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
开 本: 16开纸 张: 胶版纸包 装: 平装-胶订是否套装: 否国际标准书号ISBN: 9787545542615
1. 以真为魂,以史为镜,站在历史的高度剖析生活
2. “右派分子”劳改生活大披露
3. 背景真实,情节衔接紧凑,人物的矛盾冲突激烈,在小说艺术探索方面的成就非同一般
4. 小说融贯历史进程与个人旅程,记录苦难,呼唤美好,是不可多得的反思历史、探讨人性的好作品
5. 散文着重于纪实,容纳天地悲欢于笔端,揽人间万象于视野,博大胸襟与悲悯情怀兼具
6. 华语文学名家亲自遴选的权威读本
7. 一本书读懂从维熙
长篇小说
北国草
中篇小说
雪落黄河静无声
大墙下的红玉兰
散文随笔
巴黎朝圣
重访白洋淀
火把节之夜
初的冬季
荷香深处祭孙犁
雨中四季
阿里山看云
国门风景
山的图腾
梦幻阿尔山
上海往事
少年时,不懂爱情
一曲琵琶醉了秋
文学百年悲与欢
母亲的“马拉松”
绿为媒
贵妃之谜
底层情缘
附 录
从维熙主要作品出版年表
自 序
从维熙
天地出版社选编我的文集时,遴选了我的长篇小说《北国草》,中篇小说《大墙下的红玉兰》和《雪落黄河静无声》,以及部分散文篇章,出版社的编辑是有眼光的。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中国的历史进程和我个人的人生旅程的双重因素;因而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都演绎着中国历史和我个人的感悟。
《北国草》是描写北京的年轻人于20 世纪50 年代中期,奔赴北大荒去开垦荒地的故事。当时我是北京日报记者,两次踏冰卧雪与他们同往祖国边陲开荒。但该书出版于20 世纪80 年代之初,实因我于1957 年后,失去了拿笔杆的权利。直到改革开放的历史新时期,我由“鬼”还原成人之后,小说才在《收获》分两期刊载,并获得了北京市长篇小说一等奖;之后,《中学生》杂志在全国进行优秀作品评比,《北国草》竟然获得了33 万多张选票,成为了当时文苑中的一朵奇葩。2009 年,《北国草》被纳入共和国建国六十年优秀长篇小说文库。
至于中篇小说《大墙下的红玉兰》和《雪落黄河静无声》,也都问世于改革开放初期。因为前者是描写“文革”时期监狱生活的作品,因而小说在《收获》刊出后,赞美与讨伐之声皆有。因此作是巴金拍板刊发的,因而巴老与我一起承担了对小说的声讨。但是因赞美之声远远超过谴责之声,当全国首届中篇小说奖评奖时,出乎我意料的是,此部小说荣获了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雪落黄河静无声》刊登于当时的《人民文学》上,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此部中篇问世后,批评与赞赏之声再次同时出现。胡乔木派他的秘书连续给我送来三封书信,对小说给予极高的评价。我个人并不认为这部小说是花中奇葩,除了在复乔木同志信中言明自识之外,还向批评该小说的评论家表达了我内心的谢意。
纪实散文部分,虽然在篇幅上小于小说,但其内容纳天地间悲欢于笔端,览人间万象于视野。文中有探寻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地的《绿为媒》,有写我母亲苦难一生的《母亲的“马拉松”》,还有几篇写文坛前辈伯乐的悼文。
序文忌长,就此停笔——愿倾听到读者的回声。
2018 年4 月25 日于书斋
胡乔木(中国社会科学院名誉院长)——
你的作品给了我关于“右派分子”劳改生活的许多知识,你对小说中两个主角的刻画和在他们的故事中所赋予的崇高意义,都很使我受益。你很有叙事本领,你的文字也很讲究。
孙犁(知名作家)—— 小说能一下子把我吸引住。它的生活的真实背景,情节的紧凑衔接,人物的矛盾冲突,都证明你近来在小说艺术探索方面的努力和成就,是非同一般、非同小可的。我一直兴奋地高兴地读下去,欲罢不能……
说来也巧,说着曹操曹操就到。我和伙伴们正谈论着要去找他想办法时,
他披着一件蓝棉大衣,带着两个随从,巡察到这个车厢里来了。据说,喜欢披着大衣是老干部的游击习气;我们这位总指挥,年龄和资历都不老,只打过靶,没打过仗,可他也喜欢披着大衣,好像这样可以显示其身份,抖出他的威风似的。怎奈,这节“老右”的车厢太挤了,而这些不卑不亢的“腐儒”
们,又不肯为总指挥闪开一条路。他只好用手揪着棉大衣的衣襟,在横倒竖卧的人缝以及旅行袋、包裹中,高抬着两只穿着翻毛大头鞋的脚穿行。
“报告崔队长!这儿有人发了高烧。”他走到我们的座位旁时,我向他汇报。
“叫崔总指挥。”他身后那个随从纠正着我的谬误。
伙伴们七嘴八舌地向他陈述情况,意思不外是让这位总指挥解决一下急难。崔队长平日就有用眼角窥探我们的习惯,此时,他朝病号斜乜一下,发现靠在座位上发高烧的竟是范汉儒,一下子计起了前嫌。他撇撇嘴说:“他拔草时健壮得很,这时能有啥子病?我看是偷吃鸡蛋多了,撑的!”
