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大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精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32779710
★ 周作人曾为此书题诗:一卷空灵写意诗,人间喜剧剧堪悲,街头冒险多忧乐,我爱童儿由利斯。1981年湖南人民出版过翻译名家吕叔湘译的《我叫阿拉木》,此后三十多年,萨洛扬作品在国内一直绝版,留下了市场空缺。
★萨洛扬曾荣膺第十六届奥斯卡*故事奖、一九四〇年普利策奖*戏剧奖。
★美国女演员梅格•瑞恩非常喜爱这部小说,由她朗读的有声读物业已公开发行。近日瑞恩也加入了“演而优则导”的行列,根据《人间喜剧》改编、由她自导自演的影片,2014年7月在弗吉尼亚州开拍,片名定作《绮色佳》,已于2015年岁尾公演。此片是瑞恩作为导演的处女秀,她亲自主演麦考利太太,儿子杰克•奎德出演其长子马柯斯,兼为演员和剧作家的塞姆•谢泼德出演老电报员威利•格罗根。
★美国画家唐•弗里曼为小说初版本所作的外封图画,描摹的是*章里四岁的幼童尤利西斯跟呼啸而过的火车上一位黑人相互挥手致意的情景,书中另有40幅黑白插图。弗里曼出生于加州,后去纽约习艺,潜心师法十九世纪法国画家杜米埃的作品。萨洛扬赏识他的才能,请他为自己的作品作插图。后来弗里曼声誉日隆,为将近二十部儿童文学作品作了插图。
★译者为美国加州大学比较文学及外国语言系终身教授、复旦大学顾问教授叶扬,博古通今、学贯中西。深厚的国学和西学功力使其在比较文学、中外诗歌等研究领域独树一帜、建树颇丰,经常回国在北大、复旦、上外、上图、南师大等各大院校做学术讲座。
★此书封面题字为有中国文坛教主之称的陆灏。
这部小说《人间喜剧》的名字,显然是从英语里借用了巴尔扎克小说的总称。这部作品以二战时期大后方的加州小城绮色佳为背景,描写寡居的麦考利太太一家的故事。小城的名字,源出史诗《奥德赛》主角奥德修斯的故乡,其实是萨洛扬本人生于斯长于斯、*后逝于斯的加州中部小城弗雷斯诺。麦考利太太的两个儿子,也分别取名为荷马和尤利西斯(奥德修斯的拉丁文名字)。这部很典型的美国小说具体而微,表现一个时代社会的各个层面了,绘声绘色描写了“绮色佳”这个小城的众生百态。
第二章 荷马 4
第三章 电报局 6
第四章 全世界都羡慕我 15
第五章 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道 20
第六章 为格罗根先生高歌一曲 25
第七章 要是来了封电报 28
第八章 主啊,请在我们桌上入席 32
第九章 兔子就在这一带 42
第十章 古代史 46
第十一章 有关人类鼻子的一番演讲 57
第十二章 二百二十码低栏比赛 62
第十三章 捕兽器,天哪,捕兽器! 74
第十四章 黛安娜 89
第十五章 拐角上的姑娘 97
第十六章 我带你回家 103
第十七章 三个军人 107
第十八章 格罗根先生谈论战争 117
第十九章 给亲爱的母亲 122
第二十章 那是你倒霉,跟我不相干 125
第二十一章 更好的世界,更好的人 127
第二十二章 要有光 134
第二十三章 死神,不要到绮色佳来! 147
第二十四章 杏子树 152
第二十五章 快活些!快活些! 160
第二十六章 凡事总有痛苦的一面 172
第二十七章 所有奇妙的错误 177
第二十八章 在公共图书馆 185
第二十九章 在客厅演说俱乐部 191
第 三 十章 梅凯诺先生 200
第三十一章 安息在永恒的怀抱里 214
第三十二章 马柯斯给弟弟荷马的一封信 225
第三十三章 给你一吻 234
第三十四章 狮子大笑 240
第三十五章 树木和葡萄 246
第三十六章 绮色佳,我的绮色佳 250
第三十七章 爱地久天长,恨瞬息即逝 253
第三十八章 是结尾也是开端 262
译后记 269
萨洛扬发表于一九四三年的《人间喜剧》这部小说,描写的是二战时期的大后方、美国小城绮色佳的麦考利一家—— 母亲麦考利太太、大姐贝思、小弟弟尤利西斯,以及他们的邻居和朋友。上面所引周作人的诗里提到的“童儿由利斯”,正是小弟弟尤利西斯。这家人的父亲业已去世,大哥马柯斯正在前线作战,而他在军中的挚友、孤儿乔治在心目中已将好友的一家认作自己的家人。小说的核心人物是家中的次子、在电报局打工的少年荷马。将近结尾处,荷马面临人生一大挑战,必须将报告马柯斯阵亡噩耗的电报,送回自己家中。然而乔治从前方归来,又为沉浸在悲痛中的麦考利一家带来些许温暖和慰籍。这部作品既无曲折动人的情节,亦无惊心动魄的场面,其独擅胜场之处,在于将小城中极为普通平凡的诸多人物写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陆放翁有句云:“欹枕旧游来眼底,掩书余味在胸中。”可以说萨洛扬独特的魅力,正在于这样一种“掩书余味”。
