美妙轻松。
往后的日子，每当遇到母亲不相信我推轮椅的敏捷能力或者在旅程中遇到其他问题时，瑞米和我都会相继向母亲提起这件事。“蒂米会照顾好你的，诺玛，”瑞米会说道，“还记得我们在黄石公园的旅行吗？”
我们在下一个拐角的地方来到印第安人村庄的中央。这里有一个二百码大小的大院子，周围是平顶多层的古民居。这是一种呈现简单美、充满生活气息的活生生的邻家生活，而不是一次生活史展览。
草坪上一排排紧挨着的椅子环绕着这个社区的“主街道”，我们可以看到成百上千的人今天就安顿在这里。作为刚参加这次节日的游客，我们需要占据一个好的观看点。“我们应该几小时前就来这里的，”我叹了口气，“该怎么做才能让诺玛去到观看表演节目的好位置呢？”
就在这时候，有些特别的事发生了。不管人们多么谨慎地坚守着自己所占据的位置，他们都会默默地给诺玛这位受人尊敬的长者让出位置。当我们走过的时候，他们都会友善地点头说“你好”，有礼貌地移到一旁。我忍不住想到那些医生和诺玛几个月前做过的检查。这里的人对长者所体现出来的尊重和敬爱，与那些医生在诺玛和雷欧医疗问题上的治理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诺玛最后舒服地坐在院子的另一头，就在这场活动中间的最前面，而我们三个都跪坐在她的轮椅旁边。我们看到大概有三百个部落成员，从四岁的小孩到老年人，都来参加圣迭戈的节日舞会。他们占满了整个院子，跟着鼓点和歌声有节奏地跳着，像蛇一般扭来扭去。
每一段舞跳完都没有掌声，因为这些人有自己跳舞的理由，并不需要观众的赞赏。我们没有一起跳舞，但是我们情绪高涨；我们没有参与过一次表演，但是见证了一次冥想，一次动人的祈祷，一次和地球母亲及天父的联系。这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一种传统。
这次神圣的舞蹈让我感觉这样的传统是多么有力量。蒂米和我两个人都不是来自有着丰富传统和仪式的家庭。
我为这些土著人世世代代的美好、文化的传承和人民的喜悦而着迷。诺玛似乎也同意，“这些神圣的仪式一定意味着什么。”我跪坐在诺玛的轮椅旁，她惊讶地跟我说道。
回到野营地后的几个小时，我们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跟着北边二十英里外的鼓点节奏跳动。经过这激动的一天，我感到筋疲力尽，浑身酸痛。听着蒂米、马克和诺玛回忆今天经历的一切，我就坐在房车的地板上，放松两条腿。诺玛闪闪发亮的眼睛让我回想起在军用运输列车上的年轻女孩。在生命的尽头，诺玛寻求着冒险，到未知的全国各地去旅行。这是诺玛七十年后的又一次冒险，她就坐在我对面的轮椅上，脸上疲惫又灿烂的微笑让皱纹显得更加明显，而她还要接着去探索一个个未知的地方。
热气球载着我们升向云霄，诺玛激动得两眼发光，脸颊染上了一层玫瑰红色。她在惊讶中张开嘴巴，仰头望着加热空气升高气球的燃烧器；然后凝视着远方正在升起的太阳，以及从热气球底下飘过的树冠，她的面容前所未有地放松。随着我们越升越高，喜悦和宁静在她的整个面孔上舒展开来。那些美妙的瞬间，我没敢探听她内心的想法，那是属于她的瞬间，不属于我。我放任自己同飞行旅伴们一起陷入一阵舒适的沉默，享受失重所带来的深深的、无言的满足。
轻巧地飘游在早晨的天空里，我们飞过了美轮美奂的迪士尼乐园，飞过了散布着米老鼠形状的沙坑的高尔夫球场，还有高峰时段马路上拥挤的车流。每次烧着丙烷的喷火器在我们头顶喷出一团火焰，我便感觉胸中有一股爱意在膨胀，不受下方纷杂的事情所干扰。
最终，还是诺玛打破了静默。她戴着手套，双手轻轻搭在吊篮的皮革包边上，脑袋和肩膀裹进手织的晨祷披巾里，明媚的阳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她全身闪闪发光，像这热气球一样。她抬头望着蒂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她说：“你爸爸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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