范汉儒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国家干部,请你嘴上长点德行!刚才你上卡车时,不是拿出手枪来了嘛!你照我脑门来一枪吧!然后开膛剖肝,看看我的肠道里有没有一个鸡蛋星儿!我是中国的知识分子,我懂得自爱!你说我‘反革命’‘极右派’我都听着,可是你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他从胸膛憋出来这段话后,像喝醉酒的醉汉一样,用哆哆嗦嗦的手指撩开衬衣,露出光光肚皮,愤愤地说:“哪位身上带着削苹果的刀子,递给崔队长!
让他扒开我的肠胃,看看是……”范汉儒摇摇晃晃地倒在了椅子上——他有些烧糊涂了。
车厢里顿时炸了窝,“不平则鸣”之声从车厢每个角落传来:
“崔队长!延误了治疗时间,你可要负责任。”
“我们都是摘了帽子的‘右派’了!按政策应当有享受医疗的权利。”
“我们要上书党中央,告你践踏劳改政策!”
尽管“啥子队长”正值春风得意之时,但他毕竟是没经过大阵势的“雏儿”,在乱哄哄的抗议声中,有些心虚了。为了不失体面,他吓唬范汉儒说:
“告诉你,车厢中闹事都是你挑起来的,你要是啥子病也没有,到了山西咱们再算账!政府对一切罪犯都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现在,你们去个人到九号车厢里,把随车的医生找来吧!”说完,他匆匆在一张纸片上写了“通行”
二字,并签上他的大名后,就到前边的车厢去巡视了。
我自愿为范汉儒去寻找医生,一则可以串车厢看看车里的全部“货色”,
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在女同胞的车厢中,能找到“六点钟”时刻挂念的陶莹莹。拉开我们车厢的门,我立刻惊异地站住了:陶莹莹正站在车厢和车厢连接的过道上。她不再穿着带有号码的黑色囚服了,上身穿着一件半旧的黑呢短大衣,腿上穿着一条古铜色的灯芯绒的军裤,脖子上围着一条花格围巾——她手提着一个医疗箱,似正想推门走进我们的车厢,但又十分踌躇的样子。我拉车门的声音,使她迅速转过身来,并且发现了我。我欣喜到不能克制的程度,激动地伸出一只手:“你好!陶医生!”
她持重地看了看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我……我……我不认识你。”
“不能一获得了自由,就得了健忘症嘛!”我说,“在那块土地上,我不是还为范汉儒同志,装疯卖傻地给你拍过‘无线电报’吗?‘范汉儒这小子又去养鸡啦!’当时,你在田埂埝上还向我点头表示过谢意呢!”
“噢!”她的记忆复活了,向我伸出手来。
“为什么站在这儿挨冻?”我问。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串车厢巡诊,走到你们这个车厢门口,不大好意思……”她很窘。不知是由于她天性喜欢低头,还是当女囚时低惯了头,她和我说话时,两眼一直看着脚尖。
“你来得正好,总指挥正命令我到九号车厢去找随车医生呢!真想不到就是你。”
“有病号?”
“范汉儒。”
当我把陶莹莹引进我们车厢时,她如同一位受到夹道欢迎的“首长”。有人鼓掌,有人欢呼,更多的是向她行注目礼。那热烈劲儿,绝不亚于高尔基的小说《二十六个和一个》中,那个女主人公出现在众多粗犷男工面前时的情景。其实,按世俗的观点来解释,她的身份比我们中间任何一个都要卑贱,
因为她当过地地道道的囚徒。但她在车厢里所受到的礼遇,在“男儿国”中可谓盛况空前。尽管车厢里已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了,我们还是把范汉儒坐着的那两排椅子腾空,让给陶莹莹和“六点钟”,以便于她为他检查身体和说一些他们之间该倾吐的那些语言。
嘈杂混乱的车厢顿时安静下来。就好像这是一节行李车,虽然塞得满满的,但都是一些没生命的货物。我挤在过道那边的伙伴中间,虽然很想看看这幕悲剧生活中的喜剧,但理智在告诉我,应该多给他俩一点自由空间。我和伙伴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把头转向车窗。
窗外飘着白雪……
遮天盖地飘飘悠悠……
虽说我的两眼望着粉雕玉琢的银色世界,可是耳朵似乎丢在了那“半球”:
“我还以为你留在……”声音很轻,好像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真想不到……”
“我刚留场就业半个月,看起来好像是命运使我们……”
“那边有黄河……黄河。”
“三十九度三!”
