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32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23695697
☉两获普利策奖的文坛鬼才,数届诺贝尔文学奖热门候选人,美国文学界称他为“海明威第二”。
☉美国战后文学教父,美国当代伟大的良心。比“垮掉的一代”更强硬,比“黑色幽默”更超灵,比“嬉皮士”更全能。*能体现美国“原始思想与凶猛暴力”类型的**小说家。
☉集小说家、政客、文化名人、随笔作家、记者、文学批评家、诗人、导演等于一身的时代偶像。
⊙凶杀、权势、性爱、暴力、不忠,以及在生与死之间来回自由旅行的世界
⊙可与电影悬疑大师希区柯克经典作品《惊魂记》《迷魂记》媲美的世纪小说
⊙一流的谋杀,诡谲的背叛,超载的神秘,揪心的悬念
⊙写给有种男人的私房书,一部充满暴力的侦探小说
⊙一本奇书。一本没有开头也沒有结尾的书——正读,倒读,翻到中间某一页向左或向右读,都一样。
《硬汉不跳舞》
创造力枯竭的作家蒂姆·马登陷入了苦闷,终日饮酒寻欢。一日,他邂逅了一位美艳动人的金发女人,与之一夜狂欢后,却陷入了离奇凶杀案——他种植的大麻地莫名出现一颗金发女人的头颅,同时,他胳膊上的文身、家中和车内的血迹、通灵朋友的证词皆表明凶手非他莫属。诸多巧合令蒂姆毛骨悚然,而破碎混乱的记忆又让他茫然无措。
为了揭开凶手之谜,蒂姆卷进了爱欲、血腥、谋杀的旋涡。然而,每一条蛛丝马迹都显示,身边每个人都与凶杀有难以分割的关系,每个人都不排除凶手的可能……包括他自己。
死者是谁?凶手是谁?蒂姆陷入了理智与疯狂的双重煎熬。
《鹿苑》
沙漠道尔,一座仙人掌丛生的西部荒原小镇。生活在这里的人,有热情豪放的酒吧老板娘、年轻英俊的花花公子、美丽动人的女演员以及声望颇高的知名导演。
年轻的飞行员瑟吉厄斯,慕名来到沙漠道尔。不久,他的生平被改编成英雄事迹,在小镇广为流传,得到了大导演的赏识,制片人的垂青,也获得知名女演员的青睐。他很快融入小镇生活,尽情狂欢,享受情欲之乐,并竭力在真切实在的太阳、仙人掌、群山以及爱的鲜绿枝叶中寻求慰藉。
一年后,瑟吉厄斯的积蓄所剩无几,想继续在沙漠道尔生活,继续享受女演员的温情和生活的奢靡,他必须让自己童年悲惨的经历成为电影编造和炒作的素材。在享乐与尊严之间,瑟吉厄斯该如何抉择?