陆灏兄在他的《看图识字》一书中提到,施蛰存先生晚年送给他的英文书里,有两部萨洛扬的短篇小说集,施先生说都是他早年自己想译的;施先生晚年在接受访问时,说到自己很受萨洛扬的影响。又说喜欢萨洛扬的中国读者,还包括周作人,而且他所喜欢的正是《人间喜剧》,还为之写了一首七绝:“一卷空灵写意诗,人间喜剧剧堪悲,街头冒险多忧乐,我爱童儿由利斯。”吕叔湘先生晚年回忆说他译《石榴树》,是在叶圣陶先生的“督促之下完成的”,而根据林斤澜的回忆,叶圣陶先生的长子至诚,在学生时代写得一手天真烂漫的散文,自称也是受到萨洛扬的影响,但是中年以后就不那么写文章了,问他何以如此,“他两手一摊,道:不会说孩子话了。”陆灏兄有关萨洛扬跟中国作家的这些记载,十分生动有趣。
从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亚美尼亚裔的萨洛扬家族就开始陆续从当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比特里斯(今属土耳其)移民来到美国,一九〇五年,他的父亲阿梅纳克也到了纽约,在当地的亚美尼亚国教(属于东正教的分支)教会里讲道,随后举家移居加州。一九〇八年八月卅一日,威廉出生于美国加州中部的弗雷斯诺市,三岁时父亲过世,他跟哥哥和两位姐姐一起被安置到加州奥克兰市的一所孤儿院里生活,一直到他八岁时,母亲塔库希在一家罐头食品厂找到一份工作,威廉这才又跟兄姐一起回到弗雷斯诺,跟母亲一起生活,并且在那里渡过童年与少年时代。
在十八岁那一年,威廉还没有从高中毕业,就独自北上旧金山。他在许多不同的地方打工,养活自己,后来在旧金山的电报局找到一份经理的职位。工作之余,他读了许多书,决心以写作为生。在他二十岁那年,他的作品见于老牌的《大陆月刊》。一九三四年,他的短篇小说《高空秋千上的大胆男青年》和《七万亚述人》在新近崛起的《故事杂志》上发表,同年十月,他的个短篇小说集出版,为他赢得了一定的声誉和经济支持。次年,他首次访问了当时已属苏联治下的亚美尼亚共和国。
在接下来的数年之中,萨洛扬创作了包括舞台剧、短篇小说等体裁的许多作品,从一九三六年起,还与好莱坞的电影公司数度合作。他的剧本《浮生岁月》(The Time of Your Life)在百老汇公演,获得了一九四〇年的普利策奖,但是他却以商业界无权评判艺术为理由,谢绝领奖,不过在声誉上仅次于普利策奖的“纽约戏剧批评家圈子”所颁发给他的奖项,他还是欣然接受了。同年,《我叫阿拉木》(My Name is Aram)出版,佳评如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萨洛扬一度投笔从戎。
《人间喜剧》出版那年,萨洛扬与著名的女演员卡罗尔•马库斯(Carol Marcus)结婚,生下了一子一女;儿子取名阿拉木,长大后子承父业,也是一位作家,女儿露西则跟母亲一样,从事电影表演。四十年代后期,萨洛扬常常酗酒,并且一度沉迷于赌博,婚姻难于维持,一九四九年,他与卡罗尔离婚。但是他们旧情未断,两年后重新结婚,可惜好景不长,只过了一年就再度离婚。五十年代末,萨洛扬经常独自在法国巴黎居住,一九六一年,他在巴黎买下了一处公寓,来回于大西洋两岸之间。一九八一年五月十八日,他因前列腺癌症不治在弗雷斯诺去世,终年七十二岁。根据他的遗愿,遗体火葬,骨灰一半葬在弗雷斯诺老家,一半飘洋过海,送回亚美尼亚首都埃里温的“柯米塔斯先贤公墓”安葬,与许多同胞名人作伴,其中包括著名的作曲家哈恰图良。如今,在萨洛扬的墓地上,伫立着一座他晚年独自挺立的塑像,穿着长大衣,披着围巾,相当传神。
萨洛扬是位多产作家,生前发表的短篇小说集多达十五六部,发表于报刊杂志、未收入合集的短篇小说达六十余篇,此外还有长篇小说十部,回忆录十三部,其中有的描述了他在苏联和欧洲旅行时与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和美国电影演员卓别林交往的经历。可惜时至今日,他的大部分作品已经无人问津,倒还是小说《我叫阿拉木》、《人间喜剧》和剧本《浮生岁月》为他奠定了文学史上的地位。