“那边有‘重耳走国’的遗址。”
“给你打针吧!”
“那边的平阳府是尧的故乡。”
“疼吗?”
“唐朝大诗人王维、元稹、白居易,还有柳宗元都祖籍山西。”
“再吃两片药吧!”
“那儿还出土‘乌金、墨玉’。”
“水!有开水吗?”
我猛然惊醒,忙从火车的小桌下拿出暖壶来,递过去。我递过暖壶后,
马上退回到这“半球”来。
喝水声,一口接着一口……
火车的鸣笛声……
列车的奔驰声……
列车钻进了长长的隧洞。
白雪突然消失。
车厢一片幽暗……
那“半球”没有低语声了。
隧洞是这么长啊!真长!“大概此刻还有人嫌短吧!”我想,“对!火车应该在这里突然拉闸,停车,或者是‘红卫兵’勒令火车在这儿停上两天一夜。”
霍地一下,世界又明亮了,亮得扎眼。
低语声重新开始:
“你喜欢古老的黄河吗?”
“嗯!”
“我爸爸在黄河套背过纤绳!”
“真?”
“《黄河大合唱》,开头怎么唱来着?”
“‘我站在高山之巅,望黄河滚滚,奔向东南。’”
“我们能看见黄河吗?”
“能。有棉被吗?”
我再次过到那“半球”,麻利地打开范汉儒的行囊。糟了,一股浓重的鸡粪气味,扑鼻而来。我忙把他的行李重新捆好。在我动手解自己行囊的时候,
陶莹莹说了声“不必了”,便把自己的短呢大衣盖在蜷卧在车座上的范汉儒身上。我怕他冷,又把自己的破皮袄盖在了陶莹莹的短呢大衣之上。
“他有点烧糊涂了。”她说。
“也许是兴奋的。”
“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多让他喝水。”陶莹莹用手摊摊她棉衣上的褶纹,
开始收拾听诊器、针头,“他身体挺结实,出两身汗烧就能退下去。你们注意,
不要叫他吹风,再受凉容易转成肺炎!”
“陶医生!你再坐一会儿。观察一会儿范汉儒的病情再走嘛!咱们都是在历史火车头拐弯的时候被抛出来的‘同类’,有着共同的话题。”我挽留她,
我想和她谈谈。
她站了起来:“不了!我还要到别的车厢看看。”
“那你把呢大衣带走,车里没暖气。”我动手掀开我那件破皮袄,想把她那件衣服拽出来。
她制止我说:“他刚睡着,别动了。我还要过来的。”
见她执意要走,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陶医生!我们被发配到山西哪儿?
你知道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
“你呢?是不是不能和我们在一块儿?”
她的目光黯淡了:“真不知道哪块黄土是我的坟地!我们女就业队上卡车的时候,田队长倒是透露给我一点风声。说山西有二十多个劳改点,有砖场,
有矿山,当然更多的是农场,连她也不知道我们女队在哪儿落脚。说实在的,
当时我不太关心去山西哪儿,只关心你们‘右派’队是不是来山西。因为……
田队长倒是把这个底告诉我了。所以,我知道你们也在这趟火车上。”
一提在哪儿搭窝,伙伴们都围拢了上来,把陶莹莹当成了“消息灵通”
人士,乱哄哄地提着各式各样的问题。
“你当跟车医生,没听见‘总指挥’漏出过一点口风?”
“你总比我们知道得多一点呀!比如是去雁北?还是晋中、晋南?”
“相信我们吧!我们保密。”
车厢里的一双双眼睛,都渴望着陶莹莹的回答。
陶莹莹的脸色绯红。显然,在她的境遇中,从没有受到过如此的信任;
她窘得半低着头,激动地说:“我……我很感谢大家。别看我肩膀上背着个药箱,好像比你们要强一点似的,不,因为我在大学是学医的,劳改队是要发挥我一技之长。其实,我比大家犯的错误要严重,和大家身份不能相比,如果命运能把我们支配到一个劳改单位去,大家就会慢慢地知道。”她似乎怕我们再提出什么问题,深情地凝视了昏睡的范汉儒一眼,就背起药箱走向车门。
我们似乎比刚才更熟悉了,招呼她:“再见!再见!”
她激动异常,还没步出我们这节车厢,眼角就涌出泪花。
门响了一下。
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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