《裸者与死者》
二战中的南太平洋战场,美军少将卡明斯率特遣分队,登陆了一座日军驻守的热带小岛。根据情报,日军在此岛不下了重兵,准备长期坚守。因此尽管未遭遇大的抵抗,卡明斯仍然不敢贸然深入,抽调了大量兵力用于运送辎重,修筑道路。一个月后,部队距日军阵营不足1000米,道路也修筑完毕,即将展开后的总攻。
就在这时,卡明斯的指挥完全失灵,这群来自社会底层的士兵,彻底陷入自私、贪婪的抱怨厮斗中。他们在一小撮日军面前丑态尽出、抱头鼠窜,战友之间勾心斗角、互相残杀,整个阵营面临崩溃。危机之余,将军制订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一个侦察排的士兵由此踏上了险象丛生的噩梦之旅……
《硬汉不跳舞》
《鹿苑》
《裸者与死者》
《硬汉不跳舞》
一
天快亮时,如果海滩是低潮,我一睁眼就能听到海鸥的叫声。碰上天气糟糕的早晨,我总会觉得我像是死了,鸟儿在啄食着我的心。之后,我闭上眼又眯一会儿,再次醒来的时候,潮水就要漫上海滩了,迅疾得像太阳落山时小山上那向下滑落的阴影。不久,批海浪就要开始撞击我窗台下面平台的挡水墙了。巨大的冲击不时从防波堤那边升起,涌向我肉体中那隐秘的航线。轰!海浪打在防波堤上,我开始像个漂零者孤独地守在漂于昏暗的大海之上的货船里。
实际上,我已经醒来,在我妻子逃走后的第二十四个清晨那令人凄凉的时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当晚,我会庆祝这第二十四个夜晚的,我独自一个人庆祝。可能已经证明了那是个蛮不错的时机。这事后的日日夜夜,每每在我冥思苦想,要为那几件可怕的事儿找一条线索时,我就试图拨开记忆的浓雾,回想在第二十四个夜里我会干出或没干出些什么事儿来。
可是,我终还是没有想起起床后我究竟干了些什么。那天可能同往日一样。有则笑话说,有个人头一次去看一位新来的医生。当医生问起他每天都做些什么时,他张嘴就来:“我起床,我刷牙,我吐了,我洗脸……”这时医生问,“你每天都吐吗?”
“噢,那当然,医生,”那位病人回答说,“难道别人不吐?”
我就是那个人。每天早晨,吃完早饭后,我并不去点着烟。我顶多把烟叼在嘴上,然后准备呕吐。丢了的老婆的那股臭味死缠着我。
十二年了,我一直设法戒烟。正像马克·吐温说的那样——现在有谁不知道那句话?——“戒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都戒了一百次了。”我过去总觉得这句话就是我自己说的,因为我确实在十个不同的场合戒过十次烟,有一次一年,有一次九个月,还有一次四个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戒烟,几年来足有一百来回,可我还是又抽了起来。因为,在梦里,或早或晚,我总要划根火柴,点着烟,随着口烟,我吸进我所有的渴望。我感到我被牢牢地钉在这种欲望上了。那帮魔鬼困在我胸中,高声尖叫,再抽上一大口吧。改改习惯吧!
所以我可知道上瘾是个什么滋味儿。一头野兽咬住了我的咽喉,它们在我的肺脏里翻腾。我同那头野兽搏斗了足有十二年,有时我打跑了它。我通常是在令自己也令他人罹遭巨大损失的情况下得胜的。因为不吸烟时,我脾气就变得相当坏。我的反射作用就在划火柴的那个地方,而且我的大脑往往会把那些让我们保持冷静沉着的知识(至少,如果我们是美国人的话)忘个一干二净。不抽烟带来的痛苦使我可能去租一辆小汽车开开,我从不注意它是福特牌的还是克莱斯勒牌。这可以被看成结束戒烟的前奏。有一次,我没抽烟,同一位我热恋着的名叫玛蒂琳的姑娘赶了好长一段路,去见一对想过上一次换妻周末的已婚夫妇。我们让他们玩了个痛快。回来时,我和玛蒂琳吵了起来,我把小汽车弄坏了。玛蒂琳的内脏伤得厉害。我便又开始吸烟了。