说到《人间喜剧》出炉的过程,颇为戏剧化。一九四二年,萨洛扬受聘于好莱坞的米高梅公司,编导一部题作《人间喜剧》的电影,他亲自撰写脚本,渐渐忘乎所以。公司的老板路易•梅耶嫌他写得太长,劝阻无效之后,将他扫地出门,另请高明。这部由米基•茹尼主演的电影于次年三月公演后,大受欢迎。话分两头,萨洛扬被解雇之后,也没闲着,他立即将电影脚本赶着改写成小说,并且抢在电影公演前的同年二月出版。这部电影获得第十六届奥斯卡奖包括“故事片”在内的多项提名,到得颁奖之夜,却只有萨洛扬名下的“故事”一项获奖。萨洛扬与米高梅公司的这一场纷争,作家成了后的赢家。
中世纪意大利诗人但丁的生平杰作、叙事长诗由《地狱篇》、《炼狱篇》和《天堂篇》三个部分组成,原题《喜剧》(Commedìa)。但丁的晚辈、小说集《十日谈》的作者薄伽丘为之倾倒,称之为“神界喜剧”(Divina Commedia),日后这部长诗就以此著称,汉译为《神曲》。十九世纪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改了一个修饰词,将自己的小说取了一个《人间喜剧》(La Comédie humaine)的总称。萨洛扬的这部小说,显然就是在英语里借用了巴尔扎克小说的总称。这部作品以二战时期大后方的加州小城绮色佳为背景,描写寡居的麦考利太太一家的故事。小城的名字,源出史诗《奥德赛》主角奥德修斯的故乡,其实是萨洛扬本人生于斯长于斯、后逝于斯的加州中部小城弗雷斯诺。麦考利太太的两个儿子,也分别取名为荷马和尤利西斯(奥德修斯的拉丁文名字)。尽管如此,萨洛扬的《人间喜剧》既没有荷马史诗那些惊心动魄的情节,也不像巴尔扎克的作品那样雄心勃勃,力图包罗万象,表现一个时代的社会的各个层面。这部美国小说具体而微,多只不过写了“绮色佳”这个小城的众生百态罢了。
这部小说的组织结构,与《我叫阿拉木》有许多相通之处。后者发表于一九四〇年,一共包括十四个短篇,但是其核心人物都是一个名叫阿拉木的男孩子。在篇《漂亮的白马的那个夏天》里,时年才九岁的阿拉木跟他一位疯疯傻傻的堂兄合伙“借”了邻居的马,有一段难忘的经历。接下来,阿拉木讲了自己跟爷爷奶奶、叔伯、堂表兄弟、同学朋友的许多故事,范围由家庭以内以至学校和社会。阿拉木也渐渐在弗雷斯诺城里长大,到得后一篇,阿拉木就跟萨洛扬自己当年一样,离开弗雷斯诺所在的圣华金山谷地带,走上自己外出谋生的道路。虽然此书由十四篇独立成篇的故事所构成,但是贯串其间的,都是阿拉木这个核心的人物,而且按照原书的次序合在一起,就成了阿拉木童年、少年的成长过程,虽然名为短篇合集,实际上却是一部德国人所谓的“教育成长小说”(bildungsroman)。这种小说叙述、探讨主人公由童年至成年的精神、心理、道德伦理上的变化和成长。英国作家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和《远大前程》,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芬历险记》、塞林格的《麦田里的捕手》,以至夏洛蒂• 勃朗特的《简•爱》,都具有这类小说的特质。
至于《人间喜剧》,虽然其中涉及众多人物,但是他们都是跟故事的中心、麦考利一家,尤其是其中的号主角荷马有关的。小说的三十八个章节,除了有少数几个章节(例如有关三个休假的军人的那几章)连续构成一个插曲之外,很多也是相对独立成篇的小故事,但是将之连成一个整体的,则也是荷马成长的过程,从分类上而言,也是一部“教育成长小说”。美国批评界在讨论萨洛扬作品时,有人将《我叫阿拉木》和《人间喜剧》这两部作品都视作短篇小说合集,也有人截然相反,将两部都判定为长篇小说。平心而论,应该说批评界的双方都有一定的道理。
小说的成功,首在人物的塑造。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章读下来,书中的许多主要、次要人物,已经活龙活现,真是高手。萨洛扬在这方面也是相当突出。《人间喜剧》里,除了麦考利家的三兄弟之外,电报局经理斯潘格勒、老电报员格罗根也都非常生动,此外有些次要人物,例如历史老师希克斯女士、体育教练拜菲尔德,街头小伙伴的首脑奥吉、尤利西斯的小朋友莱昂内尔等人,虽然出场的时间不多,也都十分鲜活。有意思的,是麦考利家已经去世的父亲,在小说中也几度在夜间在麦考利太太的眼前出现,而且还跟她有对话,给小说添加了一抹超现实主义的风貌。以风格而言,萨洛扬擅长的是对话。他塑造人物的手法,也是以通过简洁传神的对话为主,而以第三者的描述为辅。李太白的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正适用于形容他的语言特色。
