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单行道

　　诚如作者刁德康在序言中的自白，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有作者生活的影子，这个影子在左右着作者。这部小说也承载了作者从遥远的童年时代带过来的关于80、90年代在乡村生活的痕迹，关于主人公“我”的童年时代在草香村里遭遇的苦难、幸福，继而引发小少年对复杂的人性、命运的体悟，以及延续至今的对人文精神的关怀。

　　草香村看似和其他的粤东乡村没什么不同，但是又有他自己的独特之处，故事的场景几乎就是围绕着“我们”一家和四只鸭子以及鸭子的活动场地进行，比如悬渠，农田，鸭棚等等，带出了一连串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一连串命运迥异的故事，显示了对生命的敬畏，对人性的敬畏，对命运的抗争。

刁德康

笔名快乐哥哥，出生于广东省河源市龙川县，儿童文学作家，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徒生快乐作文创始人。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或幽默搞笑，或感人至深，著有《一帮乌龙蛋》《乌龙同学》《拯救地球奇遇记》《神秘高手的恐怖计划》和《放牛娃的春天》等。

一、鄙俗乳名  1

二、明亮生活  10

三、死亡魔咒  17

四、独门秘籍  32

五、生命赛跑  44

六、小溪故事  58

七、王者归来  75

八、狠毒阴谋  88

九、物是人非  103

十、野鸭奇迹  111

十一、真正的家  124

十二、魂牵梦萦  137

　　《放牛娃的春天》出版后，很多孩子和家长告诉我，他们看哭了双眼，他们还一遍遍地问我那是不是真实的故事，问我大水牛是不是真的那样悲惨，还有马鱼仔的原型是不是我自己。

　　我没有告诉他们事实，我只是说，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有作者生活的影子，这个影子在左右着作者，我也是这样。在每一个孤独的黄昏，或者在每一个寂寞的凌晨，当我驱车行驶在穗城的郊区，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不断从珠江边上冒出来的时候，我的思绪就会一遍遍地四散蔓延，像湖中投下一块石头后散去的涟漪，然后记忆的浪花就会重重地冲毁现实的礁石，带着奔腾的气势回溯到我童年的生活中去。

　我出生于粤东北一个为偏远的山村，陪伴我童年的是让人窒息的贫困和无比艰难的生活。那时候我曾经一遍遍地从课本中读到旧社会凄惨的日子，然后抬起头的时候，我总是发现我们周围的生活其实跟书里提到的没有太大区别。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的义务教育不是免费的，学费还特别贵，每家每户孩子的学费几乎都指望着猪圈里的大肥猪，但是如果遇到瘟疫，全家一年的所有收入就泡汤了。所以每学期开学的那几天，学校里几乎都是冷冷清清的，校长、老师和村干部要挨家挨户去走访，把还在地里帮忙劳作的小孩揪回来，让他们洗干净手脚上的泥土，走进教室。学费先欠着吧，教室里没几个孩子是没法上课的。欠学费在有些孩子看来是很丢人的事情，因为没交学费的只是坐进了教室，不发书，老师也会每天念叨一次。所以很多孩子去了学校也不敢进教室，只在窗外旁听，而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是，直到五年级之后我爸去了深圳打工，情况才有所改变。

　　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却也是我们那一代人宝贵的财富。当看到现在的小孩被手机、平板电脑、超芯锁、超级飞侠和变形金刚包围的时候，我总是庆幸我们这一代人曾经有过一个波澜壮阔的童年。曾经有多少次，我们坐在古旧的青石板上，用脚赶水，试图挡住溪水前进的路；也有多少次，我们钻进密密匝匝的木薯地，往地上一躺，悠闲地吃着刚摘的野果，然后望着蓝天上高飞的云雀，畅想着未来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我们不会忘记，在那饥肠辘辘的日子里，我们是怎么样自制工具捕捉野猪、野兔，再把它们变成美味佳肴，吃得整个村子都是肉的味道，永生难忘；我们也不会忘记，在那狗不理的年代，我们是怎么样从墙壁上刮来芒硝，用梧桐果实从药店换来硫磺，再磨一些木炭制成火药，然后把作业本切开滚成圆纸团放入火药伸入导火线用螺丝刀封口后做出鞭炮，后满村子满河流去燃放，吓得鸡飞狗跳鸭雀纷飞，炸得满河面碎纸般小鱼翻白。

　　曾经的草长莺飞，曾经的桃花遍开，曾经的鱼戏虾游，都一幕幕地印刻在我不再年轻的脑海里。所以每一个寒暑假，我总是带着稚气未脱的孩子们千里迢迢赶回到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小山村，试图让他们去寻找他们的父亲当年经历过的童年生活。尽管孩子们总是很开心，总是意犹未尽，但是我知道，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我经历过的那些刻骨铭心而又幸福烂漫的童年，他们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所以，我想到的就是写几本书，以祭奠我们80后乡村孩子特有的童年，也献给我的孩子们和我的读者们。

　　在这个文本杀青的时候，我按捺不住压抑的乡愁，独自驱车回了一趟家乡，再次看到了村口玉米夹道，看到了菜地里瓜蔓缠绕，看到了池塘里鲢鱼吐泡泡，看到了一群群稻花鱼在水田里游动的样子。当我把这些转述给孩子们的时候，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过的神往和艳羡，这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文本是有价值的。因为我相信，他们能在这里找到他们本应该拥有的乡村童年。

　　这条小溪就叫小溪，没有名字。从一滴水到它的形成，不过是经历了短短两千米的路程。雨水在这两千米的演变过程里，中间会经过一个山塘。这个山塘，其实很多人叫它水库，因为在几十年前，村民在“农业学大寨”魔力的驱动下，强行在两座大山之间筑起了几十米高、一百多米宽的混凝土坝子，坝子的一侧还有一个能开过一辆卡车的泄洪渠。只可惜，水库没有任何积水，除了中间一个水潭，水流直接穿过水库底的涵洞流出来，流入悬渠。当年为了修建这个水库，村民们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所以每每谈起它，大多村民都会一声叹息，然后默默走回自己终年漏水、八面来风的破旧砖瓦房。

　　但是水流听不到这些叹息，它们年复一年地穿过涵洞，穿过长满苔藓、石灰脱落的水坝子，与山涧悬崖滴落的泉水一起，顺着悬渠，奔向草香村。

　　这也是一条充满事故的小溪。

　　悬渠是小溪的上游，也就是从山塘水库流入草香村碾米厂的小溪段，它悬挂在半山之上，全长大概一千米，弯弯绕绕，或深或浅，或急或缓，终集中在一个山包的池子里。池子里的水沿着一百多米高的管道倾泻下去，于是碾米厂的机器就在动力作用下轰鸣起来，水流经过碾米厂后进入草香村的河道，开始了九曲回环、一路欢歌的旅程。