我过去常说:“自杀要比戒烟来得容易。”可我又怀疑这样说是否正确。就在上个月,二十四天前,我妻子溜了。就在二十四天前。这让我对烟瘾又有了新的认识。放弃爱情可能要比戒烟简单些。然而,当你向那爱与恨缠在一起的混合物挥挥手道声再见时——啊,那让人头疼的可靠的救命仙丹,那爱与恨的纠缠!——我说,结束你的婚姻同戒掉尼古丁一样费事,没什么两样,因为我可以告诉你,十二年过后,我开始憎恨那些又脏又臭的玩意儿,程度决不亚于痛恨该死的老婆。甚至早晨起来的口烟(它给我带来的满足曾经是我一辈子也不会丢掉它的原因。这个原因难以根除)现在也带给我一阵阵咳嗽。除了上瘾之外,什么乐趣都没有了,而上瘾仍是打在你心灵底层的一个烙印。
我的婚姻情况就是这样,因为帕蒂·拉伦走了。如果我在知道她那些可怕的缺陷时还曾爱过她——甚至在我俩像一对快乐的魔鬼似的吸着烟,把几十年后可能会得肺癌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时,我总是觉得,在某个始料不及的夜晚,帕蒂·拉伦将成为我的末日,不过,即使真是这样,我还喜欢她。谁知道呢?爱情会刺激我们变得迷狂。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前一两年,我们一直试图改掉习惯。夫妻间的厌恶跟着季节的推移不断增长,直到将旧情全部耗尽。我开始讨厌她,讨厌早上那支烟,终我真的戒掉了那一支烟。只有在十二年后,我才终于感到我从我生活的嗜好中挣脱了出来。一直这样,直至她离我而去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我发现,失去妻子也是一次万分痛苦的旅行。
她出走之前,我整整一年没抽一支烟。正因为这样,我和帕蒂·拉伦可能会什么也不顾地打起来,但我后还是连骆驼牌烟也不抽了。然而希望不大。她开车走后两小时,从帕蒂丢下的只剩了半包的香烟盒里,我又拿了一支棺材钉。思想斗争了两天,后还是又抽了起来。因为她走了,每天我都是在灵魂的骚动不宁中开始度日。天哪,痛苦的瀑布就要把我吞没了。伴随着这个不争气的习惯而来的是我与帕蒂·拉伦之间的每一点旧情都来噬咬我的心。在我嘴里,每支香烟都有股烟灰缸味儿,可我吸进去的并不是焦油而是我自己那烧焦了的肉。这就是抽烟与丢了的老婆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儿。
我刚才说过了,我想不起我是怎么消磨掉第二十四天的。记得清楚的是,我打了个呵欠,想抽那支烟,然后往下硬咽那口烟。过了一会儿,四五点钟后,我有时才能安安稳稳地抽起来,用烟烧灼我生活中的创伤(没把我自己当回事儿)。我多么渴望见到帕蒂·拉伦啊。在那二十四天里,我想尽办法不见任何人,待在家里,也不常洗漱,喝酒喝得好像我们血液的长河里流着的全是波旁威士忌,而不是水。我自己呢,要是用个不好听的字眼来形容的话,成了个邋遢鬼。
《鹿苑》
章
在加利福尼亚南部仙人掌丛生的荒原上,离我称之为电影之都的好莱坞二百英里的地方,有一座名叫沙漠道尔的小镇。我从空军一退役便前往那儿,想去过几天舒心日子。那距今已有些时日了。