在一九五八年出版的一部萨洛扬作品选集里,作家在题献部分提到对于他的创作特别有影响的作家,按照他自己列出的顺序,是杰克•伦敦、莫泊桑、狄更斯、契诃夫、马克•吐温、斯特林堡、高尔基、安布罗斯•比尔斯、托尔斯泰、莫里哀、萧伯纳、惠特曼、亨利•弗雷德里克•艾米尔、易卜生、舍伍德•安德森以及“大卫之子所罗门、《传道书》的作者”。这份名单十分庞杂,其中以国籍而论,包括英、美、法、俄、瑞典、瑞士、挪威、以至古希伯来,而以文学类型而言,则包括小说家、剧作家、诗人,甚至日记作者。熟悉这些作者的作品的读者,也许从萨洛扬的作品中都能分别看出一些影响的蛛丝马迹,但他的风格,在二十世纪的美国作家中却是独树一帜,很难找到与他风格完全类似的其他作家。以《人间喜剧》而言,从其松而不散的结构而言,也许跟安德森的名著《俄亥俄州瓦恩斯堡镇》为接近,然而二者的写作风格却又迥然不同。
当代美国女演员梅格•瑞恩也非常喜爱这部小说,由她朗读这部作品的有声读物光盘,曾经公开发行。继一九四三年的好莱坞黑白影片之后,瑞恩在加入了“演而优则导”的行列,也挑中了《人间喜剧》这部作品。由她改编、并且自导自演的影片,于二〇一四年七月在弗吉尼亚州开拍,片名定为《绮色佳》。此片是瑞恩作为导演的处女秀,她亲自主演麦考利太太,她的儿子杰克•奎德出演其长子马柯斯,兼为演员和剧作家的塞姆•谢泼德出演老电报员格罗根,瑞恩在《西雅图夜未眠》一片中的老搭档、好莱坞巨星汤姆•汉克斯担任监制人,而且在片中客串出场。可惜作为导演的瑞恩毕竟缺乏经验,尤其是在剪辑方面很不成功,这部片子杀青后,于二〇一五年十月在美国弗吉尼亚州的密德堡电影节首演,并于次年九月公演,但是这部结构松散的影片票房失败,很快沦入光盘市场。电影和文学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艺术形式,各有各的内在结构和操作规律。文学名著成功搬上大小银幕的,比率是不高的。
美国画家弗里曼(Don Freeman, 1908-1978)出生于加州圣地亚哥,早年兴趣广泛,多才多艺,曾在圣地亚哥的艺术学校求学,并且到中部的圣刘易斯市念中学,后来因为找到一个在船上的乐队里吹短号的职位,在弱冠之年迁居纽约。当时正遇上大萧条时期,但是他在纽约又找到一个舞厅乐队的职位,演奏爵士乐,以此谋生。他在曼哈顿的西五十七街上一所艺校里注册,继续学习绘画,并且也学习美术设计和石印画。他随身带着速写簿,经常在街头写生。后来他的艺术才能得到萨洛扬的赏识,请他为自己的作品作插图,其中就包括《人间喜剧》初版本彩色封面,描摹的是章里四岁的幼童尤利西斯跟呼啸而过的火车上一位黑人相互挥手致意的情景,以及书中的四十余幅黑白插图。日后弗里曼声誉日隆,为将近二十部儿童文学作品作了插图,他的夫人莉迪亚(Lydia Freeman)也是一位艺术家,经常合作。从上世纪三十年代直至五十年代初期,弗里曼为纽约百老汇包括著名导演奥森•威尔斯在内的名人创作过画像,他的漫画和写生作品经常发表于《纽约先驱论坛报》、《纽约时报》、《基督教科学诤言报》和《戏剧杂志》等主要报刊。后来他们夫妇二人移居加州的滨海城市圣塔巴巴拉,渡过余生。这一次译文出版社准备出版这部译本时,因为我们非常喜欢原书的插图,经过多方打听,了解到弗里曼的公子罗伊(Roy W. Freeman)已经将弗里曼的画稿原作送交美国斯坦福大学图书馆保存,而罗伊的女儿、亦即画家的孙女汉娜(Hannah Lora Freeman),则持有《人间喜剧》那幅彩色封面的版权。译文出版社的周敏女士,多次与罗伊和斯坦福大学图书馆有关人员来往通讯,终于获得了全部插图的版权,罗伊也给我们发来了小说全部插图的高清扫描本,于是这部作品的中文译本,首次得以重现萨洛扬原书图文并茂的风貌。我们在此向罗伊、汉娜父女,也向译文出版社的周敏、龚容(责编)、柴昊洲(美编)三位,表示我们诚挚的谢意。
四十年前,在复旦大学外文系读本科的时候,从原文初读《人间喜剧》,非常喜欢,开始动笔将全书译成中文。一九八二年秋,我只身离华来美求学深造,此书未能译完。哈聪跟我同样喜欢这部作品,于是她在教学之余,便继续下去译完了全书,并且将我们原来写在练习本上的译稿,全部誊写到五百字的稿纸上。转眼三十余年过去,我们从存放旧物的纸箱中拿出这部稿子,重新校阅一过,承上海译文出版社接受了这部译稿,今天让它得以跟新一代的中国读者见面。虽然时过境迁,我们还是希望他们会跟我们一样喜爱这部作品,并且感染到其中对于生活的热爱,以及对于人类的信念。
叶扬
二〇一八年十一月于申江华山花苑
小城的名字,源出史诗《奥德赛》主角奥德修斯的故乡,其实是萨洛扬本人生于斯长于斯、*后逝于斯的加州中部小城弗雷斯诺。麦考利太太的两个儿子,也分别取名为荷马和尤利西斯(奥德修斯的拉丁文名字)。这部很典型的美国小说具体而微,表现一个时代社会的各个层面,绘声绘色地描写了“绮色佳”这个小城的众生百态。