我所认识的住在沙漠道尔的人,几乎都有不寻常的人生经历,我也不例外。我是在一所孤儿院里长大的。当我身穿中尉军服,佩戴飞行胸章,来到这度假胜地时,我刚二十三岁。我从未受伤,还随身带了一万四千美元,这笔钱是在东京某家旅馆里和其他飞行员等候回国的航班时,玩扑克牌赢来的。奇怪的是我从来就不是个赌徒,甚至根本不喜欢玩扑克赌钱,但那天夜里我没什么东西可输,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手气特别好,屡屡摸得好牌。这个话题就说到这儿吧。我离开空军后,无处可去,没什么家人可拜访,便来到了沙漠道尔。
沙漠道尔是二战之后建起来的,据我所知这是全新的城镇。很久之前,那些淘金者曾把沙漠道尔这片地方称为沙漠之门。他们在这片绿洲的边缘搭起窝棚,然后进山去寻找金矿。但他们的遗踪已不复存在;当挑中这块地方建设沙漠道尔的时候,往日那些窝棚早已荡然无存。
是的,这儿的一切都是新的。在我于此逗留的几个月里,我对这度假胜地渐渐有所了解,但这种了解方式是无法运用于别的城市的。当初建这座城镇,没什么别的意图,纯粹是为了商业利益,因此,一切商业的标志都不允许出现。沙漠道尔没有主街,商店看起来根本不像商店。在那些出售服装的地方,根本就没有服装陈列展示。你只要等在时髦的起居室里,销售商便会打开墙上的镶板,展示各种夏装,或用双手抖开印有鲜艳花卉的热带披巾。有家珠宝店外形造得像艘游艇,人们从街上透过舷窗,可以窥见一块浮木的银质角枝上挂有价值三万美元的项链。这儿所有的旅馆——无论是帆船俱乐部,快活村,丝兰花广场,鹬鸟窝,克里德摩,或是沙漠道尔之徽等等——从外表上根本就看不出来。它们全掩在水泥砖墙或木栅栏后面,人们得走过一簇簇盛开的花丛,才会看见一栋栋浅绿、淡黄、粉红、玫瑰色或橙黄色的建筑。如果你走进全度假胜地也档的旅馆帆船俱乐部的大门,沿着弯弯曲曲的幽静隐蔽道路走上几百码,你正盼着后迎面出现一座大厦呢,谁知眼前却只是一座汽车棚,一汪像不规则咖啡桌形状的游泳池,池旁是一溜曲墙围起的更衣室和一些玩凯纳斯特纸牌游戏的小桌,还有几个草地网球场:这可是南加州一带的草地网球场。入夜,黄色人行道两旁的热带树木上,悬挂着日本式宫灯,人行道跨过蜿蜒曲折的人造小溪。沿灯光映亮的道路盘桓而去,可见路旁散落着不少客房,它们色彩柔和而明亮的门构成这迷宫般布局的又一道风景。
我从自己的一万四千美元中抠出一部分,暂住进帆船俱乐部。不久我就另租了房子,作为在沙漠道尔逗留期间的住处。我可以把那所房子详细描述一番,但那有什么用呢?它和这地方的大多数住房差不多,式样新潮,当然是牧场房舍的风格,家具简便,地毯感觉是狗毛的。房子带花园,四沿有围墙,这是沙漠道尔建筑的通病。沿着沙漠的台地,房屋墙壁全用玻璃构筑,以便眺望与平顶山一色的莽莽黄沙和紫色的群山。但由于一幢幢房屋挨得很近,建造者不得不用围篱将它们隔开,结果人就像住在四壁如镜的房屋里。事实上,我的房子里就有二十英尺长的镜子,面对着墙上的平板玻璃窗。不管我站在起居室的哪个位置,都可以望见房屋四周的花园,园中种植的沙漠花卉和那株孤零零的丝兰树。
在每年长达九个月的旱季里,太阳灼烤着这块度假胜地。每当黄昏降临,上千个喷洒器一齐喷水,从灰蒙蒙的绿叶上冲洗去尘土和沙粒。白天,烈日炙烤着一切植株的液汁,烧灼着小镇四周的无边沙漠,丛丛仙人掌屹立在地平线上。蒙满尘土的一堆堆巨石,就像聚集在远处的拾荒者。火辣辣的蓝天映耀着白晃晃的沙漠,我有时候会觉得,在沙漠道尔,没有什么树能生长叶子。那些棕榈树和丝兰树抽出的是条条缕缕或星星点点的扇形物或芽柄,并不是真正的树叶。在某些路段,两旁有高高的棕榈树,树干上垂着枯死的叶片,犹如鸵鸟的腿毛一般。
在淡季,人们的活动大多在酒吧间进行。酒吧是镇里的小村,或者至少犹如主街——既然这镇上没有什么主街。但它们与沙漠道尔灼热的室外截然不同,正如人体内脏与外表皮肤的差异很大。这儿的酒吧、鸡尾酒馆和夜总会,同南加利福尼亚州的许多地方一样,也被装饰得像是密密丛林,或水下洞穴,或现代化影剧院的休息厅。举例来说,在那家蔚蓝酒吧的深蓝色天花板下,是玫瑰黄色的墙壁围起的不规则空间,以及黄色人造革包镶的雅室。满是酒瓶和成堆柑橘的吧台上方的烟黄色假天花板,映在吧台后面的镜子里,使蚀刻在玻璃上的半裸女郎也流光溢彩起来。在那种氛围里喝酒,我从来就辨不清究竟是白天还是夜晚。我想这种浑然不知时辰的感觉也一定进入了每个人的闲谈。因三杯酒落肚而脸色酡红的男人,对那些慢斟细酌者喋喋不休,话匣子一打开便没有合上之时。在一个典型的下午,在空气阴凉如夜半的酒吧里,你可见到某位穿一身棕榈滩衣装的肥胖老头,正对某个涂抹口红、有着本地典型棕褐肤色的年轻女郎夸夸其谈。相比之下,那女郎对老绅士显得更感兴趣。酒吧里挤满了推销商、旅游者、刚染过发的中年女人、参与驾车穿越沙漠竞赛的中学生。他们闲谈的内容无非是赛马,前一天晚间聚会上的事,以及轮盘赌装置。伴随某位竭力想赚钱的三流推销商的剧烈心跳,不时会爆出这个或那个金发女郎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声大笑,她们的笑声似乎在表达这样的意思:“我是傻,是傻,可你更是滑稽透顶。”
就这样,每一个下午渐渐融入黑夜,醉醺醺的黑夜又变幻成黎明,迎来沙漠之晨。人们似乎走出了戏剧性的晦暗的下午,进入灯火通明的夜晚。而当旭日在沙漠道尔冉冉升起之时,那些醉鬼们还以为那一轮红日是位陌生人在紧紧跟踪他们。就这样,我在沙漠道尔度过了初的几个星期,几乎没干什么别的事,老是在酒吧为那些从电影之都来寻欢作乐的精明小星探们付账。在那些简略的生平传闻中——多数人就是这样互相了解的,我被说成是位空军飞行员,出身于美国东部的富贵人家。我甚至还添枝加叶,说自己婚姻破裂,因而沉溺杯中之物以求解脱。这说法作为逸闻,颇合情理,足资流传,有时候连我自己都相信了这杜撰的故事,并竭力想在沙漠道尔真切实在的太阳、仙人掌、群山及其爱与金钱的鲜绿枝叶中寻求慰藉。
《裸者与死者》
一
谁也睡不着觉。天一亮突击登陆艇就要放下水去,批部队就要驾着小艇,劈开浪花,冲上安诺波佩岛的海滩了。这运兵船上,这整个船队里,人人心里都很明白:再过几个小时,他们中间有一些人的死期就要到了。
比如船上就有这样一个士兵:他仰面躺在铺位上,闭上了眼,却全无半点睡意。只听见四下里像浪激波涌似的,呼呼之声此起彼伏,那是因为弟兄们不时也会打上个盹儿。有个人还大声说了句梦话:“我不干!我不干!”这一嚷,就引得那个士兵把眼睁了开来,他盯着这船舱慢慢打量了一转,头脑里的幻景渐渐消散了,出现在眼前的那乱糟糟的一大堆,是吊床,是赤条条的人形儿,是挂在那里晃啊荡的随身装备。不行,得上一趟厕所。他轻轻骂了一声,把身子往上耸了两耸,终于坐了起来,两腿刚一伸到床外,弓起的背就跟上面挂吊床的钢管撞了个正着。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把系在柱子上的鞋解了下来,慢慢穿上。铺位上下共有五层,他的铺位是往上数第四只,他就在昏暗之中犹犹疑疑爬下床来,生怕一不留神会踩着了下面吊床上的人。到了地上,便小心翼翼穿过横七竖八的包包囊囊,向舱壁门走去,半路上还让谁的枪绊了一下。又穿过了一个也是那样杂乱无章很难插足的舱间,这才到了厕所。