我是个说故事的,我只有一个故事——人。我要说的是这个简单的故事,我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不理会修辞的规则,我不记得作文的秘诀。我该有我自己的写法。
——威廉•萨洛扬
一个成熟的富有多种色彩的艺术家,真正的散文诗人,世界的少年们的发言人。
——著名作家克里斯托夫•摩尔雷
一卷空灵写意诗,人间喜剧剧堪悲,街头冒险多忧乐,我爱童儿由利斯。
田径赛之后,荷马 ? 麦考利跨上他的自行车,尽快赶去上班了。与此同时,一个名叫大克里斯的男人走进了图莱尔大街上的科文顿体育用品商店。他身量过人,高个子,精悍结实,留着浅黄色的大胡子。他刚从皮德拉一带的山里下来,想看看有什么新鲜食物,子弹和捕兽器。那家商店的创办人兼店主科文顿先生马上向大克里斯展示了一台结构相当复杂的新式捕兽器,这是弗莱恩特那边有一个人的新发明。这个捕兽器庞大而复杂,是用钢材、柠檬木、弹簧和绳索造的。它的原理大概是逮着了动物以后,把它拎起来翻个身,凌空吊着,直到放捕兽器的人来。
“这是全新的,”科文顿先生说,“是弗莱恩特那一带一个名叫塞弗蒂的人发明的。他已经去申请专利了。到目前为止,他只制作了两台,一台样品已经送到专利局去了,这一台是他送过来让我卖出的。这台捕兽器可以捕获任何能在地上跑的动物。塞弗蒂先生把它叫作‘塞弗蒂氏抓举翻身擒拿万用捕兽器’。他开价二十块。当然,捕兽器还没有试用过,可是你可以亲眼看到,它很坚固,很可能毫不费力地把一头成年的大熊拎起来翻个身,凌空吊着呢。”
大克里斯象个小孩那样听体育用品商店的老板说着。尤利西斯 ? 麦考利站在他身后,听得一样入了迷。他挤进这两个人中间,想把那个捕兽器看得更仔细。科文顿先生以为尤利西斯是跟大克里斯来的,而大克里斯以为尤利西斯是科文顿先生家里的,所以两个人都觉得没有理由去理会这个小男孩的在场。至于尤利西斯自已呢,他认为什么地方有有趣的东西可看,他就该就属于那个地方。
“这个捕兽器的一大特点,”科文顿先生说,“就是它不会伤害动物,这样可以让毛皮完好无损。这台捕兽器由塞弗蒂先生亲自保用十一年。这包括所有部件—柠檬木这种木材的柔韧性;弹簧、钢材、绳索和所有其他部件的耐久性。尽管塞弗蒂先生本人并不是个安放捕兽器的猎人,他却认为这是世界上有效,人道的捕兽器。他快七十岁了,安安静静在弗莱恩特住着,看看书,发明几样东西。都说他发明了三十七种各自不同、各有特色的实用品。”科文顿先生不再拨弄捕兽器了。“现在,”他说,“我想机关已经上好啦。”
尤利西斯想挤进去看看。他挨得太近,机器轻轻地,迅速地夹住他,把他凌空拎起翻了个身,放平了他的身子,紧紧夹在离地面三尺高的地方。孩子虽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他并没有作声。可是,大克里斯却不是那么若无其事。
“当心!”他对科文顿大吼,“我可不想你儿子伤着。”
“我儿子?”科文顿说,“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儿子呢。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他是跟你一起进来的。”
“是吗?”大克里斯说,“我没注意。行了,现在赶快动手,把他从捕兽器里放出来—把他放出来!”
“是的,先生,”科文顿说,“让我先来瞧一瞧。”
大克里斯很着急,不知所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尤利西斯,”捕兽器里的孩子说。
“我叫大克里斯,”山里人说,“尤利西斯,你现在只要在里面好好待着,他就会把你放出来,站到地上来的。”大克里斯转过身去看着科文顿,“喂,快动手呀,”他说,“把这孩子放出来。把他放出来!”
科文顿先生也和大克里斯一样惊慌失措。“我不怎么记得赛弗蒂先生是怎么跟我讲解捕兽器的那一部分的了,”他说,“赛弗蒂先生没有当面演示过,你知道,因为—对了—我们找不到演示用的试验品。赛弗蒂先生只是讲解了一番。我看这个玩意儿可以移动出来—不对,这个好像是固定的。”
这会儿,大克里斯和科文顿先生一起拨弄起那台捕兽器来。大克里斯抱住孩子,这样若是那台机器突然松开,尤利西斯也不至于摔个嘴啃泥。另一位拨弄着捕兽器的各个部件,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松动。
“喂,快点儿呀,”大克里斯说,“咱们可不能让孩子在这儿凌空吊上一天吧。尤利西斯,你没伤着哪儿吧?”
“没有,先生,”尤利西斯说。
“好,你好好儿待着就是,”大克里斯说。“我们会把你从这里头弄出来的。”他看看孩子,又说,“你干吗要挤进去?”
“看看,”尤利西斯说。
“是啊,这可真是个叫人着迷的玩意儿,对不对?”大克里斯说,“现在这个人会把你弄出来,我不会让你摔着。你多大啦?”
“四岁,”尤利西斯说。
“四岁,”大克里斯说,“好啊,我比你大五十岁。这个人会把你弄出来的,你行不行?”大克里斯转过来望着科文顿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华尔特 ? 科文顿,”科文顿先生说,“这是我开的店。”
“那敢情好,”大克里斯说,“我说呀,华尔特,把这个男孩从捕兽器里弄出来。动一动那儿那块木头。我抱着他呢。你别担心,尤利西斯。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马太,”尤利西斯说。
“噢,有你这么一个男孩子在身边,他可真走运。”大克里斯说,“一个张大着眼睛的小家伙。我真想能有你这么个男孩子,尤利西斯,可是我从来没遇到过合适的女人。三十年前,我在俄克拉荷马遇上一个姑娘,可是她跟另外一个家伙走了。华尔特,你弄对了没有?”
“还没有,”科文顿先生说,“不过我会找到的。我想这个地方应该可以—不行。塞弗蒂先生跟我讲解过,怎么把动物从捕兽器里弄出来,可是我好像没有掌握住窍门。也许,因为不是动物而是个孩子,原理就不一样了。”
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的女人,还有两个九岁到十岁的男孩子,走进商店来看热闹。
“怎么啦?”一个男孩子问。
“我们这儿有一个孩子被夹在捕兽器里了,”科文顿先生说,“一个叫尤利西斯的男孩子。”
“他是怎么夹进去的?”一个男人问道,“要不要我去请大夫来?”
“不用,他没有受伤,”大克里斯说,“孩子一点儿没什么。他只是脚不着地,就是这么回事。”
“也许你们应该去叫警察,”女人说。
“不用,太太,”大克里斯说,“他只不过叫捕兽器给夹住了。这儿的这个人—华尔特—他会把孩子弄出来的。”
“嗨,”那位太太说,“用这些荒唐的机器玩意儿让小孩子受罪,真是不要脸。”
“孩子没事的,太太,”大克里斯说,“他没受什么罪。”
“嗨,”太太说, “他要是我的孩子,我两分钟之内就会把警察叫到你们跟前来。”她气呼呼地牵着她的小女儿转身要走。
“我要看,我要看!”小女孩哭闹着说,“大家都在看,我也要!”女人转过身去,摇摇孩子,然后拖着她走出了商店。
“好了,别担心了,尤利西斯,”大克里斯说,“我们马上就能把你弄出来。”
然而科文顿先生却作罢了。“我好还是去打个电话给塞弗蒂先生,”他说,“我没法子把这个孩子弄出来。”
“得在这儿待着?”尤利西斯问。
“不会,孩子,你不会的,”大克里斯说,“不会,你不会的。我们会把你弄出来的。”
一个男孩胳膊底下夹了一打下午出的报纸,走进了商店,挤进了人群,看看尤利西斯,看看其他人,又看看尤利西斯,然后开口说话了。
“哈罗,尤利西斯,”他说,“你在干吗?”
“哈罗,奥吉,”尤利西斯说,“夹住了。”
“为什么?”奥吉说。
“被夹住了。”尤利西斯说。
这个报童想去帮大克里斯的忙,反而碍手碍脚。他四下里看看,惊慌不已,呆若木鸡,慌张了一会儿之后,便朝街上飞奔而去。他一口气跑到电报局。荷马不在那儿,于是他又跑上大街,东奔西跑,一边在人群里撞来撞去,一边吆喝着当天的头条新闻。
有一个被他撞着的女人自言自语说,“疯了—卖报卖疯了!”
奥吉跑过了整整一个街区,又回到大街当中,四面张望,寻找荷马。要想见到荷马骑着自行车,从一个拐角上出现那得是个奇迹,可是他真的出现了。奥吉朝荷马跑过去,一边用的音量嚷嚷:
“荷马!你快过来!荷马,你一定得—”
荷马下了自行车。“怎么啦,奥吉?”他问。
“荷马,出事啦!”尽管荷马就在他的身边,奥吉还是大声嚷嚷,“你得马上跟我来,荷马!”他一把抓住荷马的胳膊。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荷马问。
“在科文顿商店那边,”奥吉说,“赶快—你得马上来。”
“噢,”荷马说,“你是想让我看看橱窗里的鱼钩、来复枪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吧。我不能再四处闲逛看东西了,奥吉。我现在正在上班,我得上班去了。”
荷马骑上车要走,可是奥吉一把抓住自行车的座椅,跟在他身边跑,把车子往科文顿商店的方向推。“荷马,”他嚷嚷,“你一定得跟我走!他被夹住了—他出不来了。”
“你在说些个什么呀?”荷马问。
他们一会儿就到了科文顿商店的大街对面。商店前面聚集了一小群人,荷马有些害怕起来。奥吉指了指这群人。两个男孩子就从人丛中挤过去,进了商店,来到捕兽器前面。夹在捕兽器里的正是荷马的弟弟尤利西斯。捕兽器周围站着大克里斯、科文顿先生,还有几个陌生的男人、女人和男孩子。
“尤利西斯!”荷马叫了一声。
“哈罗,荷马,”尤利西斯说。
荷马转过身来对着周围的人,“我弟弟在那个东西里干什么?”他问道。
“他被夹住了,”科文顿先生说。
“这些人都在这儿干什么?”荷马说。“走吧,回家去,”他对那些人说。“一个小孩子被捕兽器夹住了,难道天底下的人都得围着看热闹?”