厕所里水汽蒸腾。的一只淡水莲蓬头到这会儿还有人在用;自从部队上了船,这个淡水淋浴间就始终没有空过。走过几个海水淋浴间,却都无人使用,倒是有人在里边掷骰子赌钱。过了淋浴间才是坑位,他在湿漉漉的开口木板圈上坐了下来。香烟忘记带了,幸好隔不多远有个弟兄,他就讨了一支,一边抽烟,一边瞧着脚下这黑乎乎、水淋淋、烟蒂狼藉的地,听着坑下排粪槽里哗哗的冲水声。他其实也不是真有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可一坐下来他就不大想起来了,因为这里毕竟比较凉快,再说这一股厕所、海水、漂白粉的气息,这一股金属沾着了水的淡淡的阴冷味儿,可到底不如兵舱里一派浓烈的汗臭那么叫人难受。他在那儿坐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站起身来,拉起草绿色的军用工装裤,想想回铺位上去又得费好大的劲。他知道回到铺位上也不过是躺在那里等天亮,他暗暗在心里说:还是快天亮吧,管他是好是歹,还是快天亮吧。回去的一路上,他想起了小时候他也有过天没亮就睡不着觉的时候,那是他生日的一天——妈妈许过他要大请客呢。
还在前半夜天刚黑的时候,威尔逊、加拉赫和二等上士克洛夫特三个人,就同师部直属排里的两个勤务兵凑成了一个牌局,打起七张头的“斯德特”来。他们在舱内甲板上看准了一个空处抢先占了下来,因为那儿有个别处没有的好处,就是熄灯以后照样还可以看得出牌。不过话虽如此,那也得眯起眼睛来瞧才行,因为熄灯以后只有梯子附近还亮着一盏灯,灯泡是蓝色的,所以牌的花色是红是黑不大容易分辨清楚。他们一连打了几个钟头,人都打得有点昏昏然了。拿到平淡无奇的牌,下注也完全成了机械的动作,简直像不通过大脑似的。
威尔逊一上手就运气不坏,随后有一圈更连赢了三局,这下子手气就越发如火如荼了。他心里真是乐开了花。只见他盘起了双腿,腿弯里乱堆着大把大把的澳镑票子,叠得都快要漫出来了,他一向认为数钱不大吉利,所以没有去点,不过心里知道自己赢了总有一百来镑。他乐得连嗓子眼儿都怪痒痒的,他只要到手的东西一多,总会这样兴奋。这时他就操着一派软绵绵的南方口音,冲着克洛夫特说:“说真的,这号票子早晚会要了我的命。都他妈的论镑算钱,我一辈子也别想算得上来。澳洲佬做出来的事啥都落后。”
克洛夫特没有答腔。他略微输了一点,不过更使他恼火的是这牌打到现在,他的牌运始终没有一点起色。
加拉赫一副轻蔑的口气,咕哝开了:“得了吧!凭你今天这份手气,你还算钱干什么?只要伸开胳膊来捞就是啦。”
威尔逊只顾格格地笑。“你这话也是,伙计,不过看这光景,胳膊细点儿怕还不行哩。”说着又笑了,乐呵呵、轻飘飘的,简直有些傻气,一边笑一边就发起牌来。他身材高大,年纪在三十上下,一头漂亮的长发是全棕色的,脸庞丰泽红润,五官虽然大些,倒也端端正正。但是他偏又很不相称地戴了一副银丝边圆眼镜,乍一看去似乎有一种勤奋好学的风度,起码也给人一种循规蹈矩之感。他发牌时指头抹起牌来总是津津有味,仿佛这抹牌的滋味有多美似的。他其实是在那里想酒,手里有了这么多钱,却连半瓶酒也买不到,实在有点遗憾。他一边轻松地打着哈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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