“是啊,”科文顿先生说,“我得请那些不是我们的顾客的人离开了,”科文顿先生看了看人群,“华莱士先生,”他说,“你待着好了。你在这儿做生意的,还有你,西科特先生,乔治,斯平德尔,还有矮个儿。”
“我也在这儿做生意的,”一个男人说,“多只不过一个星期以前,我还在这儿买鱼钩来着。”
“没错,”科文顿先生说,“买过鱼钩的。其余的人得离开了。”只有两个人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
“别担心,尤利西斯,”荷马说,“一会儿就没事了。多亏奥吉找到我。奥吉,你跑到电报局去,告诉斯潘格勒先生,就说我弟弟尤利西斯在科文顿商店被一架捕兽器夹住了,我正在想法子把他弄出来。我已经迟到了,不过,你就跟他说,把尤利西斯一弄出来,我马上就去。快去吧。”
奥吉转身就跑,迎头和一位走进商店来的警察撞了个满怀,差点儿把他给撞到。
“这儿乱哄哄的,是怎么回事?”警察问。
“我们这儿有一个小男孩被捕兽器夹住了,”科文顿先生说,“弄不出来啦。”
“让我来瞧瞧,”警察说。他看看尤利西斯,然后朝人群转过身来。
“现在,好了,”他说,“你们走吧,统统走吧。这样的事天天都会发生。你们有的是更好的事要做,犯不着围在这儿看着一个被夹住的孩子。”警察把人群赶出了商店,然后把前门锁上。他朝科文顿先生和大克里斯转过身来,“现在让我们动手把这个孩子从这个玩意儿里弄出来,把他送回家去,”他说。
“是啊,”科文顿先生说,“越快越好。这才下午四点半,你就让我关店门了。”
“那么,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操作的?”荷马问。
“这是一种新式捕兽器,”科文顿先生说,“是弗莱恩特的威尔弗雷德 ? 塞弗蒂先生刚刚发明的。他要价二十块,已经在申请专利了。”
“行了,先把我弟弟弄出来再说,”荷马说,“要不就找一个能够把他弄出来的人。请塞弗蒂先生来一趟吧。”
“我已经给塞弗蒂先生打过电话了,可是电话机出了毛病,”科文顿先生说。
“出了毛病?”荷马大叫起来。他对于这一切感到非常愤怒。“电话机出不出毛病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说,“把那个人叫到这儿来,把我弟弟从捕兽器里弄出来。”
“是呀,我看你好还是这么办,”警察对科文顿先生说。
“警官,”科文顿先生说,“我是合法开店做生意的。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公民。我交纳租税。我还可以说,你的薪水还是从我付的税里抽来的呢! 我已经打过电话去找塞弗蒂先生了,但是电话机好像是出了毛病。我可不能大白天的离开我的店铺,出去找他。”
荷马直愣愣地瞪着科文顿先生,在他鼻子底下晃动着一只手指头,“你去把发明这架害人机器的人找来,把我弟弟弄出来。就是这样。”
“这不是害人的机器,”科文顿先生说,“这是市场上改革得为精良的捕兽器。它可以把动物凌空拎起,而不损伤它的皮毛和身体。这架机器不挤,不割,不压。它的操作原理是把动物拎起来,离开地面,这样它就动弹不得。再说,塞弗蒂先生可能不在家。”
“啊呀,”荷马说,“你在说些个什么呀?”
这会儿,警察决定亲自来研究研究这架机器,“也许,”他提议说,“我们好能把他锯出来。”
“锯钢铁?”科文顿先生问道,“怎么锯?”
“尤利西斯,”荷马说,“你想要些什么吗?你觉得你人怎么样?我能给你拿些什么来吗?”
大克里斯淌着汗,拼命拨弄着捕兽器。他看看这兄弟俩,捕兽器里孩子的镇定以及他哥哥那种怒不可遏的热诚使他深受感动。
“尤利西斯,”荷马说,“我能给你拿些什么来吗?”
“我要爸爸,”尤利西斯说。
“噢,”荷马说,“除了爸爸之外,我还能给你拿些什么来吗?”
“马柯斯,”捕兽器里的孩子说。
“马柯斯在军队里,”荷马说,“你想不想吃个冰淇淋蛋卷啦什么的?”
“不要,”尤利西斯说,“只要马柯斯。”
“唉,马柯斯在军队里呀。”荷马说。他转身看着科文顿,“把我的弟弟从这个东西里弄出来,得快!”他说。
“等一等,”大克里斯说,“抱住你弟弟,小伙子,别让他摔下来!”大克里斯这会儿更加起劲地拨弄着机器。
“你要把这架捕兽器拆坏了,”科文顿先生说,“这种式样的捕兽器在世界上只有一架。你可不能把它拆坏了!我去叫塞弗蒂先生吧,你会毁了一项伟大的发明。塞弗蒂先生年纪大了,他可能再也造不出这样一架机器了。孩子的情况满好嘛,又没伤着。我去找塞弗蒂先生来。再过一,两个钟点,我就回来。”
“再过一,两个钟点!”荷马叫起来,他以世界上轻蔑的眼光看看科文顿先生,看看整个商店,“我要把这家店全砸了!”他说。他转身看着大克里斯,“先生,干吧,”他说,“把这架捕兽器给拆了—把它拆了!”
大克里斯用他手指上,胳膊上,肩膀上和背上的每一块肌肉,使劲拽着捕兽器。机器在他的用力之下,终于一点一点地松动了。
尤利西斯扭过身来看着大克里斯。这个人终于把捕兽器给拆散了。
尤利西斯自由了。
荷马抱住他弟弟,不让他脸朝地摔下来。然后把他放在地上站好了。商店前面的人群欢呼起来,可是声音是稀稀拉拉的,因为没人组织,也没人领头。尤利西斯试着伸了伸他的腿。荷马一看大概没事了,就一把搂住了尤利西斯。尤利西斯看了看大克里斯,那个大个子已经筋疲力尽了。
“得有人付这架捕兽器的钱,”科文顿先生说,“它被拆毁了。得有人付钱。”
大克里斯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从里面数出了二十块,朝柜台上一扔。他搂着尤利西斯的脑袋,摸摸孩子的头发,就象一位父亲有时候对儿子那样。然后他转身走出了商店。
荷马对弟弟说,“你人都好吗?”他说。“你怎么会被这些鬼东西夹进去的?”他看看那架被拆散了的捕兽器,随后朝它踢了一脚。
“孩子,你得小心,”警察说,“这是一种新发明,说不准它还会怎样呢。”
科文顿先生走到大街上,对大家说,“商店又开门营业了,”他说,“科文顿商店每天早上八点开门,晚上七点关门。礼拜六例外,开到晚上十点。礼拜天一整天关门。我们经营一切体育用品。鱼钩、猎枪、弹药以及体育用品。现在我们开门营业了,女士们,先生们,请进请进。”
人群慢慢散开了。
荷马走出商店之前,转身问那个警察:“把我弟弟弄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他,”警察说。
“大克里斯,”尤利西斯告诉荷马。
“他就叫这个名字—大克里斯?”荷马说。
“嗯,”尤利西斯说,“大克里斯。”
这时奥吉跑进店来。他看看尤利西斯,“你出来啦,尤利西斯?”他说,“你怎么出来的,尤利西斯?”
“大克里斯,”尤利西斯说。
“荷马,他是怎么出来的?”奥吉问,“是怎么回事?那架捕兽器怎么样了?那个留胡子的大个子上哪儿去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万事大吉,奥吉,”荷马说,“你把我跟你说的话都转告斯潘格勒先生了吗?”
“说了,我都跟他说了,”奥吉说,“这儿发生了什么事,荷马?那架捕兽器还能用吗?它还能抓住动物吗?”
“嗨,”荷马说,“那架捕兽器是一堆骗人的废物。你用这架捕兽器逮住了动物,但是没有法子把它弄出来,那么它又有什么用?科文顿先生,”他对店主说,“这么一堆废铜烂铁,你还有脸向大克里斯要价二十块钱。”
“二十块是个规矩的价钱,”科文顿先生说。
“规矩的价钱?”荷马说,“你胡扯些个什么?来吧,奥吉,我们快从这儿出去吧。”三个孩子离开了商店,走到了电报局。斯潘格勒先生倚身在柜台上,望着大街。格罗根先生正在发一份电报。荷马在二百二十吗低栏赛跑时跟拜菲尔德先生相撞受了伤,这会儿脚跛得厉害。他停下来,对电报局的经理说,“斯潘格勒先生,这是我弟弟尤利西斯。我们刚刚把他从科文顿商店的一架捕兽器里弄出来。是大克里斯把他弄出来的。他没法子,只好把那架捕兽器拆散了。后来他还为这架捕兽器付了二十块钱。这是奥吉,他告诉你我为什么迟到了吧?”
“太平无事,”斯潘格勒说,“那儿堆了几份电报,你得把它们送掉,不过这不要紧。那么这就是你弟弟—尤利西斯?”尤利西斯正站在报务员身后,看着他发报。奥吉隔着桌子,站在报务员对面,听着发报机发出的声音。
“还进来过几次通话,”斯潘格勒说,“几个附近的我亲自去传了。还有两个在通话单上。你先把通话传了,然后再去送电报。”
“好的,先生,”荷马说,“我马上去。我迟到了,真抱歉,斯潘格勒先生。在我回来之前,尤利西斯在这儿待着你不在意吧?过一会儿,等把事情办完,我就用我的自行车送他回家。”
“我会照看你弟弟的,”斯潘格勒说,“你就去吧。”
“好的,先生,”荷马说,“谢谢你。尤利西斯不会找麻烦的。他只是看着。他不会做什么的。”
荷马匆匆忙忙一拐一拐地离开了电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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